第1章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 那那

第一章 初入汉家乱纷纷

“哼…”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萦绕在脑中,持久不散。陈娇感觉自己万分艰难的摇晃着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费力的睁开眼睛之后,入目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朱红色凤凰,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雕刻在她头顶上方天花板上的图案。天花板比较高,至少比她住的那个小公寓的天花板高很多,而且也比她过去20年见过的任何一间房子的天花板更加富丽堂皇,这让她有些心慌。傻傻的盯着天花板,她保持着醒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躺着。

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心里想着,她记得她是在自己家里玩电脑的。对了,是玩电脑。

天气不太好,她没有出去,在家里玩俄罗斯方块。因为快要过年了,所以爸爸妈妈都为了年底厂里结账的事情在外面奔波,她就一个人在家里自娱自乐。后来,静静叫她陪着出去买衣服,打了个电话过来,然后她靠在窗口接电话,接电话的时候她伸手想关掉开着的电脑。那个时候,打雷了,雷似乎打中了她。

打中了我!回忆到这里陈娇立马坐了起来。天啊,我被雷打中了!左左右右的查看了下自己的手脚身体,嗯,没有焦黑,摸摸脸,皮肤挺好。

幸好!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她有些迟钝的发觉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身上的衣服,长袖飘飘,这个质地…

低头一看,衣服没有纽扣,视线一直从上身蔓延到了脚部,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眼前所看到的事物,让她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明显是一件古代服饰。

她马上从自己现在躺着的东西上跳下来,站在地面上,第一次巡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高高的柱子耸立在她现在所在的大殿里,上面盘踞着气势宏大的金龙,方才她靠躺着的类似卧榻的器具上,也雕刻着漂亮细腻的花纹,再加上房间里随风飘飞的轻纱,摆设错落有致的铜制器具,这一切无不告诉她现在在一个很古典很古典的地方。如果她愿意承认,她其实是在一个华美的古代宫殿里。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颤抖着手拿起那面整个宫殿里唯一的雕花铜镜,对着自己的脸,她看到了什么?铜镜不甚清晰但忠实的反应着所照射到的一切,盈盈秋水如画,两瓣朱唇轻启,一双柳眉微蹙,形状漂亮的鼻尖因为主人急促的呼吸而轻轻闪动着,这张脸不会比任何一个现代的影视明星差劲。可是,这不是她的脸,过去20年她天天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这张脸。

“怎么会这样?”她不知所以的傻在了当场。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把我从无措中唤醒,那是一张满是恐慌的脸,原就不甚漂亮的五官此刻跟是严重扭曲,她紧紧的拉着陈娇的手,“皇上,皇上他…”

这个陈娇一直没能知道名字的宫女没有机会说完下面的话,一阵吵杂的脚步声随后响起,跟着走进来一群人,他们全都穿着古代的服饰,其中一个的手上还拿着一卷明黄的绢布。

“皇后陈氏,接旨。”在进来的其中一个人的吆喝下,陈娇被身旁这个女子硬撤着下跪,用力太猛,让她的膝盖一阵刺痛。

“…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回过神以后陈娇就听到了这一句。什么?长门宫?

陈娇姓陈,叫娇,当然对历史上那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陈皇后阿娇的事迹有所了解。毕竟打从知道了阿娇皇后的存在,她就一直因此而被身边一群朋友打趣。

金屋藏娇,一个皇帝的负心留下了一个让后世男人浮想翩翩的成语。

那么,难道我现在是那个阿娇,长门宫的陈皇后?陈娇明显对这个猜测有些不能接受,她的脸立刻变得灰白。这表情和现在她的身份倒是很符合,传旨的宦官理解的看着她死白的面孔,叹了口气,“娘娘,请随我到长门宫吧。皇上说了,必不会委屈了您的。”

“我…”陈娇傻傻的望着那个宦官,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思绪混乱极了。

“来人,帮娘娘收拾东西。还有,甘泉宫一干人等全都押到太尉府交由张汤大人处置。”传旨的宦官看陈娇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对事件的反应能力,以为是打击太大了,便代为指挥了。毕竟,皇帝还等着他去回话呢。

“是!”随着宦官来的军士齐声应喝,孔武有力的他们毫不怜香惜玉的把甘泉宫里那些已经成惊弓之鸟的宫女宦官押走,陶嚎大哭的声音此起彼伏,也有人失去理智的反抗,但那只是逼这些军士在甘泉宫动粗,在多留了一些鲜血之后,该走的还是得走。

“不要,不要碰我。娘娘,娘娘救我。”一直抓着陈娇的手的那个宫女做着无用的挣扎,最后被军士一个一个的掰开她的手指,拖走,她临走时的呼号在空旷的甘泉宫不停回荡。而陈娇,除了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混乱,不能做出任何反应。直到被送进了长门宫,她才昏睡在了长门宫那同样富丽堂皇的大床上。

“她没有任何表示吗?”一个英俊的男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满脸阴郁的询问。

“是的,不过娘娘似乎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一直都处于一种非常恐慌的状态,到了长门宫之后就立即晕了过去。”方才传旨的宦官边小心翼翼的回答着,边仔细观察着处在上位的那个男人的脸色。

“是吗?”他沉默了一会儿,轻拂着手上的一枚珠子,似有所悟,“算了,这件事你做得不错。朕记你一功。下去吧。”

“谢皇上。”

所有的人都退出之后,汉武帝刘彻对着手上的小珠子喃喃自语,“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贮之…”

“废后?真的吗?皇上真的下旨了?”身在堂邑侯府的长公主馆陶不可置信的咆哮着,对着报消息的宦官发作着怒气。“不可能,娇娇,娇娇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皇后宫里的人全都被押到了太尉府,所以…”报讯的宦官一边莫名的承受着馆陶的怒气,一边回报。

“那也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有的。”馆陶长公主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风度,气急败坏的在室内来回走动。

“皇上废后?”在馆陶愤怒不已的同时,同为的公主的平阳公主,汉武帝刘彻的姐姐却是一脸欢喜的看着报讯的宦官。

“确实如此,皇后娘娘已经迁居长门宫了。但是,皇上也有吩咐,决不可以委屈了娘娘,所以长门宫一切起居用度都是比照椒房殿的。”

“修得再华美的冷宫,还是冷宫。”平阳公主对宦官追加的消息嗤之以鼻。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汉武帝元光五年七月乙巳日的秋雨,伴随着除阿娇之外的每一个人彻夜未眠。几家欢乐几家愁都被长安上空那冷冷的月亮一视同仁的看在眼中。

时令已经到了秋季,正是百花凋零的时候。

陈娇靠在窗边,望着长门宫内极尽工巧的绿水假山,心中很不是滋味。

正如传旨的那个太监所说,长门宫中无论吃穿用度都没有什么缺的,服侍的众人也是尽心尽力,诚惶诚恐,让她这个来自21世纪的女孩很不习惯这种奴役人的日子。可是,时日久了,习惯了自由的她就发现长门宫只是一个打造精巧的笼子罢了。半个月来,她不止一次问自己,难道她以后就要这样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等死?要将大好的年华用在等一个永远不可能来的人身上?完全承袭那个陈阿娇的命运过完此生?可是“不”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她能够逃出这个天下间最富丽堂皇的鸟笼吗?那是不可能的,没有皇帝的允许一个冷宫的妃子怎么可能离开这里呢。

“望见葳蕤举翠华, 试开金屋扫庭花。须臾宫女传来信, 言幸平阳公主家。”不知不觉念起了刘禹锡的《阿娇怨》,陈娇现在能够明白为什么后宫中的女人会有那么那么多的怨,因为皇宫是一张巨大的网,唯一挣脱它的方式只有帝王虚无飘渺且毫不可靠的宠幸,只可惜现在的陈阿娇连唯一的出路都被堵死了。

如果按照历史,她,陈阿娇应该是在这座长门宫再住上20几年,然后在家族衰败的一片寂寥中凄凄惶惶的死去。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还有20年这样的晨昏等着自己慢慢熬,在这样的寂寞中,也许自己会比历史上的阿娇死得更早吧。陈娇自嘲的想。

“到底该怎么办呢?”陈娇问自己,一定,一定要想出办法,决不能一辈子留在这样的地方。

“娘娘,娘娘…”一个轻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娇愣了一下。打从进入长门宫以来,虽然身边的侍从婢女不在少数,可是他们不知是受了人的命令还是出于畏惧,从来没有人和陈娇说过话。沉默到,让陈娇几乎怀疑汉武帝是不是挑了些哑巴来此伺候他的前皇后。现在,猛然间听到有人的声音,陈娇一时还真的反应不过来。

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去,陈娇惊奇的发现,声音居然是从她所在的宫室中一个装饰用的丹凤炉中传来。她轻轻扣了扣花瓶的外壁,马上就听到了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娘娘,你把凤嘴左转再右转。”犹豫了一下后,陈娇照做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完成了这个动作后,她正前方的地板开始悄悄下陷,露出了一个地道的形状。由于制作者的匠心独具,这个约有一平方米大小的地道出口很难被人发现。从地道下,冒出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青年男子。

“你,你是?”陈娇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小的董偃,叩见娘娘。”自称董偃的男子对着她行了个大礼。

听到这个名字,陈娇觉得自己的头晕了一下,董偃不就是馆陶公主的姘头吗?怎么在这里?

“你,你怎么?”陈娇傻傻的发问。

“小的是奉公主的命令来的,这是公主给您的信。”董偃乖巧的呈上书信。这时候,纸张还没有发明,通用的书写工具是竹简,富贵人家也会使用丝绸。董偃呈上的就是上等的白绸。

对于中文系出身的陈娇来说,看看小篆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出事之前她正准备着考汉语言文字的研究生呢。

“阿娇吾儿,为娘闻你退居长门宫,身旁得力之人尽斩于街市,忧心不已,惜此危急之时,汝父亦患病,又少一助力。我儿须知后宫之中,帝王宠幸最是无常,以你身份之贵亦不能幸免。况我儿多年来,未曾孕育一子,而未央宫中之人已然三女在膝,此儿之大患也。然,今上得位为娘出力甚多,且太皇太后临朝时为娘亦曾多方回护,今上与你十数年夫妻,此情非一时可泯。为今之计,只能以拥立之功晓之以理,结发之谊动之以情,我儿在宫中万万不可再行那旧时娇惯脾气。为娘以千金从西蜀才子司马相如处求得大赋一篇,为娘将择一适当之时献之于陛下,此或可暂挽陛下的心意。”

看完全信,陈娇心中不停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馆陶公主的这番苦心只是白折腾罢了。《长门赋》的作用有限的很,世人所传的以一篇长赋挽回帝王的心意,只是文人们美好的遐想罢了。事实上,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从不曾回头过。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不知不觉吟出了辛弃疾的《摸鱼儿》中的这诗句,陈娇心中不住的冷笑。她将书信轻轻推给董偃,看着他说,“无需费心,即使送上《长门赋》也不能改变什么的。如果长门冷月真是皇上要给我的最后归宿,那么再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娘娘…”被刚才辛弃疾的词句震住的董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娇摇了摇手,制止了。

“这个地道是怎么回事啊?”陈娇不理会他想说的话,将自己最关心的先问了出来。

“啊,这是通向宫外长水边上的一座残破道观的。”董偃被陈娇引开了注意力,“因为当初长门宫是公主献给今上的离宫,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陈娇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长门宫本是馆陶公主的家产,不过如今被用来关押自己的女儿,这对馆陶公主来说,还真是讽刺啊。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知道了自己要的答案后,陈娇就不想再和董偃虚与蛇委了。毕竟,她不是陈皇后,很多话是越说越错。

董偃没想到冒死前来居然只得到了这么个答案,可是看陈娇的样子似乎以及不想和他说什么了。只能叩首退去,心中盘算着回去好好和公主说一下,让公主好好写信劝劝眼前这位娘娘。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数年不见。

第二章 宠冠六宫岁月增

未央宫椒房殿,如今的主人是汉武帝的新宠,也是唯一为汉武帝生下孩子的后宫佳丽,卫子夫。卫子夫出身奴婢,很早就熟知世事人情,在这深宫之中,她的温顺是她生存的法宝,也是她吸引刘彻的武器。她虽然还不曾晋封皇后,但是凭着汉武帝的宠爱她的确有资格住在这椒房殿之中。

“皇上驾到!”随着这一声吆喝由远及近,椒房殿的宦官侍婢依次下跪在汉武帝经过的道路旁。椒房殿中的卫子夫,也放下了手边的小女儿,迎了出去。这个在后世被称为“未央神话”的女人,此刻还很年轻,如花的容颜上尽是幸福的微笑。

“臣妾拜见皇上。”卫子夫盈盈一跪,她那从脖子到背部的优美曲线让刘彻看的怦然心动。刘彻快步上前将她扶起,“说了以后你不用出来迎接的。”

“皇上,礼不可废。臣妾不能让人说我适宠而娇的。”卫子夫软软的音调,听在刘彻的耳里是说不出的受用。刘彻似乎也习惯了卫子夫的谨言慎行,也不和她争辩,只是半抚着她进了大殿。

“小诸邑睡了吗?”汉武帝驾轻就熟的往内殿走去,边走边笑着询问,眉眼间尽是笑意,显然对这个小女儿很是宠爱。

“还没呢,刚哄了好一会儿,可是精神却好的很,就是不睡。”一提起女儿,卫子夫也甚是开心。

“是吗?朕的小诸邑是在等父皇来看她呢。是不是啊?”从宫婢手中接过女儿,刘彻开心的逗着她。

“皇上,今天还是在椒房殿用膳吗?”最受刘彻宠幸的宦官杨得意一路上都跟在刘彻身后,他看着眼前这情形,立刻上前询问。

“就在这用膳,子夫,你把卫长和阳石也唤来,朕也有些时日没看到她们了。”刘彻看着一脸温柔的卫子夫,轻轻发了话。

很快,各类膳食就被抬了上来,刘彻将小公主诸邑交给宫婢,招呼着卫子夫坐下,另外两个公主卫长和阳石则开心的望着自己有一段时间没见的父皇。虽然卫子夫专宠,可是身为一个庞大帝国的君主,汉武帝实在没有太多时间用在女儿们身上。孩子们很快就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了过去,卫子夫则一如既往的伺候汉武帝用膳。刘彻看着眼前这幕景象,心中难得的涌上一股暖意。这是他的孩子啊。十几年了,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用再被人以“无子”为由讥笑了。想到建元年间那次荒谬的立嗣风波,刘彻的面容不由自主的阴沉了下来。

“…皇上,皇上。”卫子夫的声音将刘彻从他自己的臆想中拉出,他奇怪的发现身边这个美丽温顺的女人,神情中多了一丝疑惧。“皇上,你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刘彻安抚式的拍了拍卫子夫的背,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风轻轻吹过,一如每一个平静的午后,未央宫内这幕和乐融融的景象也被那些隐在暗处的有心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在最为和乐融融的时候,杨得意尖锐的嗓音插了进来,“皇上,聂大人求见。”

刘彻心中有些不悦,皱着眉说道:“没看见朕在和卫夫人说话吗?”

“陛下息怒,臣斗胆。只是,陛下之前吩咐过,关于长门宫那位的消息,要即刻通报,所以…”杨得意连忙行礼,将原因不紧不慢的说出。

刘彻的眉皱得更紧了一分,而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卫子夫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请他进来。”刘彻从来是个果断的人,看了身旁的卫子夫一眼后,示意她先退下。

卫子夫顺从的退了下去,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美丽的双眸望了望刘彻的背影,眉目间是无尽的复杂。长安城的离宫里的那位,她曾经是大汉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她是孝文皇帝的外孙女,孝景皇帝的外甥女,当今皇上的皇后。卫子夫永远不敢忘记自己初见这位陈皇后时,因为她的美貌、尊贵而产生的自卑,也永远不能忘记,当自己满心欢喜的离开平阳公主府,以为能依靠英俊的当今皇帝改变自己的命运时,仅仅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被汉武帝扔进了冷宫,。

如果,不是那次被送出宫时的意外相遇,汉武帝是否会永远将她遗忘?几年来,这个疑问像一条毒蛇侵蚀着卫子夫的心,让她日夜不得安宁,刘彻日甚一日的宠爱更是加重她想要求证的欲望。但是,那一年的孤寂,让卫子夫深深明白,对一个帝王来说,抛弃一个女人是多么简单的事。所以,很多事她只能不断的警告自己不要想,不要问。

所以今天,她不问,不说,只是安静的离去。

被称为聂大人的聂胜走进椒房殿,他穿的不是大汉官员的官服,只是一袭素朴的黑色衣裳,他向刘彻行了一礼后,说明了来意。

“窦太主派人去西蜀求取了大才子司马相如的一篇长赋,似乎想借司马先生的妙笔来位那位挽回些什么。”聂胜并不是朝廷编制中的任何官员,他是直属于武帝刘彻的影子,奉命为他监视王朝亲贵的举动,拥有随时晋见的权利。这次馆陶公主的动作被他首先发现,由于刘彻之前的命令,他立刻前来禀报。

“求回来什么东西?”刘彻身形未动,仍旧斜靠着,漫不经心的问道。聂胜双手奉上他所取得的《长门赋》。

刘彻将白绸铺开,只见上面写着,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廓独潜而专精兮,天漂漂而疾风。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音晃)而外淫。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飘风回而起闺兮,举帷幄之襜襜(音掺)。桂树交而相纷兮,芳酷烈之訚訚(音吟)。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啸而长吟。翡翠协翼而来萃兮,鸾凤翔而北南。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下兰台而周览兮,步从容于深宫。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间徙倚于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吰(音宏)而似钟音。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施瑰木之欂(音博)栌兮,委参差以槺(音康)梁。时仿佛以物类兮,象积石之将将。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纲。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白鹤嗷以哀号兮,孤雌跱(音寺)于枯肠。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眇而复扬。贯历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卬(音昂)。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舒息悒而增欷兮,蹝(音徙)履起而彷徨。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諐(音谦)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床。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茝(音采)香。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音狂)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司马相如写赋一贯辞工句丽且大气磅礴,整篇《长门赋》承袭他平素的文风的同时改大气为哀婉,一片长赋写尽后宫凄苦,即使是汉武帝也看的心神动摇。

刘彻放下手中的白卷,抬眼看了看聂胜,说道:“司马相如不愧才子之名啊,写得不错。你可以下去了。”

“是!”看着皇帝平稳无波的面孔,聂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只是一瞬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很快从容退下。

椒房殿中再度只剩下刘彻一人,看着手中的长赋,他的眼神闪烁不定。过了许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另一方面,长门宫中的陈娇现在可是开心的快疯狂了。她边快乐的哼着小曲,边收拾行李。

这个地道可以通到长水边,虽然不知道长水是个什么地方,不过肯定在长门宫以外。也就是说,她可以通过这个地道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幸好馆陶公主留了这么一手,真是造福全人类啊!陈娇一扫数日以来的郁闷,精神爽利的向她现在那个未曾谋面的公主娘亲道谢。

行李要挑轻小薄贵型的,所以室内可以看得到玉器金饰什么的都被陈娇一扫而空。衣服嘛,就算了。一个年轻女子穿着这么华美的衣裳,太引人注目了。

出去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身衣裳换掉。陈娇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打包好落跑要用的行李,陈娇把它藏到了地道里,等着从晚餐里偷些食物,明天一早就走人。一边幻想着离开以后的幸福生活,一边坐在床上傻笑的陈娇让前来此后的奴婢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位主子在冷宫待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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