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眼眶红红的洛洛一副想哭的表情。孟冠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她床沿——

“长到二十岁再哭好像有点太老了。”

洛洛用力眨眼。“我失去了一个亲人。”

“不会的。”他笃定的说着,搂她入怀。“你永远是他心目中的骨刺,除也除不去,让他长痛在心。”

她皱眉推开他。“骨刺?你说我像骨刺?”

“当他的肋骨出现时,骨刺就会消失,你认为这主意如何?”他对她眨眨眼。

洛洛双眼顿时晶亮,再也没有哭意,兴致高昂的扯住他衣袖。“太棒了!”想到有那么多好玩的事可以做,她兴奋得全身发抖。突然想到——“对了!昨天红歌有没有回家?”

“应该有。她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孟冠人想知道她探到什么。早知道洛洛不会让红歌白送一趟。

然后洛洛开始说她所看到的一切,以及孟红歌手上的疤……

听完后,孟冠人眉头拧了起来。

“当年她只有一次失常记录。在大学联考前一个月失踪了半个月。”

“没有人找她?”

“没有!她已大到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何况她一直是优等生,没有人会担心她可能失常……事实上,多年以来长辈们忙着盯我就已累得半死。”

“你们孟家的家规有时候不怎么有人性。”

“这样才能独当一面;也只有资质佳的人才,有资格受训,其他人全任他们自生自灭了。红歌——为什么会自杀?她是个负责又自负的人,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做这种懦弱的事。”他也明白不可能从红歌口中知道什么,当然只有去找耿介桓了。

洛洛深思道:“他们的背景相差太多,想在一起没那么简单。可是他们又互相吸引。”

“有得耗喽。”

晚上送洛洛回家后,孟冠人没遇到耿介桓,只好先回自己家了,他妹妹也不在。

他上楼去找了他那万事通的姑妈。

孟娟平拿下眼镜,放下看了一半的书,相当玩味的看着她这个侄儿。真难得他会来找她!平常如野马的人,专程来找她当然不是纯聊天,定是有什么难解的习题困住他。这倒希奇,打二十岁以后,孟冠人便独力解决任何事,已不需要别人的忠告或谏言了!他知道如何将事情处理得完美。

他坐在姑姑对面的椅子上,轻咳了声。

“也许是我太早离家了!有些家中发生的事我不全知道,是不是?尤其在我去哈佛那二年。”

“哦?”她挑眉,笑问:“你想知道的是那一件事?”

虽说孟家的铁律是自己的私事自己解决,但是个别发生的大小琐事,孟家长辈们全看在眼中。孟娟平不只是财团的行政总监,在孟家,她更掌握了所有事件的资料,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她。而她在充份掌握的同时也以最不着痕迹的方式给予适时的援助。

孟冠人最佩服她的就是这一点,而且自认无法比得上。这也是为什么孟家四老放心把他这个宝贝金孙交给孟娟平教导的原因。

他笑了笑。“那一件?看来家中发生的事还不算少,那天可不可以把你的建档资料借我瞄一眼?我好奇死了。”

“难得你会有兴趣动脑筋到我的资料库来。”她啜了口茶,沉吟了下。“你想知道的,与红歌有关?”虽是问句,却肯定。

孟冠人点头,不掩关心的神色。“她发生过什么事?”

“红歌这孩子吗?”她想了下,脑中立即整理出头绪。“压力太大,因为一直是资优生,她一直要求自己要不断的突破,不能让人赶上她。她深深认定能在孟家五位堂姊妹中独被选中,是因为她有过人的天资。她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可是她无法满足,在联考之前——也就是你在浪荡多年、不用功的情况下轻易考上托福,进了哈佛,她开始有了自我冲突,对她的资优生头脑感到怀疑。她是喜欢你这个大哥的,却又气你完全没有责任心,违背大家的期许,空有一颗好头脑却不肯认真做事。她认为这种不善待生命的人应该吃苦,不该凡事顺利——不必经由努力就轻易顺利;一时之间厌恶起她自己的太过认真。有些负气、有些向往的想人生中出轨一次,好好的放纵生命。但偏她又不是那样的人。逃了校、逃了家之后,跑到我们家的一间度假小屋,开始抽烟,想辙底变坏,那时大家为她捏了把冷汗。外表太冷,内心太烈,自尊心又太强,这样的孩子不允许有人对她伸出援手,表现宽容与怜悯。你爷爷决定好好让她休息几天,心想她总会平复;因为红歌的骄傲不容许她有更多的堕落。你奶奶可没那么放心,加派了好几个人在暗中保护。可是,人还没到,她就自杀了,要是没有那个突然山现的人……半个月后她回家了,以为全家人都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突然决定不在台湾上大学,就让她去英国了!”那一段日子,对孟家长辈而言也不好过。幸好孟红歌就出那么一次状况。孟娟平吁了口气的说:“我想,她没有再寻短,除了说她想通了之外;另一点,我想她是恋爱了,那份情意放在心中使她不再偏激。那个人出现了吗?那孩子近日来心神不定。”

原来是这么回事!孟冠人苦笑道:“我都不晓得红歌对我有着期许,挺好玩的逃家游戏会让她看不顺眼。认真对待生命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从不觉得我在浪费生命。”

孟娟平拍了拍他的手。“有一天红歌也会明白这个道理。追逐你、鞭策你,向你施压、与你斗智是孟家大老们的乐趣。你是个体贴的乖孙子。”

“姑妈!”孟冠人霎时红了脸,白皙的面孔发热,他太习惯当坏宝宝了,不习惯有人说他好。

“哟!你是在脸红吗?”孟娟平开心的笑叫,将他搂入怀中,能让那票七十岁以上的大老们保持旺盛的精神与生命力,除了“顽劣”的孟冠人,不做第二人想。一旦老人对生活失去目标即会迅速衰老,身体机能也会急速退化。孟冠人受宠绝不是因为他是长孙又头脑精明而已。在他很小的时候,曾问过孟娟平,要怎样爷爷他们活得更久,她当时就对他说:让他们永远有目标无法达成,有事可以操心。孟冠人记牢了,他六岁生日时许的愿就是要爷爷奶奶以及叔公他们长命百岁。

孟娟平最是了解孟冠人的!这么贴心的小孩子让她放不下教养责任而嫁人,干脆决定终生不嫁,冠人就是她的小孩。

“去找你爷爷他们吧!他们想替你办个盛大的订婚宴。”

他淘气的皱皱鼻子。“太久没有人排队让他们骂了吗?”说完亲了她一下,走出孟娟平的房间。

想像得到三楼等会又会传出联合炮轰声。孟娟平摇摇头,拿起看了一半的书,戴上眼镜,专心看书了。

懒得用拐杖,洛洛一蹦一跳的从三楼跳下来,拉开喉咙:“介桓!等一等。”

正要出门的耿介桓停住了脚步,皱眉看她。“你应该多休息。”

“有重要的事要出去吗?”她拉住他的手臂稳住自己。

“例行公事,不急。”即使有天大的事,看来洛洛也不会放人。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问道:“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与孟冠人通过电话之后,洛洛即知道了大概情况;目前重要的是探知耿介桓的心,他在想什么?

“爸爸说从九月份开始你变成回山上半个月,回来半个月,为什么?”

“最近这边没什么事情,而凝霜九月会从日本回来,正好让她接手,加上山上有一些麻烦事发生,得回去处理。”他会慢慢脱离体制之外,全心投入山上的事与寻找妹妹的下落。当然,一旦这边有事,自是马上赶回来。

“那——孟红歌呢?她怎么办?”

由她慧黠的双眸中知道她对他与孟红歌之间做了调查,他也没有企图回避。

“我不结婚,目前没这个心情。”

洛洛当然明白介桓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因此不愿放任自己去轻尝爱情。可是,当爱情降临时能说不要就不要吗?他的推拒,显示出他的动心。洛洛深思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不能老在私娼疗、酒家找人。也许你妹妹让好心人给赎身了,被有爱心的夫妇什么的收养长大,算一算她二十二岁了是不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女如果没有沦落火坑就会踏入社会工作。孟家是商界的霸主,要找人很容易,而那条线,却是我们黑道人家跨不进去的。”

耿介桓不否认她的话让他很心动,但是——他不愿涉及这个问题。他要不起那样的女人,而且山上那种生活不适合她千金小姐居住。最重要的,他无法全心全意去照顾一个女人;妹妹的事,山上的事,师父这边的事,可以想见未来数十年他依然得奔波无休,说不定还可能随时丧命。跟了他的女人不会幸福,只有提心吊胆、寂寞空虚!当爱变成了怨怼,又是一场他承担不起的情债!就因为珍惜她,更不能让她有那种结局。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他起身,表示出不愿再谈。“我得走了。”

原本要叫住他的,但这么谈不出一个所以然。洛洛大眼滴溜溜努力的转。放耿介桓走了,但她一定得想出好法子,两全其美……

“丫头,又要不安份了吗?”耿雄天与妻子下楼,就见女儿一脸的精神奕奕,肯定在动什么歪脑筋。

“爸,妈咪!”撒娇的将头枕在母亲肩上。

“刚刚与介桓在嘀咕些什么?他好像有点落荒而逃。”耿雄天问着。他看出耿介桓最近有些怪异。

“他有喜欢的人了!是冠人的妹妹。”如果父亲能与她一同来撮合就再好不过了。

“是吗?那可麻烦了。”

“我不觉得!他这辈子过得太沧桑,该是拥有幸福的时候了。爸爸,您会希望凝霜找到一个好归宿,却不希望介桓有老婆?”她明白父亲意指的麻烦是什么,怕又是一个模式——浪费一个女人的青春。但她觉得那些情况原本可以避免,端看他们如何处理罢了!孟红歌并不是那种默默守候的人,她对介桓一定有很大的帮助,他们可以共同携手做任何事。她不会容许自己成为绊脚石。

“凝霜没有那多事可操心,她痛苦永远存在,心头永远放不下,这样的一个人,无法全心去对待一份真情。”就像他与妻子一样;他看向妻子,露出温柔的笑意。如果妻子没嫁给他,她一定会有更好的归宿,不必被他放在美国或恒春度着寂寞青春。他并没有让她很幸福,她却仍一片痴心。他心中永远为此而内疚怜惜。

“可是,”叶蔚湘轻声道:“如果我没有嫁给你,心中定会深深遗憾,人生便走得不完整。幸福与不幸福不是你们男人所以为的那样。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种,就像我,近二十年的孤单岁月,仍因为是你的妻而甘之如饴。能说等待不是一种幸福吗?”

洛洛点头。

“对呀!你们男人不能以自己的标准来界定何谓幸福,恋爱又不是一个人的事。你们不问女人的想法就擅自决定什么是对大家都好,这相当不公平。”

耿雄天笑道:“你们母女俩联合起来和我辩论男女之间的异同吗?二对一的情况,我是不是该识时务的走人?”

“知道斗不过就行了,我们饶了你!”洛洛装出不可一世的表情。但一说完就笑了。

“对了,洛洛。”耿夫人突然想起道:“昨夜孟叔叔打电话来说想替你们办一次隆重的订婚典礼。孟家的长辈全部同意,预定这个月底怎么样?下个月是鬼月,诸事不宜,他们有忌讳。”

其实,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现在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伪装“民主”而已。

“隆重的订婚?有多‘隆重’?戒指都套上了,还再套一次给别人看吗?给谁看?”她不认为孟冠人会同意这个主意。

耿雄天道:“你是我的独生女,冠人是孟家的长孙,不声不响的订婚对别人不好交代。前两天一些黑道的朋友直打电话来抱怨,这些人情世故不能置之不理;更别说家大业大的孟家了,想必更多的亲友要应对。还有,你的外公他们希望你从订婚到结婚都是风风光光的,弥补当年你妈的遗憾。”

这就是所谓的“顾全大局”吧?挺劳师动众又挺浪费的!听父亲这么说,她的订婚宴几乎可媲美大拜拜,大家相干的、不相干的全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嬉嬉哈哈,说一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打屁话,然后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浪费掉了。

耿雄天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不以为然,所以与妻子皆很有默契的不对她说明订婚当天她这个准新娘还有得折腾哩!可不是她以为的再戴一次戒指就可以一旁凉快去了。真说了,洛洛会躲得不见人影。

“所以我不让你接触黑社会呀!更没有让你接位的打算。你这种率直自由的性子那有那个心思去应付一大堆人事客套、虚伪?做场面全要掌握充份恰当,你哪!早日嫁人我早日安心,让冠人来头疼一辈子吧!”

洛洛鼓着双颊。

“昨天才被说成骨刺,今天成了人家的偏头痛,你们夫妻真了不起,生出一个百病箱!谁遇到我就会得一种病。这会儿你们可脱不了关系,还说得这么开心。老爸,我是你的什么病?”

“心脏病喽!”他揉揉她的秀发,摇摇头笑道:“我一直在想,你这性子像谁呢?”他这个心肝宝贝太活泼了些,他们夫妻祖上都没有这种人种产生过。

洛洛自己想了一下——

“我的漂亮像妈咪,锐利精明像爸爸,活泼可爱是来自你们体内基因的突变!妈咪,我是你的什么病?也是心藏病?”她知道心藏病意指心肝宝贝。

叶蔚湘含笑摇头。“你哪!是我的肠胃病。”

“怎么说?”她一时不明白。

“牵肠挂肚喽!”

洛洛笑叫:“我得快点记下来,问问每一个人看到我会生什么病。太伟大了!全天下疑难杂症全是因我而起,我打算开始写传记了!”

耿雄天摇了摇头,拉下女儿——幻想太过的她几乎要飞起来。这丫头,再怎么不正经的事也能使她兴致勃勃。

“就这个月二十七号?”

“你们不是决定了?”她耸耸肩。二十七号,不就是下星期三?无所谓,重新套好戒指她就可以溜了。

“好,那最近别乱跑,会有裁缝师来替你量身做衣服,还要打造一些首饰。”

她点头,反正她脚受伤,这一两天什么地方也不能去。即使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也没有去想得太深。她现在的心一半是放在介桓与孟红歌身上,努力的想找出一个方法撮合他们。

今年的七月,雨量丰沛,狂风雷雨的,煞是可观。从落地窗看出去,乌云密布,完全看不出二个小时前仍阳光普照。

洛洛一向不喜欢开冷气。她喜欢自然的空气与温度,可是台湾的夏天比她能想像的还热,偶尔有这种西北雷阵雨调节一直气温是老天垂怜。不怕雨丝飘入,她打开落地窗,让阵阵凉风拂入。

开始发现订婚宴没有她想像的简单是在今天——明天就是她正式订婚的好日子了!

从父亲提起的那一天开始,天天有一大堆人在耿宅进进出出。有的是来替她做脸,替她量身制服,拿珠宝来给她挑的;也有其他道上的大哥级人物上门送礼。没听说过订婚也得送礼物的,结果有人起了头之后,到今天为止,大把的礼物囤积了一屋子,要不是父亲坚持不收金,今天龙焰盟大概可以开一家银行!这是江湖规矩,也是敬重他这个势力最大、最公正的盟主,不收就是不赏脸;再者,她的外公外婆那边的亲戚二天前就上来小住了,还准备了很多嫁妆要给她。

小小一个订婚宴搞成这场面,似乎不盛大都不行。要说她这边很惨,相信孟家那边会更惨;不过聪明的孟冠人据说三天前就挑掉了。

原本她也该逃的,但最近动不动就下雨;她喜欢雨,可没兴致在下雨天出门。

孟冠人那家伙可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忘了找她有福同享,害她好无聊!没人让她解闷,偏偏围了一大票无趣的人。她真是不明白,订婚而已为什么要做那么多衣服?连什么时候结婚都不知道哩,搞不好过个一、两年各自毛腻了就一拍两散。大家现在恭贺个什么劲?

父亲对她提过要再留她二年,孟家似乎比较急,因为想早日抱曾孙。不过孟冠人不急,他的确要等她再长大一些。反正名份已定,对孟家人稍有安抚。

最近介桓回山上的次数更频繁,不知是山上真的有事,还是在躲避什么?他们之间到底如何了?

一束沾着水珠的红色郁金香出现在她眼前,身后一具宽阔坚实的胸膛贴在她背上,纤腰也被紧紧搂住。

“你让我想起那个被巫婆关在高塔的长发公主。”孟冠人细吻她雪白的颈项。

“你这独自享乐的家伙!要逃家就不会找我一起逃吗!”她捧过花,深深闻着那淡淡清香。找来花瓶放好后挑眉看他。“来找我是因为良心发现吗?”

孟冠人捧着心道:“你伤了我的心,看到久别重逢的未婚夫该是这种表情吗?我以为我可以得到一记缠绵的热吻!”

她跪坐在他面前,皱着鼻子瞪他。

“缠绵?简单呀!棉被在床上,你自个儿去缠个高兴吧!最好你有好玩的事可以说,否则别怪我不理你。”

“唷!脾气好大哦!”他背靠着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散开她发辫。“我有一个主意——也许你有兴趣。”

“你可以说说看。我也有一个主意。”

“你不会是想明天放所有人鸽子吧?”他一语窥破她心思。“那你就看到好戏了哦。”

洛洛双眼闪亮,开始正眼看他。“什么意思?”

他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才道:“这可得从我消失的这三天说起。这三天我跑到花莲山上去,当然与介桓谈了很久。最直截了当的是问他要不要我妹妹,介桓可想而知是一口回绝。然后我就揍了他一顿——”

洛洛低呼:“你打介桓?你是不是打架上瘾了?野蛮人!”

“我脸上有伤吗?介桓身上有伤吗?你哪,闷太久已沉不住气了。”他亲了她一下,才又道:“打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我诬赖他占了红歌的清白,说红歌已有两个月的身孕——那当然不是真的。”

“可以想像得到介桓不会否认,对不对?因为他一向致力帮助那些未婚妈妈,他一定会联想到红歌也许遭人欺骗才会失身,因为谁都知道孟红歌不会与人乱来。”洛洛马上可以联想到耿介桓的反应,又得到孟冠人赞赏的吻。“与你说话真的太轻松了!”

他似乎是吻上瘾了,愈吻愈深。洛洛趁自己还没神志不清时拉开两人的距离。“后来呢?”

“只要善用一个人的弱点就可以轻易的控制全局的情势。明天哪,介桓会像一个土匪强迫红歌当他的妻子。红歌在认出彼此的那一天曾向介桓表白过,却被拒绝。那一夜我第一次看到我那倔强的小妹哭了!她哭了一夜,第二天却立即可以振作起,自己假装平静,正常的上班。后来我去找介桓打完架后,他立即下山要找她,但这次却换成红歌避不见面。红歌的想法是:苦不能有结果,就断个一干二净。而在介桓眼中却成了她遭人污辱、知道怀了身孕避不见他。求见无门之下,他一定会利用明天她必会出现的场合要求娶她。”

这么做算是撮合了没错,但根本是弄巧成拙!一旦他们二人说清了,又会回到原点没结果,到时孟冠人的皮就会很痒了!“你的后续计划呢?我不以为红歌会乖乖跟他走,而且介桓也没地方安置她。”

“你怎么知道没地方安置她?山上有房子,在市区也有一层公寓;红歌也有自己的地方。当然,强迫红歌结婚不会成功,谎言也一定被拆穿,到时介桓仍会拒绝娶她,然后红歌会气我破坏她的名声。但是经由这一个恶作剧,红歌会明白,她并不是一相情愿,不是自作多情。她会看到介桓的真心。一旦红歌能肯定这一点,她就会想法子让她自己成为介桓的老婆。”

洛洛接口道:“这是最坏的下场。如果玩得好的话,他们会在结婚之后才发现你的恶作剧,到时生米煮成熟饭,谁也逃不掉了!”她想让事情这么发展。

“这当然也是可能性的结果之一,但太乐观了!我不敢想得太美好。我说,亲爱的未婚妻,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亲昵的在她耳垂边低问。

她柔媚道:“你是个天才不是吗?我那敢生你的气,要是不小心惹火了你,下场可悲惨了。”

“洛洛,聪慧的姑娘,希望你快些长大。”

“我已经在长大了!我爱你呀!你说当我懂爱情时就是长大了,不是吗?”

他点点她的鼻子。

“每一个阶段的‘我爱你’都含着不同的深度!现在你所谓的‘我爱你’只是一种认定而已。”

“居然还分层次?你的爱法真是与众不同。”原来她还没“长大”。他的标准未免太苛了!

他哈哈大笑。

“当然呀,天才男子追求天才少女本来就该与众不同,才显示得出特别呀!”

外面的雷雨已转成毛毛小雨,天空再度转回天蓝的颜色。孟冠人拉起她道:“走吧,我们到丁皓那边,让丁皓的父母看看你。丁叔与丁婶等于是我的干爹干妈,早急着想见你一面了!最近浣浣怀孕,丁家天天有好吃的东西可以吃。”也就是说,他又想上丁家打牙祭了!

能出门解闷,洛洛当然乐意得很!紧紧挽着他的手,在父母含笑的目送下出门去了!

今天天气非常好,太阳公公很赏脸,没有让风雨太招摇。订婚宴在凯悦举办,很壮观的场面,并且分成两派。一边是黑道老大云集,另一边是商界名流、淑女名媛,虽然看对方有点刺目,但至少相安无事——不协调中的协调感。

主角们的订婚大典完成之后,大家即各自取用自助餐,并且有舞池可以跳舞。客人难免会拼命拥向准新娘新郎说些男才女貌的屁话。尤其这个传奇人物孟冠人可是孟家未来的掌门人呢!平常不易见到,好不容易露面了当然要拼命拉关系,不过全给孟冠人技巧的闪开了。

洛洛像没事人似的站在别人不易发觉的角落。

丁皓搂着妻子走向他们。

“这副样子就知道你们正等着看好戏。”毕竟是好兄弟多年。

“冠人,洛洛,恭喜你们。”浣浣轻柔的说着。肚子还没凸出来,丁皓却已要求她开始穿孕妇装,像今天这种场合,她只好穿宽松的尼泊尔服饰,挽了个优雅的发髻,看来更形温婉,明媚照人。一进会场就有几个年轻小子频频对她行注目礼,而丁皓就像一只猎犬,狠狠的瞪向每一个看他妻子的家伙!收效良好,不到半小时,没有人敢对朱浣浣露出欣赏的眼神。

“谢谢!”洛洛回应,突然拉住孟冠人的袖子指向没人注意的侧门。“你看!”

丁皓他们也好奇的看过去。

孟红歌差点滑落手中酒杯!掩不住复杂的心绪呆看着同样是一身黑衣劲装的耿介桓。

他又出现做什么?他已拒绝得那么明白,又何必再出现在她面前搅动她的心湖?

“你……还好吗?”他淡然的声音还有些不确定。眼光扫过她苍白的脸与平坦的小腹。

“再好不过了。”她转身道:“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

他抓住她的手,吓了她一跳!手中的杯子真的掉落了!立即引来一些人的注目!她忙要挣扎开他的手,怕热力会令她保持不住冷静。

“红歌,这位是?”林明秀——红歌的妈走了过来,担心的低问。从来没有看过红歌会为一个男人失态。

第二个走来的是吕家二公子。

“放开她!她不是你这种身份配得上的人。”他的口气太狂,已不自觉惹恼了几个黑道大哥。他简直在与黑道宣战!

“你是谁?”耿介桓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搂在身侧。

“我是她的未婚夫。”他趁机向众人宣布。他认为追求得差不多了,红歌应该不会反对,即使反对也不会在众人面前给他丢脸,所以说得很是自信。

“他不是!”孟红歌急急辩白,可是一说完又后悔的咬住唇。

“那很好。”他点头。“免得在我们结婚前还得解决一些麻烦事!”

“什——”孟红歌呆住了!比她更快出声的是吕二少爷——“你是什么东西!敢打她的主意!我——”

“说话小心点!看不起他就等于是看不起全部黑道的人。”三个高大大马的黑道兄弟已围住吕公子,他们可不管财势不财势的!看不顺眼照扁!

“耿大哥,你只管娶!兄弟我会包一个大红包给你!”有人这么吆喝着,其他人纷纷起哄。耿介桓的举动无异是给他们出一口气。大大的争光。

耿介桓无暇想得太多,看向孟夫人。

“对不起,请您允许我娶您女儿,实因有不得已的理由,必须不按规矩来。”

“这……怎么回事?”林明秀看到丈夫过来了,二人都是着急神色。这人看来是要带走红歌,去结婚哩!还一副别人阻止不得的表情。

“耿介桓,你疯了!”眼见耿介桓已搂住她往侧门而去,她急急低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娶她,又是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站住!”孟震东宏亮的声音威严传来。

“爷爷!”孟红歌急叫着。心中起伏不平,乱成一团。什么也不能想。

耿介桓也看向威严得令人生畏的孟家大老,但无惧意,坦然相对,眼底有山岳难撼动的决心。

“你要娶我家红歌?”

“是。”

“你爱她吗?”

没有迟疑。“是。”箍紧的手不容孟红歌反驳。

孟震东满意的点头。

“不管你有什么非娶她不可的理由,我都不能让我孙女嫁得草率委屈。耿家小子,你说对不对?”

一旁的耿雄天沉重的点头。

“是的,孟叔。”

“放开我孙女,给她一星期准备,名正言顺的来将人娶走,明白吗?”

耿介桓楞了好久,没想到孟家人不问他来历背景,即肯让红歌嫁给他!他没有呆愣太久,即道:“明白。一星期后我来娶人。”他转身要走。

“为什么?”她抓住他。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她怎么能嫁?

他抬起她的下巴,不顾众人眼光的深吻住她,低喃:“你欠我一条人命不是吗?”

她咬住唇,看他走远、消失,发现自己有些站不住。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小子会给你幸福吧?”孟震东看着孙女。

“我不能嫁他。”

“我孟震东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明秀!带她回去,开始替她打理嫁妆。”孟大老的圣旨谁也违抗不得。

林明秀在看到孟娟平暗示的眼光后,心中才有几丝放心,知道不会有差错。

洛洛穿过人群,突然悄悄的在孟红歌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孟红歌震动不已的瞪她一会,便再也没抗拒的与父母先回家了。

一个星期后孟家嫁了一个女孩,当然是盛大排场。洛洛与孟冠人各自有事忙,在婚宴上碰头,二人都有些得意洋洋与贼头贼脑。

“说真的,你那天在红歌耳边说了什么?”孟冠人当时没空问,憋在心中好久了。

“我告诉她介桓得了绝症,只剩一年的生命,想要与心爱的女人生一个儿子传香火。”

“她信?”他不相信红歌那么好骗。

“她信。”因为她身陷情网!洛洛眼见闹洞房人都下楼了,今晚那一对新人将在这间大饭店的总统套房过洞房花烛夜。她也开始将大背包背上肩,准备开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不必等到明天,就会有一对新婚夫妇拿枪追杀她与孟冠人。

“你想去那里?”孟冠人清楚洛洛所想的。

“日本!午夜十二点的飞机,看我多有义气,也准备了你的机票。快走吧!伙伴。”

也好,到日本去躲几天——或几个月,顺便“探望”东方磊夫妇。相信介桓他们很快会气消。

不出所料,在他们走后的半小时,奔下一对咬牙切齿的新婚夫妻。

“孟冠人!耿静柔!你们给我滚出来!”

可惜,早已人去楼空!

他们只好再回楼上过他们的新婚之夜喽!

这一对以整人为乐的恐怖未婚夫妻,将来还会弄出什么更可怕的事呢?谁知道!不幸认识他们的人,只好每天三柱香以求自保。

这时,远在日本的东方磊,全身莫名其妙的起了阵冷颤。可怜的东方磊,等着接招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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