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叔万福 作者:九月流火

程瑜瑾是双胞胎姐姐,本来定下一门极好的亲事。可是后来她知道,未婚夫靖勇侯之所以提亲是误把她认成妹妹。靖勇侯和妹妹虐恋情深,分分合合,最后才终于冲破阻力在一起。而程瑜瑾就是那个顶替妹妹的大好姻缘,不停陷害妹妹,阻碍有情人在一起的恶毒姐姐兼前妻。

这一世妹妹重生,一开始就揭露了程瑜瑾的“阴谋”。程瑜瑾被万夫所指,未婚夫也一脸冷漠,程瑜瑾冷笑一声,当着未婚夫的面撕掉婚书。

众人幸灾乐祸,都等着看她悔不当初。然而靖勇侯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程瑜瑾后悔,反而发现前未婚妻嫁给了她的九叔。

程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权力高得吓人的九叔。

***

程元璟点了点小娇妻的眉心,漫不经心说道:“区区靖勇侯,也值得你们俩争来争去?算计他,何如算计我?”

差点忘了说,他可不姓程。他的真名,太子李承璟。

注:心机深沉大小姐&假九叔真皇子,侄女&九叔,年龄差五岁,无血缘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女配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瑜瑾,李承璟 ┃ 配角:程瑜墨 ┃ 其它:

☆、配角

建武帝登基的第二十二个年头,新年已过,但外边还是冷得不行。这个冬天漫长又阴沉,已经是二月份了,天气不见丝毫转暖的势头。

昨天半夜,又下了雪。今天一大早,整个京城一片白茫茫,端的是朱墙碧瓦,玉宇琼楼。城东宜春侯府里,一个穿着灰褐皮袄的婆子咚咚咚朝锦宁院跑过来。她大步跨过门槛,扶在廊柱上匀了匀气,就慌里慌忙地喊:“大姑娘,大事不好!”

一个头上双髻扎得紧紧的丫鬟掀帘子出来,她看起来十五六上下,正是少女年纪最好的时候,可是一瞪眼一挑眉,气势分毫不输:“大清早嚎什么嚎,没见着姑娘还在里面呢?”

“哎呦,我的连翘姐姐,老奴这就是有事和姑娘说呢!”郑婆子大呼小叫,忙不迭就要往屋子里面走,“姑娘,大事不好啦!”

大姑娘房里的规矩特别严,粗使丫鬟、婆子寻常只能在院子里活动,只有二等丫鬟才进得了屋,而大姑娘起居的卧房只有贴身伺候的一等丫鬟才能进。小小一进院子就规矩重重,现在连翘一看郑婆子大咧咧要进屋,顿时气得不轻,连忙用力堵住门:“放肆,还有没有规矩!姑娘的屋子是你能进的?”

连翘是姑娘身边的一等体面人,平时在院子里威风的很,就是郑婆子也不敢开罪这位小辣椒。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郑婆子竟然敢和连翘动手,一边推连翘的胳膊一边说:“哎呦连翘姑娘,老奴是真的有要紧事…”

“连翘。”

连翘听到声音顿时收敛起威风,连吵吵嚷嚷的郑婆子也安静下来,老老实实跪到门口:“大姑娘,老奴当真有要紧事禀报。”

屋里繁花堆锦,温暖如春,一派富贵气象。一座多宝阁隔断了内外视线,过了一会,一个穿着藕荷色袄裙的丫鬟出来,柔声说:“姑娘开恩,进去吧。”

“哎,是!”

郑婆子忙不迭穿过多宝阁,穿过明灿灿的帷幔。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大姑娘行动起卧的地方,郑婆子被两旁的锦绣晃得眼晕,她隐约看到一个端正秀丽的侧影,郑婆子不敢再看,连忙跪下:“大姑娘。”

“说吧。”对方仅是一个侧影就好看的出奇,现在连声音都宛如玉珠相撞,动听至极,“什么事?”

郑婆子突然产生一阵奇怪的感觉,她刚刚听说这个消息,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一路顾不得雪滑,颠颠跑回来给大姑娘报信。风声尚没来得及传开,大姑娘更不会有千里眼顺风耳,今天大姑娘还没出门,按理绝不会知道前院的事。

然而听大姑娘的语气…郑婆子总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她怎么觉得,大姑娘似乎已经知道了呢?

“姑娘,靖勇侯府,来退亲了!”

程瑜瑾一动不动看着镜子里精致秀丽,完美的如同工笔画一般的眉眼,慢慢笑了出来。

果然啊,他还是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可谓平地一个惊雷,大姑娘去年十二月刚刚和靖勇侯定亲,这才过了个年,怎么就突然要退婚了呢?先不说靖勇侯府的举动荒唐不荒唐,仅是退婚这一件事,就足够惊悚了。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退婚即便是男方所致,后果对女方来说也是毁灭性的。经此一事,女方名节大损,恐怕,日后再难找到好婆家了。

郑婆子一早上都被这个消息吓得心慌意乱,她说出来后,本以为大姑娘会大惊失色,然而她等了许久,只看到大姑娘对着镜子,轻轻缓缓地笑了笑。

连翘、杜若等人没想到是这种事,她们俩被惊呆当场,等缓过神来,连忙喊道:“姑娘!这,这可…”

连翘嘴快,噼里啪啦地问郑婆子:“你是不是听错了?在姑娘面前递这种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郑婆子可谓一肚子委屈没处说,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倒是另一个人替她解了围:“不会有错。”

“姑娘?”

程瑜瑾扣下镜面,她眉目如画,不笑的时候越发明丽耀眼,摄人心魄。程瑜瑾看着窗外的雪,眼神明明是安静的,却仿佛蕴含着莫可名状的嘲讽:“他果真来了。”

程瑜瑾是宜春侯府大小姐,嫡母是宁王之女庆福郡主,父亲是宜春侯世子。她身为侯府长房嫡长女,说一声含着金汤匙落地也毫不夸张。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程瑜瑾就这样一路以别人家的女儿成长起来,她七岁启蒙,精通棋琴书画,通晓针线女红,又孝顺又听话,简直就是模范闺秀。其他府的姑娘们天天被母亲耳提面命,听到程瑜瑾的名字就生理性反感。

顺风顺水太久,就会被人觉得假。背地里不失有人等着,等着看程瑜瑾定下什么样的人家,看她能不能一直显摆下去。

没成想,还真能。

程瑜瑾去年十二月跟随母亲去温泉山庄小住。宁王封地在江南,庆福郡主嫁入京城这么多年,依然不习惯京城的冬天。皇家女眷财大气粗,庆福郡主自己名下就有一个庄子,里面有专门的温泉眼。庆福郡主出门,妯娌们不好跟着去,小姑娘们倒是能跟着沾沾光。

程瑜瑾身为庆福公郡主嫡长女,当然是随行的头一份。没想到搬到西山后,京畿连着下了三天三月的大雪,山路封闭,女眷们一时半会没法下山。

庆福郡主早就派了家奴下山报信,只管在庄子里等着宜春侯府清路,来接她们就好。庆福郡主依旧悠哉悠哉地享受温泉,程瑜瑾却发现,二妹妹不见了。

二妹妹程瑜墨是二房唯一的女儿,被二老爷、阮氏当做眼珠子疼,她在大房的庄子上走丢非同小可。事关女儿名节,程瑜瑾不敢声张,偷偷派了婆子去路口守着,又让连翘去打听程瑜墨晚间去哪儿了。

没想到过了一晚,程瑜墨还是没回来,程瑜瑾这下知道事情严重了。她不敢托大,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和庆福郡主禀报这件事。庆福郡主也吓了一跳,她对二房完全无感,可是二房的嫡女在她的地界上走丢了,终究庆福也没法交代。程瑜瑾昨天已经检查过庄子,庆福郡主只好派了人,去山上寻找。

程瑜瑾逼问程瑜墨的丫鬟,打听出她们姑娘傍晚时看到雪诗兴大发,故而出门去赏雪,不知道怎么就走丢了。程瑜瑾听到气的不轻,立刻带上婆子,按照丫鬟所说的道路,亲自去找程瑜墨。

后山何其之大,再加上下雪,没法辨认方向,她们走得非常艰难,按这个速度找遍全山根本不可能。她们只好分头寻找,程瑜瑾带着杜若走了一会,眼尖发现一个山洞。

有山洞,洞口还有遮蔽物,可见这里一定有人来过!程瑜瑾连忙赶过去,然而她没找到程瑜墨,反倒找到了一个昏迷的男子。

其实按程瑜瑾的性子,她完全不想理会来路不明的外男,他死活关她什么事?可是又多亏了程瑜瑾眼尖,她在男子身上看到了一枚私印。

西北护军府霍长渊。

霍长渊?朝中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大兴朝最年轻的侯爷靖勇侯霍长渊?

很好,程瑜瑾决定救他了。

程瑜瑾让杜若将霍长渊身体放平,男子身体重,杜若一个人忙不过来,程瑜瑾也蹲下搭把手。她正扶着霍长渊胳膊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醒来了。霍长渊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他费尽全身力气将眼睛支开一条缝,在半昏半暗中,他看到一个姝美精致的女子靠在他身边,明丽煊煊,美艳不可方物。

“是你?”

程瑜瑾没明白眼前只有她一个人,为什么还要问“是你”。不是她,还能是鬼吗?

当然,程瑜瑾作为京师闺秀的标杆,自然是不会这样说的。她微微颔首,对着霍长渊轻轻一笑:“侯爷莫怕,我是宜春侯府长孙女,我母亲的庄子就在不远处。你且等等,我这就叫人来抬你。”

霍长渊仿佛松了口气般,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就闭眼昏过去了。

等她终于等来了接应的人,小厮抬着担架,说:“禀大姑娘,二姑娘已经找到了。郡主唤您回去。”

程瑜墨找到了?这可再好不过,她一点都不想冒着冷气在外面装好姐姐。

霍长渊在庆福郡主的庄子上昏睡了三天,期间醒醒睡睡,基本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而她们作为未婚女子,又不能往外男房里钻,好在很快山路被清除,靖勇侯府的人将霍长渊接走了。

多亏了靖勇侯府帮忙,山路才能这么快通车。果然,结结实实靠战功起家的勋贵就是和他们这种花架子不一样,要是让宜春侯府来,呵,那可安心等着吧。

程瑜瑾出门一趟就救了个人,回府后程老夫人又好生称赞了一番。程老夫人,庆福郡主,包括程瑜瑾都心照不宣,这么大的恩情,靖勇侯府总该有些表示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靖勇侯老夫人,霍长渊的母亲霍薛氏亲自上门,感谢程瑜瑾出手相救。霍家带来的谢礼比程瑜瑾想象的还要丰厚,当然,最让她满意的,是霍薛氏一同带来的婚约。

霍长渊感激程瑜瑾的救命之恩,想以正妻之礼相聘。

程老夫人当时就笑得合不拢嘴,庆福郡主和程瑜瑾向来面子情,但是挂名养了多年的女儿能有一桩好归宿,庆福郡主也乐见其成。宜春侯府乐开了花,但侯府面子总要有,长辈们欲盖弥彰地推脱,说要问问姑娘的意见。

问程瑜瑾?程瑜瑾她当然乐意啊。事实上,这才是她救霍长渊的真实目的。

建武二十一年年末,宜春侯府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中,一个空架子侯府搭上了朝中最有前途、最年轻的新贵侯爷,真可谓举家欢腾,程老夫人连连念叨这些年没白养程瑜瑾。

程瑜瑾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投资,不出意外,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有保障了。程瑜瑾心满意足,从此足不出户,安心在家里准备嫁妆。

那时候程瑜瑾身边太过喧闹,她没有注意到,程瑜墨从山庄回来后就郁郁不乐,一场病拖了许久。她也没有注意到,霍家订婚的态度,太过急切了。即便报恩,未必只有娶了她这一种做法。

可惜,她没有注意到。

按道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可是进入二月起,程瑜瑾开始无端心惊肉跳,连睡觉也不得安生。昨天晚上,她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程瑜瑾五更天被突然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再也无法入睡。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按道理只是一个梦,把梦境当真就太可笑了。可是程瑜瑾莫名觉得,这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

她在梦中看到了自己,但又不完全是她自己。她如同一个傀儡般,被提着线,从头经历了一遍“程瑜瑾”的人生。

梦中的她和现在一样,同样出身在白玉为堂金做马的宜春侯府。宜春侯府二太太阮氏生出来一对双胞胎姐妹,此时大太太庆福郡主进门快五年,未有生养,反倒是新媳妇阮氏一年就抱了俩。虽然只是一对姑娘,但毕竟是程家孙辈第一个孩子,吉利,所以程老夫人做主,将双胞胎中的姐姐抱给大媳妇庆福郡主做女儿,想要让大房沾点儿女喜气。

后来,这两个孩子分别取名为,程瑜瑾,程瑜墨。

程瑜瑾很小就知道自己和二堂妹是同胞姐妹,但是她同样知道,阮氏是她的二婶,她唯一的娘亲,是庆福郡主。

只能是庆福郡主。

程瑜瑾和程瑜墨小时候长得像,随着渐渐长大,五官长开,姐妹两人的差距也显露出来。程瑜瑾身体更好,五官更漂亮,性格也更端静。反而是程瑜墨,因为双胞胎本来就比寻常孩子弱,程瑜墨还是后出娘胎的,就更显弱质纤纤,连眉眼都是细细的。

自家人不说是程老夫人、庆福郡主等,就是一个奴婢,在程家伺候久了,也能一眼看出来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区别。可是对于外人来说,谁会仔细看五官,同府姐妹长相本来就相似,再加上她们俩年龄一样,小姑娘打扮也相似,所以时常会被弄混。

程瑜瑾就在日常解释“我是大姑娘瑜瑾”中,长到了十四岁。

这年冬天,她在大雪中救了一个男子。第二年,她嫁给了这个男子。

这个男子叫霍长渊。

大婚那天,程瑜瑾十里红妆,声势浩大地嫁给了霍长渊。闺中姐妹们都羡慕她嫁了个好夫郎,霍长渊年纪轻轻已经是侯爷,程瑜瑾一过门就是侯夫人,比其他女子至少少熬二十年。而且,霍长渊去年刚刚在西北立下军功,风头正盛,前途不可限量,他本人亦是英武俊美,健壮挺拔。这样一个好夫婿,竟然就被程瑜瑾套牢了,真是气煞人也。

那时的程瑜瑾并不知道,她已经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别人故事里的恶人。

婚后,程瑜瑾和霍长渊的生活大致如她所料,只不过是婆婆难缠了一些,丈夫太甩手掌柜了一些,霍家的规矩太大了一些。那几年外人看着程瑜瑾鲜花着锦,风光无限,只有她自己知道关上门是何等艰难。可是这也没什么,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关,她不用伺候太婆婆,自己拿住了管家权,已经比大多数女人都好了。

婚后第二年,她终于怀孕。霍长渊七岁时父亲战亡,霍薛氏守寡。这些年一直是霍薛氏艰难将霍长渊拉扯大,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霍薛氏对儿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自从程瑜瑾进门,霍薛氏一直对程瑜瑾时冷时热,变着法拆散他们夫妻相处的时间。程瑜瑾没办法,只能依婆母的意,不再和丈夫亲热。

可笑的是,霍薛氏不让他们夫妻亲近,却逼着程瑜瑾生孙子。程瑜瑾一肚子苦水却没办法说,所以婚后第二年,那个孩子到来的时候,可想而知程瑜瑾有多欣喜。

她立即扔了管事权,欢欢喜喜养胎。因为深闺无聊,她还从娘家接了妹妹过来。程瑜瑾之前就和霍长渊不亲密,现在怀了孕,更不会让他碰自己的身体。那段时间霍长渊休战在家,程瑜墨每日来找她说话,程瑜瑾摸着日渐圆滚的肚子,只觉得孩子、丈夫、妹妹都在身边,实在是岁月静好,再无遗憾。

然而她身边丫鬟的脸色越来越怪,杜若好几次欲言又止,看到程瑜瑾幸福的表情,终究没舍得说出来。但程瑜瑾毕竟不是傻子,她察觉不对,仔细逼问丫鬟,才知道她昏睡养胎的时候,霍长渊时常和程瑜墨说说笑笑,举止亲昵。

恍若晴天一个霹雳,劈的程瑜瑾呆立当场。她嘲讽自己,枉费你自称完美闺秀,滴水不漏,竟然犯了这种可笑的错误。程瑜瑾只以为是自己精力不济,不能时常看着,所以才让霍长渊和程瑜墨增多了相处机会,犯下这种丑事。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妹妹,程瑜墨无论如何都不想闹得双方都难堪。

所以她趁霍长渊去军营训兵的时候,叫程瑜墨进来,旁敲侧击地说了很多。她自认为给双方都留足了面子,但凡一个懂事要脸的闺女,听到这里肯定懂了。没想到程瑜墨听懂倒是听懂了,却哭着跑开,认为被程瑜瑾羞辱了。

程瑜瑾气性上头,没有理她。当天,程瑜墨就套车回家去了。霍薛氏派人来问,程瑜瑾只是笑着打马虎,给程瑜墨、霍长渊留足最后一丝颜面。

她以为一个妻子兼姐姐做到如此,实在是仁至义尽,她等着霍长渊回来给她一个说法。没曾想,霍长渊从军营回来,一听说程瑜墨走了,当即转身去追,留程瑜瑾一个人站在屋里,面对着满满当当的下人,良久不知该如何反应。

霍长渊再回来,就对她冷眼相加,说她是“毒妇”。程瑜瑾直到死都没想懂,她替霍长渊操持家事,忍耐难缠的婆婆,而霍长渊却背着她和妹妹私相授受。她毒在哪里?她错在哪里?

程瑜瑾在郁郁不平中提早发动,早产加难产。生下孩子后,霍薛氏忙着去看孙子,没有管躺在产床上的程瑜瑾。程瑜瑾那天大出血,很快就死了。

梦中的她死了,程瑜瑾也终于从梦魇一样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可是她的魂魄却不能抽身,依然飘荡在靖勇侯府,眼睁睁看着故事接着往下发展。

原来,从另一个角度,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作者热爱恶俗梗一万年,这是一篇恶毒姐姐甩了王子后嫁给他顶头上司的故事,求收藏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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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

梦中自己身死后,程瑜瑾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整个故事。

准确说,是程瑜墨和霍长渊相遇相识的故事。

宜春侯府的二小姐天真活泼,父母宠爱,一年冬天,她随着大伯母去山庄小住。一天夜里遇到大雪,她出去散步,结果不小心被风雪迷了眼睛。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她迷路了。

她在路边踩到一个男子,翻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极其英武的美男子,二小姐红了脸,见男子受了伤,就心善地将他拖到山洞里,小心照料了一个晚上。

等到夜半,外面的暴风雪可算小些了,男子退了烧,突然浑身打颤,叫起冷来。善良的女主人公没有办法,只好解开衣服,把肌肤贴在对方冰冷的铠甲上,用身体给他取暖。

好不容易天亮,女主人公跌跌撞撞跑到山庄里喊帮手,可是等她回来,发现双胞胎姐姐抢先一步,已经把受伤男子救下山了。

从此,男子误以为姐姐才是救命恩人,十分感激,甚至主动提亲娶了姐姐。姐姐和男子的订婚声势浩大,而可怜的妹妹却蜷缩在床上,一声连一声咳嗽。

程瑜瑾在梦境中看到这里,忍无可忍地呸了一声。

她就说,怪不得霍长渊醒来后对着她说“是你”,怪不得霍长渊执意要娶她,怪不得霍薛氏来提亲时,虽然笑着,可是看向程瑜瑾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些不以为意。

原来,程瑜墨已经和霍长渊有肌肤之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就已足够惊世骇俗,而程瑜墨还为了给霍长渊取暖,解开衣襟用身体抱着他!

程瑜瑾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冒领功劳的恶毒姐姐,还莫名其妙被认为失了清白。霍家人准备婚礼时,该如何看她?

难怪,她自认所作所为尽善尽美,全京城新媳妇不会有人比她更合格。可是霍薛氏依然敢那样羞辱她。

在娘家看来,程瑜瑾抢占妹妹的功劳,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在霍长渊看来,程瑜瑾谎话连篇,一心扑在钱财权力上,还故意羞辱他的白月光,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在婆婆霍薛氏看来,程瑜瑾假惺惺装清高,却在做闺女时就勾引她的儿子,是个又当又立的贱人。

程瑜瑾死了,实在是大快人心,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在程瑜墨来陪程瑜瑾养胎时,程瑜墨实在经不住内心的煎熬,痛苦地告诉了姐夫真相。霍长渊得知真相后当头棒喝,震惊又心痛。如今程瑜瑾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终于死了,霍长渊提出娶程瑜墨,纠正所有错误。

偏偏这是一个你追我赶虐身虐心的故事,程瑜墨得知姐姐死了,她心里过意不去,死活不肯答应嫁给霍长渊,还想要落发为尼斩断尘缘。霍长渊追,程瑜墨躲,霍长渊强取豪夺,程瑜墨就一边身体主动一边哭着拒绝。最后,霍薛氏看到儿子对另一个女子这样上心,占有欲作祟,想要将自己的远方侄女嫁给霍长渊。霍长渊痛苦不堪,逼着自己去接受新的女子,而这时程瑜墨忽然想通,决定嫁给霍长渊,来照顾姐姐的儿子。

程瑜瑾看到这里简直恶心死了,瞧瞧她的好夫君,好妹妹,即使死了,都不让她安宁。

之后又经历了许多狗血、虐身虐心的波折,霍长渊和程瑜墨冲破一切藩篱,心心相印,终成眷属。而程瑜瑾,不过是他们爱情故事中的恶毒姐姐兼前妻,促进男女主感情发展的踏脚石,对比妹妹真善美的背景板。

后来,她的儿子,亦长成一个纨绔,和程瑜墨的亲生儿子形成鲜明对比。在这几年霍长渊的权势急剧膨胀,因为拥立之功,霍长渊被后来的新帝,曾经的太子重用,成为朝中中流砥柱。而与此同时,靖勇侯府的世子却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反而是二公子,敏而好学,上进又孝顺。

在程瑜瑾儿子十六岁的时候,霍长渊恨铁不成钢,撤去了他的世子之位,还将他丢出去自生自灭。后来,她的儿子在夜里买醉,不小心掉到河里,就此结束一生。

程瑜瑾在世上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消亡了。

随着儿子的离世,梦境逐渐瓦解,程瑜瑾猛地从梦中醒来。她浑身冷汗涔涔,举起手,发现现在还是建武二十二年,自小体弱的太子失踪第十四年。

她十四岁,刚刚和霍长渊订婚。

程瑜瑾躺了很久,直到外面天色渐亮,窗外传来下人走动的声音。

她想了很多很多,一部分是关于梦境,一部分,是关于现在。

在梦境瓦解的空隙里,她隐约看到,“《双胎奇缘:霸道侯爷俏皮妻》全文完”几个字样。她想了很久,自嘲一笑。闲人看戏,焉知自己亦是戏中人。原来,她是别人故事里的虚伪姐姐,恶毒前妻。

霍长渊和程瑜墨怨恨她顶替妹妹的功劳,可是,她当真觉得,是自己救了霍长渊。

她在山洞发现霍长渊,周围并无人迹,霍长渊的衣服也好好穿在身上。她当然理所应当地觉得霍长渊昏倒在这里,碰巧被她遇到。她怎么能想到,不久前,已经有人和霍长渊共度一夜,还发生了肌肤之亲?

她救人一命,霍长渊用正妻之位交换,实在合情合理。她有自信做好一个完美妻子,等她过门后,她会孝敬婆婆,操持家事,相夫教子,从一个完美的侯门闺秀,变成一个完美的侯夫人。

她一出生就被过继,旁人羡慕她有两个母亲,一个生母温柔细致,一个养母出身高贵。程瑜瑾养在庆福郡主膝下,可不是从银窝挪到了金窝,端的是花不完的钱,享不完的福。

可是,阮氏虽然心疼她,可是更爱养在身边的女儿,庆福郡主虽然挥金如土,但并不挥在她的身上。外人看着程瑜瑾花团锦簇,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母亲,没有父亲,甚至没有自己的嫁妆。

她只是个漂亮的招牌。她嫁给霍长渊,是她能力范围里最好的出路。她刚刚嫁给他时,真的想做好一个妻子。

她又想到昨天,程瑜墨突然不顾礼数地冲到她房里,盯着她定定看了很久。程瑜瑾端着完美无缺的笑容,问:“二妹妹,你怎么了?”

程瑜墨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姐姐,你这样,快乐吗?”

什么?那时程瑜瑾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和什么?

程瑜墨最后扔下句“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就跑出去了。

昨日程瑜墨还不知道真相,她沉浸在备嫁的喜悦中,只当妹妹心血来潮说胡话,摇头笑笑就不管了。没想到程瑜墨走后,当天晚上程瑜瑾就做起噩梦,梦到了雪夜,梦到了那本书。

现在想来,没道理前世在婚前死活不肯说出真相的人突然转了性子,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程瑜墨也知道书的事情了,甚至,她就是上辈子的程瑜墨。

看来,昨天程瑜墨跑出去,是告诉霍长渊真相了吧。这不是,今天霍长渊就来退亲了。

郑婆子眼睁睁看着年画一样的大姑娘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六幅织金云锦裙如流水般散落,恍若漫天星子坠落在大姑娘裙角,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流云鞋轻柔地朝她走来,而大姑娘宽大的马面裙却一点都不晃。莲步轻移,裙角不动,把京城无数闺秀几乎逼死的行走礼仪,放在程瑜瑾身上,竟然这样轻而易举,行云流水。

郑婆子愣神间,程瑜瑾已经走过去了。杜若连忙给程瑜瑾披上大红披风,低声问:“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见我那未婚夫。”

“姑娘!”

“你们怕什么?”程瑜瑾笑,“我程瑜瑾是宜春侯府长孙女,庆福郡主嫡长女,宁王外孙女,十四年来众人交赞,京中闺秀典范。我什么人嫁不得,凭什么受他这等侮辱?”

杜若等人刚才以为程瑜瑾要去前厅闹,虽然这样说很可悲,但是一个姑娘家被退婚,还到前婆家面前哭闹,委实太丢人了。连翘连忙说:“姑娘您能想通最好不过了。姑娘漂亮又出身高贵,嫁给哪户人家都是他们赚了。靖勇侯一定是被什么人蛊惑,这才一时冲动,做下错事。现在消息没流传开,还来得及,您赶紧去求老夫人,让她将事态压住。虽然是男方提出退婚,但无缘无故悔婚,对靖勇侯府声誉也不好。老夫人出马,一定能挽回这桩婚事。”

“对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姑娘先去太太屋里,让太太带着您去寿安堂。太太是郡主,有她开口,就算是靖勇侯府也不敢欺负您。”

程瑜瑾笑了:“谁告诉你们我是去挽回退婚的?”

丫鬟们都懵了:“啊?”

“我是去自己退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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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

前院正堂,丫鬟低头上了茶,庆福郡主沉着脸,忍耐了许久,说:“薛夫人,儿女婚姻不是小事,您可想好了?”

霍薛氏笑着,说:“我既然上门来见郡主,就不会做些没头没脑的事。大姑娘确实是个好的,郡主和侯夫人养得好,我看着也欢喜,但是小儿女结亲这种事,到底要求个你情我愿。这种事情,实在勉强不得。”

庆福郡主听着心头火气,还你情我愿?她呸,当他们宜春侯府巴着嫁给霍长渊不成?

庆福郡主在心里骂,她生气并不是因为挂名女儿被退婚,而是因为,程瑜瑾先前订婚排面闹得那么大,现在退婚,岂不是让她丢了颜面?

庆福郡主气归气,可是不得不说,霍长渊确实是个不可多求的佳婿。放眼京城,其他勋贵府邸的公子哥,在霍长渊这个年纪,才刚刚从内院里搬出来,等着父辈给他们托关系谋官职。像霍长渊一样又是立功又是封侯的,实在是少数。

霍长渊的父亲,老靖勇侯在建武九年战亡,那时候霍家惹上了一些事,下面人揣测杨首辅的心意,以世子霍长渊年幼为名,压着爵位不肯让霍长渊继承。那段时间靖勇侯府就是一个空壳子,空有侯府的牌子却没有当家人,人人都能上来踩一脚。

霍薛氏年纪轻轻守寡,还被人这样欺负,她咬牙不肯低头,硬是将七岁的儿子拉扯大。好在霍长渊也争气,他年满十六岁,宗人府依然没有任何将爵位还给霍家的意思,霍长渊知道他只能靠自己,于是不顾哭断肠子的霍薛氏,十七岁上了战场。

正巧在同年,积压多年的薛家一案平反了,霍家嗅到味道,试探地朝宫里递上一封请封的折子。虽然没有音信,但是折子也没有被退回来,霍薛氏大喜,知道儿子袭爵一事,多半有眉目了。

霍长渊自己也是个狠人,他从军第二年,在战场上立下首功,正式进入众人视野。接下来他又连连打下好几场胜仗,皇帝听闻大喜,在庆功宴上亲自接见了霍长渊。皇帝见霍长渊年纪不大,好奇,询问了他为何要从军。霍长渊说了家中寡母的事,皇帝不知道怎么了,听后沉默良久,最后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朕的太子,也走丢十二年了。如果他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皇帝问了霍长渊年龄,越发悲伤:“才十八岁,他还比你小一岁。你有母亲护持尚且这样,他一个人孤身在外,流落民间,不知道要受多少苦难。”

皇帝说完哽咽不能语,提早离席。皇帝走后,大殿静寂得落针可闻,最后是杨首辅举杯,众人才顺势将气氛又抬起来。

内宫的事没人敢置喙,不过,皇帝问完那句话之后,第二天就有礼部官员来询问霍长渊怎么还没承爵的事。上面只需要随便问一句,下面人的态度就完全变了。很快,礼部和宗人府便说这是小吏失职,十月份就给霍长渊送来铁券丹书。

十八岁承侯,靠自己得到圣上的赏识,在军中亦有赫赫功勋,霍长渊在京城里一炮而红,靖勇侯府也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新贵。

庆福郡主就是再偏心,此刻想想娘家的侄儿们,再想想自家的、姑奶奶家的儿孙们,还是得承认人和人不一样,霍长渊委实争气。霍薛氏养了一个好儿子,难怪敢这样张扬。

所以霍薛氏来退亲是真的一点都不虚,好端端悔婚确实对靖勇侯府名声有大碍,但是谁让霍长渊本人摆在这里呢。没了程瑜瑾,有的是其他更好的公卿小姐抢着嫁过来。

程瑜瑾和霍长渊的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程家占了便宜。庆福郡主感到棘手,要说退亲,他们家肯定是不想退的。但是霍薛氏都亲自上了门,听说连霍长渊都来了,他们如果死活不放,也未免太丢份。庆福郡主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她心里暗暗埋怨,早就派了丫鬟去给程老夫人通风报信,怎么还不来?

庆福郡主想法刚落,外面传来笃笃笃的声音。庆福郡主松了口气,站起来说:“母亲来了。”

程老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她穿着棕色织金比甲,里面搭着深色短袄,领口缀着细细的绒毛。霍薛氏见程老夫人也来了,只好站起身,笑着说:“老太太来了。”

霍薛氏虽然站起身,但是并没有多么恭敬,她的儿子是侯爷,她现在是老夫人,论起资历比程老太太这个宜春侯夫人还大呢。不过是看在程老夫人年纪大,霍薛氏给程家一个颜面罢了。

程老夫人注意到霍薛氏的变化,心里又沉了沉。曾经程瑜瑾和霍长渊结亲,霍薛氏和庆福郡主是一辈,见了程老夫人要行家礼,可是现在,霍薛氏只是点点头,并没有以晚辈身份自居,看来大姐儿和霍长渊这桩婚事,真的不成了。

程老夫人走近,丫鬟们连忙上前撤换茶具,铺上全新的锦垫。程老夫人拄着拐杖,由丫鬟扶着,慢慢坐在太师椅上。

霍薛氏看着这一幕,心里颇为轻鄙。他们家二姑娘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大姑娘见利眼开顶替妹妹的功劳,教养出来的姑娘一个比一个不体面,程老夫人哪里来的底气,在她面前摆这种威风?

然而她们都是贵族女眷,平日里讲究的就是一个脸面,霍薛氏没有将心中的鄙夷表现出来,而是笑着对程老夫人说:“许久不见老太太,太太近日身体可好?”

程老夫人面色沉稳,说:“谢霍老夫人关心,老身身体还算健朗。”

“近日天气寒,干燥,老太太可要小心上火。”

“谢夫人提醒。”程老夫人笑着应下,她突然话头一转,说道,“老身近年来越来越糊涂,平日多亏了几个孙女孝顺,其中尤以大姑娘为甚。不是老身自夸,大姑娘是老身亲眼看着长大的,平日里规矩、女红,无一样差,往来做客的夫人,哪一个见了老身的大孙女不是满口夸赞?老身从小最是疼她,近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就等着看她定下终身,了却生前一桩心愿。”

霍薛氏笑容有些淡,说:“老太太说的是,大姑娘确实是个好的,我守寡后很少走动,但也听闻过大姑娘的美誉。只是,儿女姻缘一事,实在不是你好了,就能合意的。渊儿不愿意,这…我这个做娘的也没有办法。”

程老夫人脸色不变,说:“合意,什么叫合意?过日子不是走马观花,姻缘是结两姓之好,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哪能由着一时的喜欢不喜欢做决定?年轻人气性盛,总是想着情情爱爱这些东西,这是纳妾,不是娶妻。霍侯爷今天也来了吧,老身亲自和他说说。”

程老夫人这么多年管理家业、操磨媳妇不是闹着玩的,一沉下脸来人鬼俱灭。霍薛氏也被程老夫人的气势压住,只能别着脸,说:“去请大爷来。”

霍长渊今日确实在宜春侯府,他昨天得知了雪夜真相,又惊又诧,一宿未睡。等天亮后,霍长渊下定决心,来宜春侯府退亲,娶真正救她的雪夜神女。

霍长渊一起身就去找霍薛氏说了这件事,霍薛氏虽然觉得出尔反尔不好,可是儿子想退亲,那就退了吧。霍薛氏二话没说,换了身衣服就和儿子一起来宜春侯府。

霍薛氏进二门见当家太太,霍长渊在外院,直接去找曾经的岳父,宜春侯世子程大爷。

大清早的,程家大爷程元贤刚从美妾屋里出来,神志还没从温柔乡中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准女婿上门来找,还一劈脸就说要退亲。程元贤的惊讶震怒,可想而知。

霍长渊和程元贤进来的时候,脸色都说不上好。

双方长辈都在,没什么可避讳的,霍长渊和程元贤就直接进了内屋,和女眷坐到一处。几人站起来重新换了座次后,程老夫人看着霍长渊,沉沉问:“霍侯爷,论品级你虽和我平级,但我毕竟比你年长许多。老身姑且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问你几句话,可好?”

霍长渊拱手道:“侯夫人请。”

程老夫人看到霍长渊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表现,心道可惜了。她是真的看好这个后生,可以预见前途不可限量,不能用姻缘将其绑住,实在可惜。

程老夫人问:“你当真要和大姐儿退亲?”

霍长渊顿了顿,声音坚定:“是。”

其态度之坚决,让程元贤听了直冒火。程老夫人用眼神将程元贤压住,问:“为何?”

霍长渊想起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夜,他从冰火两重天中费力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明艳美丽的女子,对着他笑。

他清楚地听到心动的声音。他想,原来昨天就是她,用肌肤温暖着他。其馨香柔嫩的触感,仿佛现在还停留在指尖。

霍长渊就想,此生能娶她为妻,必然是他一生之幸。

可是霍长渊没有想到,她竟然骗他!那样美丽的女子,竟然有一副这般恶毒的心肠。

霍长渊思绪重新回到当下,他看着上首目含期冀的程老夫人、事不关己的庆福郡主,以及简直快要上来打他的程元贤,一字一顿,毫不犹豫地说:“没有原因,贵府大姑娘或许真的好,但不适合我。”

程元贤这次是真的想撸袖子了,庆福连忙拉住他,霍薛氏也站起身,嚷嚷:“你们要做什么?”

一片混乱中,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正堂门口传来:“靖勇侯这话恕我不能同意。”

众人愕然回头,程老夫人看到来人,站起来用力磕了下拐杖:“大姐儿,你怎么来了?”

霍长渊以为程瑜瑾说的“不同意”是不同意他们退婚,他十分厌烦,说:“我心意已决,姻缘一事强求不得,我和大小姐就此好聚好散,大小姐莫要闹的让双方都不好看。”

程瑜瑾脸上端着端庄优雅、完美无缺的微笑,娴雅轻柔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进来后没有理会霍长渊,而是先给上首的长辈见礼:“瑜瑾给祖母请安。父亲、母亲安好。”

霍长渊从没受过这种冷落,他脸色沉得更厉害,心想和这个女子退婚实在是及时止损,再正确不过。霍长渊脸色不佳,问:“程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哪敢对靖勇侯有意见。”程瑜瑾笑着看向他,脊背挺直,眼珠清亮,皎皎如崖山之月,高贵美丽,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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