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杨风儿先是见菊花捧着那小鸡左看右看,看了头还看屁股,心里不禁五味杂陈,如今又听说跟着张老爷一起来的那两个壮实汉子,一个是吴英哥哥,另一个居然是她未婚夫婿,就更加震动了。

她原以为菊花把她们几个打发到这竹园来喂鸡,是存心不让她们好过,如今想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看得出来,吴英和她的未婚夫婿都很受张老爷和张夫人看重。

张夫人不但对这鸡上心的很,对喂鸡的人也上心的很。她丝毫不觉得喂鸡这活计有什么下贱的,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仿佛比吴英还懂得喂鸡。

她惹得小姐发怒生气,才争取来到张家,到底期望什么呢?

难道只是为了张老爷的至情至性?可她刚才清楚地看到张老爷面对周仙儿和周媚儿时,那眼中一闪而逝的鄙夷和厌恶,怕是把她们几个当成以色事人求富贵的下贱女子了。

杨风儿看了周仙儿两人的行径,再看看吴英,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错了:不用给张老爷当小妾,如吴英这般,也能过上那无拘束的日子,哪怕嫁给清南村的一个村夫也好。

若是张槐和菊花知道,当年他娶癞皮女的行为,为他们一再带来麻烦,还不知怎样生气好笑呢!

一番商议过后,便定下了丁二和吴英去三元县的事。

等张槐带着菊花等人离开后,吴成正色对妹妹和未来的妹夫道:“你们可不要有其他想法,这可是老爷看重你们,才让你们去的。二老爷那边,一般人去老爷肯定不放心,可是我们这些最早跟他的人。也舍不得派出去,再说这边事也多,因丁二得了老爷信任,英子又是太太看重的,才把这事派了你们。要不了几年。你俩就跟我们一样了。”

丁二忙道:“吴大哥放心。二子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两个眼睛看得清楚的很:如今张家能干的管事不少。像大哥、刘黑皮这些人,都是老早跟着老爷的,前些日子又从贺家来了十几个人。也都有些本事。后来二老爷也带回来八个人,更是比我们这些农家娃子见过世面,所以我跟英子出去闯倒好呢,要是呆在这。有的熬。”

吴成见他果然明白,高兴地笑道:“就是这个理儿。贺家来的人。再有本事,老爷暂时也不敢交给他们这件事。二老爷带回来的人,是要看家护院的。所以,你们俩能被派出去,那真是老爷看重你们。”

吴英见丁二说话很有条理,跟大哥一样,比老实的二哥和冲动的三哥都出息,心里很甜蜜,起身帮二人续了些茶水,又退回一旁坐下,脸儿红红的,也不插嘴,只听着。

吴成喝了口水,又道:“你俩往后只怕比我们都干得好,因为张家外边缺人哩。你们想,我们家管了张家大半的木耳场子,爹还管着水田这一块;刘家等于是张家的管家,也管了些木耳场子;王家小儿子就不说了,那是老爷太太看重的,太太那么多田地、竹园、鱼塘,还有喂的猪,都是王家管着。可是张家外边竟然没一个人,也就刘小四管着集上的山野斋。你俩可不是要转运了么?”

丁二和吴英对视一眼,慌忙又移开目光,却都满脸含笑,十分高兴。

吴成道:“二子,我还要叮嘱你几句:在外莫要眼皮子浅,做些背弃东家的事。咱是实诚人,凭良心办事,这就不说了,单说你要干了那背信的事,也落不到好,还不如跟着东家省心。钱要是那么好赚的,张家和郑家前些年为何不发家,却要靠着旁人?”

丁二点头道:“我都听说了,肯定不会干那糊涂事。”他心道我家兄弟两个的卖身契还在张家呢,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吴成这才满意,又跟两人说了一会,说要跟丁二家商议把婚期提前到九月,这样他们也能早些过去三元县。

丁二慌忙就答应了,还说这事他爹让他自个做主,心急的模样惹得吴英满脸通红。

送走哥哥,吴英就忙碌着照顾生病的小鸡娃,等砍竹子的人回来,她将杨风儿四人叫进屋,板脸道:“太太说了,张家还没出过这样的事儿,你俩算是开了个好头,赏你们一人五板子。再让我问你们:可是一定不想呆在这?若是,那就让人来卖了你们。”

杨风儿一个激灵,扑通跪下道:“吴姑娘,求你跟太太说,风儿想通了,定会在这好好干。”

宋瑶也慌忙跪下道:“求姑娘跟太太说,我跟风儿姐姐都不想出去,也不要回方家。往后一定好好当差。”

卖了就不说了,谁知道会卖去哪儿,要是被送回方家更糟糕,肯定会没命的。

周仙儿和周媚儿吓呆了,不是因为要打板子吓呆,而是想到了宋瑶刚才想的问题,于是哭天嚎地地求吴英,说她们再也不敢了。

吴英也头疼,她可没处理过这事,只得答应她们,帮她们向太太递话,又唤了媳妇来打板子。

于是,周仙儿和周媚儿成了张家第一拨挨罚的下人,张家连板子这东西也不曾预备,所以,吴英就自作主张,让汪嫂子用竹棒各打了她们五下。

两女身娇肉嫩,媳妇们手又重,虽然是竹棒,却打得她们惨叫不绝,连吴英听了也不忍——她爹娘都没这么打过她呢!

打完后,吴英让杨风儿和宋瑶照顾两人,帮她们上药,又对几人道:“你们只当太太让你们来喂鸡是埋汰你们,是不是?可这活计是张家最轻省的活计了,不干这个你们能干啥?便是我妹妹小喜,在橡园当差,那不是一天忙到晚,就你们这样肯定干不了。”

将几女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吴英气道:“还不信哩。便是樱桃,也在厨房干活;葡萄更是帮太太管好多事,你们当她们就伺候太太吃饭洗脸么?可太太吃饭洗脸根本不用人伺候,要是不来喂鸡,那喂猪、种地、种木耳,你们能干哪样?”

周仙儿眼里流露出恐惧,浑身发抖,吴英忽然明白她是害怕什么,不禁大怒:“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瞧?少你们吃的了,还是少穿了,还是让你们肩挑手提,干那些干不动的重活了?还是让你们累得晚上不睡觉了?穷人家的日子你们是没过过,这点事算啥?你们原先虽然不用干这些,可是谁把你们当个人了,还不是说送人就送人?我们东家待大伙可好了,从不随便打骂人——你俩是头一个——工钱又高,这日子不知多开心哩,好些人想进来,还进不来哩,偏你们不知好歹。懒得跟你们说了,说也说不清。”

她不知如何说,要是菊花在这,定会感叹:这就是人生观不同啊!

可是杨风儿却听懂了,她正色对吴英道:“先前是我们糊涂了,住在这不知多自由自在,却没转过弯来。吴姑娘放心好了,且看我们如何做吧,要是再犯事,姑娘只管罚我们。”

吴英撇撇嘴,心道最好这样,你们要是自己不争气,也不能怪旁人,那就去给人当小妾吧,反正老爷是不会要你们的。

她板脸道:“刚才的板子是太太罚的,眼下我说我要罚你们的:你们四个人都要扣一个月工钱。这还算看太太打了你俩板子,我就罚轻些,不然定要罚两个月的工钱。那些鸡还不晓得能不能活哩,喂了十几天,要是死了,耽误多少工夫?我孵小鸡都花了二十多天哩。”

杨风儿和宋瑶忙谢了她,周仙儿和周媚儿也含泪谢了。

当下,吴英领着她们清扫鸡栏和后院,给小鸡喂金银花熬的清水,又用盐开水帮小鸡清洗眼睛和屁股,直忙到天黑才完。

如此过了几天后,虽然也死了几十只鸡,其余的好歹都活了下来,吴英松了口气,每晚用鹅毛笔歪歪扭扭地在一个簿子上记录这次鸡生病的处理经过和结果。

杨风儿见了大为惊讶,问清了缘由后,佩服不已,遂自告奋勇地说道:“吴姑娘,我来帮你记吧,我也是识得几个字的。”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吴英写的字,她认不出几个来。

吴英惊喜地问道:“真的?那你就来记好了,我也不认得几个字,是我妹妹教的,写起来费劲的很。”

杨风儿就换了毛笔,然后照吴英叙说的记录。吴英说得有些杂乱,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让词句更流畅,两人直忙到子时方去歇息。

第二天傍晚,菊花因听吴英说生病的小鸡都好了,便又来看了一遍,待翻了吴英的养鸡日志,看到最近一篇,字迹清晰娟秀,言语流畅,叙说清楚,忙问她这是谁记的。

吴英便告诉太太,杨风儿是认得字的,还说她这些日子反复地翻看养鸡日志,又跟她请教如何喂鸡,很是上心。

菊花听了,沉思一会,让她叫了杨风儿回来问话。这会儿她们正在竹林里用粪筐收拾鸡粪,每天特意等鸡归栏后,园子里空了,才去干这活计。

杨风儿回来,跟菊花见了礼,然后菊花就拿着那簿子问她,除了识字,还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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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集中教导

杨风儿脸色大变,忙跪下叩头道,她不过是想帮吴姑娘记录,再跟她请教如何喂鸡,绝没有觊觎这养鸡诀窍的想法。

菊花先是一愣,接着就好笑起来,抬手让她起身,淡然道:“我不过是问问,你那么慌做什么?这东西就算拿出去让人看,也不怕的,终不能按这上面写的做,就能把鸡喂好,总还要喂鸡的人精心才成。譬如读书,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读的书也都一样,但中进士的又能有几个?中举人和中秀才的就算多一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家目前做的都是稳妥的营生,便是那木耳,也不是买片山就能种出来,若非如此,方家怎会想染指木耳的订单,因为他们自己的木耳一时还不能成气候。

六年前,菊花买荒山,种树,养鸡,喂猪,养鱼,方靖宇都瞧在眼里,因都是赚的辛苦钱,还暗自赞叹他们,能脚踏实地地积攒家财,不贪心。谁料不过几年工夫,那木耳就大量上市,而且质地良好,是纯正的野生木耳。

张家并未隐瞒木耳种植的方法,外人不知其故,方家请教了一些内行的人,得知怕是跟那山林有关,况且他家的橡树也是源源不断的。

而小青山上的橡树并不是大片生长的,除了清南村后面那几座山头,那可是清南村的人自从用橡子果喂猪开始,每年都种一片,这些年才积攒下来的,不可能对外卖。其他地方都是各种树木杂生,你就算买了山,也没那么多橡树可用,还得老老实实地从头种树。

但即便是这样,方靖宇也立即在清南村以西、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村。买了大片山地,开始种植橡树。可究竟还是晚了一步。

妙在这营生既不像打稻机的图纸,也不像冬季储存辣椒的技术,可以偷盗或者买过来,立马就能用来赚钱。就算你全部知道了。也得从头辛辛苦苦地开始运作。怎比得上张家已经成了气候?况且张家今年又连着买了两个山头,稳步拓展。

杨风儿见菊花并未怪她。松了口气,便告诉菊花,她会女红和厨艺。

菊花想了想。家里也需要针线上的人。便问她愿不愿意管张家的针线活。

如今这儿的生活习惯就是自给自足,只有少量东西从外买来。菊花觉得家里的衣服鞋袜,靠自己和葡萄等人做,实在是太费工夫了。也没必要,早就想专门弄个针线上的人来用的。

可是。杨风儿先前不愿意呆在竹园,这会儿却猛摇头,说她想通了,她就要呆在竹园学养鸡。

菊花虽然意外,也没强她,只告诉她,若是做的好,她自然会重用她;若是再不经心,把小鸡喂生病了,那她想留下也不成。

杨风儿忙保证说,她肯定会用心跟吴姑娘学的,太太只管等着瞧吧。

菊花点头,又让她往后协助吴英,把这养鸡日志记录详细些,还让她把前面的好好整理一番,另行誊录下来。

杨风儿喜悦地应下了。

就这么的,一个不经意间,菊花倒得了一位得力干将,杨风儿果然挣到不一样的锦绣人生,这可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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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张杨带来八个人给张槐后,他挑了两个人在家教孩子们习拳脚、训练下人,其余的都分到吴成和王忠的手下,早晚操练买来的家仆,看管木耳场子。

如今家业大了,菊花也顾不得了,陆陆续续地买了几十奴仆,加上贺家转送的,足有四五十人,但留在橡园伺候的却不多,都散布到各个山林里监管人事。

七月末的一晚,菊花请娘家人来张家吃晚饭。

吃得热闹哄天的时候,菊花趁机对爹娘提议道,为了娃儿们习武强身,晌午板栗在外婆家吃饭,晚上就让葫芦、黄瓜和青山到山上来,大家早晚一起习武、读书,还能互相探讨学问。

青木一听,跟菊花对了一下眼神,然后老神在在地说道:“这主意好。读书也是要凑兴的。听说那些上京赶考的举人,一般都早早地赶到京城,然后跟其他人结交,互相谈讲文章学问,这样能开阔心胸和眼界。”

张大栓急忙道:“考状元的事咱是不懂,不过我觉得青木这话在理。长河,咱们种田不也是经常凑一块比划么?为啥你家玉米长了虫,为啥他家今年庄稼长得好,这么一比划,就都晓得了。”

何氏笑着大声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女人家煮饭、腌菜也是这么回事。前儿狗蛋娘还来问我,为啥她今年晒的酱味道不好,跟我细细地说了她是咋做的。后来我俩猜怕是煮的豆子还没霉透。她可难受了,说要重新再做哩。”

这么一来,众人就纷纷说起来,又拿种木耳、养猪喂鸡等事来打比方。

板栗等在一旁听了笑得前仰后合,说这些大人从读书扯那么老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没在桌边坐,一人一盘子饭菜,齐排排地坐在地上的小桌椅边吃着。

槐子见了,沉脸呵斥道:“笑啥?这些道理本就是相通的,是你们自己懂的太少,想歪了。书本上的学问都是先贤从生活中筛选出来,再著书立学的,难道还能凭空造出来?”

青木看着这些娃儿摇头道:“该好好教导了,咋都成了酸书生哩!”

菊花道:“吃过饭,你俩去帮他们洗洗脑。”

葫芦等人听了不敢再吭声,闷头吃饭。

这么一打岔,郑长河又想起刚才的话头,觉得女婿家书多,如今又有人教练武,闺女这是顾着娘家才操心弟弟跟侄儿,要不然她才懒得管哩,于是就答应让三个娃儿晚上来张家跟板栗一块读书习武。免不了又叮嘱菊花一番话,无非是娃儿还小,不要管太严等。

菊花听了心里暗笑,面上却答应的响脆。

杨氏闻言白了他一眼道:“打从来寿去县里上学。她二舅母那样惯娃儿的一个人,眼下都不惯孙子了,整天说来寿都是因为在大姑这才学得好。你倒越活越回去了,连她二舅母都不如了。”

郑长河呵呵笑道:“我往后也不管了,都交给青木菊花管。”

众人都不在意。心道这话早几年你就说了。有啥用哩?

张大栓吃了一块肉,笑道:“要我说。咱们就该享福去,啥事都让小辈们多操心。等天再凉些,咱俩去林子里套鸡和兔子去。我说菊花。你往林子里放了那么些鸡。又没好法子逮,如今越来越多了哩!”

不等旁人说话,黄豆正吃了一块肉,嘟着嘴巴接道:“爹。我也要跟哥哥来姑姑家睡。都走了,就留我跟妹妹在家。也没劲儿。姑姑,这个是啥肉哩?”

菊花见他一席话问了两个人、两个问题,有些好笑,便道:“你不是还小么,到了晚上就要睡了,来了也是白来。再说,要是你也来了,那紫茄晚上不是更没劲儿?不如等你俩长大些,到时候再一块过来。哥哥也不是天天在这的,六天回去住两天。”这也算是过礼拜了。

众人也纷纷劝他,黄豆无法,只能等长大,转而问那肉是什么肉。

菊花跟槐子低头偷笑,红椒急忙对家里人一挥手,道:“不要跟他说,叫他猜。”一边却嘻嘻笑着低头凑到紫茄的耳边,悄悄地跟她说了。惊得紫茄用小手捂住嘴巴,眨巴着乌黑的眼睛看众人。

因郑长河来了,张大栓就叫了刘黑子来作陪,听见黄豆问肉,刘黑子乐呵呵地答道:“这个肉哩,是黄狗肉。”

黄豆吓得站起来失声叫道:“大黄的肉?你们把大黄杀了?”

众人哄笑起来,板栗和小葱笑得喷饭,红椒也脆笑不止,山芋不明所以,听见说大黄,便对着门外叫道:“大黄,大黄!”

随着他的叫声,大黄飞快地窜了进来,挨在山芋旁边,偏着脑袋用狗眼讨好地看他,接着又低下头,盯着小桌上山芋的饭碗,一副馋样。

红椒忙挥手赶它:“狗!走远些。山芋,莫把勺子弄狗头上去了,沾了狗毛不好哩!”

山芋忙点头,用小胳膊护住自己的竹碗,对大黄道:“我的。”小葱笑着过去将大黄赶开。

黄豆这才发现弄错了,便问刘黑子:“刘爷爷,你不是说这是黄狗肉么?”

刘黑子笑得满脸白牙:“就是山蛙,比青蛙大许多,一个都有三四两重,我们都叫它老黄狗。晚上用火把一照,好逮的很。往常没肉吃,我常逮了给黑皮和葡萄他们打牙祭的。”

葫芦等娃儿恍然大悟。

郑长河用筷子夹起一块蛙腿肉,就着灯光仔细地端详,一边笑道:“我倒没怎么吃过这东西。往常我跟大栓就喜欢逮兔子。”

刘黑子笑道:“兔子不是难逮么。这东西容易弄,不过好些人不吃。太太倒是蛮喜欢吃的,我就多逮了几回。”

说得菊花有些不好意思,在吃上她的确不怎么忌讳,再说,这东西肉质细嫩,比鸡肉都细滑,干嘛不吃?

正这么想,青山便嚷嚷说这黄狗肉比鸡肉还好吃,要爹也逮些回家明儿烧了吃。

张大栓等三人就笑着商议,等吃过晚饭就去山路上捉山蛙。

一时饭毕,刘黑子果然带着张郑二人,提着灯笼,拎了个麻袋去山林里逮山蛙;葫芦和板栗几个读书的娃儿则去了书房看书;杨氏跟何氏带着小孙子小孙女在院子里纳凉说闲话。

槐子便引着青木回到东厢,菊花也带着刘云岚过去了,他们有事情商量。

四人在外间落座,菊花帮他们都倒了茶,便商议起建作坊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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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再建作坊

原来,快要到收橡子果儿的季节了,那山上有两千亩橡树,橡园后山顶上还有四百亩,这些都是六七年的橡树,一季果子能收多少,那不是个小数目。

哪怕一亩地只收三百斤,两千四百亩山林,也有七十二万斤果子;就算少一半,也有三十六万斤。

但基本只多不少,因为一亩地就算只种三十棵树,每棵树只需收十斤,就够这个数了。可是,一亩地根本不止三十棵树,一棵树也许收不到十斤果子,平均下来也差不多够了。

这还是指那些已经成林的橡树,而专门培植了用来种木耳的橡树林,也有两三千亩哩,也是能收些果子的,不过要少些就是了。

去年的橡子果儿收了几十万斤,家里喂猪喂鸡根本用不了,也腾不出人手来制作橡子面粉,只得贱卖了出去。今年会更多,随着树木长大成林,以后也会越来越多,直到稳定为止。

于是槐子就跟菊花商量,跟青木合作建立一个作坊,专门生产橡子面粉、山芋粉、藕粉以及山芋粉丝,让青木来管理,张家是抽不出人来管的了。

“这坊子要建在小清河边上,借着水力带动石磨,不然用人来推磨肯定不成。”槐子对青木道,这问题他显然已经考虑了很久。

菊花摊开记事簿,用鹅毛笔飞快地记录。

青木点头:“就建在村里碓房下游……”

不待他说完,刘云岚忙打断他话道:“我觉得还是建在上游好一些。小清河从小青山流出来那一段,水特别急,水磨安在那不好一些?再说,下游都是田地,不如山边自在。”

菊花笑道:“云岚姐姐说的对,还是在山边好一些。那儿的地也好买,若是在下游,咱们的坊子杵在田地中间。人来人往的,也烦的很。”

青木对媳妇夸赞地笑了一下,道:“那就按云岚说的,建在山边。我本来怕村里人会说闲话。说我们挡住了碓房水势,若是建在小青山出来的那个拐弯地方,离村里碓房远了,也就不怕了。”

槐子点点头:“这样碍不着村里碓房。”

清南村有钱后,就在河边建了一个碾米的碓房,省得吃米面要去集上兑换,或者在家用石臼舂米。

青木敲着竹几道:“这事得赶紧。要造水轮,配石磨,还要调试,还要配筛网,事情多着哩。再说,咱们这个可不比村里的碓房,用量大,怕是两个水轮都不够用。我回头去方家请一个师傅来帮忙。他们老做打稻机的,对这类东西在行。”

槐子双手抱住后脑勺,往椅背上一靠。舒坦地出了口气,笑道:“你只管去好了。我前儿跟宋管事透了个口风,他说这事容易的很,不过是派个师傅来帮忙罢了。”

遂又商讨了投入的人手、钱财等事项,议定所有投入财物由两家分摊,干活的人手则由郑家安排,张家只派一个账房过去,为的是方便青木日后管理。

因橡子果是要作价卖给作坊的,张槐便说张家只占四成股,郑家占六成。青木点头无异议,便这么定了下来。

商议完后,刘云岚微笑道:“来喜新盖了院子,从集上的园子里搬出去了。正好咱把那园子修整下,前面盖几间铺面,家里这些东西就好对外卖了。”

青木呵呵笑道:“你想开铺子?我原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只管在家干活的,连木耳都是搭在槐子一块卖……”

菊花忙道:“哥,云岚姐姐可是很能干的。先前不过是在家生娃忙家务,如今就着这个机会,开个铺面,做顺手了的话,往后就好办了。咱们也不能样样事都指望来喜,他那可真成了杂货铺了,啥都卖,不像个样子。”

几人都笑起来。

槐子对青木笑道:“再难,你也要尝试着做哩。咱们得慢慢走出去,不能老是指望旁人来卖东西。我还要趁空去三元县,买地种竹、置办铺子,所以下塘集这儿还是由你来开个铺面比较好。我跟菊花也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嫂子有能耐,为啥不去赚这个钱?又不是没地方开铺子。”

青木摆手道:“甭说了,挣命去做吧!这日子咋越来越忙哩?”

槐子笑眯眯地说道:“急啥?葫芦眼见着就能帮你了。”

说笑一会,就听外边笑闹起来,原来是刘黑子他们几个人抓山蛙回来了,便一起出去看。

院子里,几个小娃儿围着那鼓鼓的麻袋,惊叹不绝。

黄豆踮起脚,就着刘黑子手上的灯笼,对着那张开的麻袋里张望了一眼,诧异地问道:“咋是黄皮的,不是青皮的哩?嗳哟!好大个,跟癞蛤蟆一样。”

紫茄拽着红椒本想上前去瞧的,听他这么说,慌忙缩了下脖子往退后,不敢再瞧——癞蛤蟆她可是见过的,难看死了,身上还冒白浆。

红椒见了,小大人似的安慰她道:“紫茄不怕。这黄狗比癞蛤蟆长得好看些,身上没那么多小包包。”

郑长河乐呵呵地对小孙子道:“要不咋叫黄狗哩,不就是因为它披了一身黄皮。黄豆,明儿让马奶奶烧一大盆让你吃个够。”

黄豆听了兴奋地拉着爷爷后襟直跳。

黑皮另拿了个麻袋来,要分一半让郑长河带回去。结果往外倒的时候,一只山蛙跳了出来,一身土黄色的麻皮,约莫有男人拳头大小,连蹦带窜地往西跨院里逃去,引得青山等人大叫起来,跟在后边撵。

何氏急忙道:“不要撵了,随它去。”

小娃儿们止住脚步,大黄却狂叫着追了过去,那山蛙早跳进树丛中去了,它身高马大的,反而找不到那小东西。

等分好山蛙后,青木和槐子又请了两位长辈去厅堂,说了建作坊的事。

郑长河跟张大栓相视一笑,道:“随你们咋办。爹这把老骨头就帮你们跑跑腿,再就是田地里的事,爹也能管管,让你们少费些心。”

张大栓笑道:“对,那个是咱老本行,这些作坊啊、生意啊啥的,咱们就不大熟了,你们只管按自个想的去做,不用问我们老的——问了也白问。”

四人都笑了起来,于是定下这事,明日就由青木和槐子张罗起来。

又是秋收的日子,又要建作坊,青木和槐子忙得团团转。小清河出山口的那块地已经买下了,一帮人搭了简易的棚子,在那里忙个不停,木工、瓦工、石匠全请来了,呼哧呼哧的刨木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成一片。

刘云岚命人将集上的园子收拾了,铺子也盖了起来,等九月初一就要开张。

菊花也是忙得要命,她也建了个小作坊。

原先烧荷叶鸡、烧鱼等物,都是刘婶带着樱桃和黄麦一家做的,放在来喜的铺子里卖,既卖了菊花的鸡、鱼、笋等物,又能帮刘小妹赚点脂粉钱。

如今,菊花喂的鸡越来越多了,这青山荷叶鸡也很有了些口碑,她便跟来喜和小妹商量,让他们扩大了铺面,辟出一间大堂,精心装饰了,专门卖这熟食。

这样一来,刘婶再做这个,就太劳累了。于是,菊花就抽了丁二的嫂子进来,帮樱桃打理厨房,从此厨房就交给樱桃管了。刘婶则带了四五个媳妇,专门做荷叶鸡等熟食。

因为这项生意是卖直接吃的东西,菊花不放心旁人,所以还是让刘婶管比较好,她又是做惯了的。

于是在张家宅院旁边,另盖了三间小院子,将院里布置一番,专门做烧鸡烧鱼烧兔等物。

要说菊花为何一定要在家里制作这些,而不是去集上现烧了卖?主要是为了保证口味纯正。

这用黄泥、火灰埋着焖出来的鸡鱼,味道就是特别。在集上条件不足,匆匆烧出来的,味道就没那么香嫩和鲜美,这也是来喜的青山荷叶鸡一直卖得很好的缘故。旁人想学也不难,做的不多还可以照着来;做的多了,那泥、那柴火都是问题,还要找地方倒垃圾。

作坊开张后,等第一批四十只荷叶鸡、四十条荷叶鱼、十只荷叶兔子,还有大罐子卤笋、干煸蘑菇和木耳、糯米藕、卤蛋、鸡头鸡脚鸡翅鸡杂、腌菜大肠等运去集上后,刘婶收拾了一番,笑眯眯地进院来跟菊花说闲话。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当了个管事。”她笑得眉眼舒展,极有成就感的样子。

正是早饭后不久,菊花刚算完账,搂着山芋坐在东厢门口的桃树底下和刘奶奶说话,地上一层泛黄的落叶,扫完又落。

见她来了,喊红椒端了个小凳子让她坐,一边微笑道:“人总要忙些事,这日子才有盼头,过得才有意思。”

刘奶奶怀里抱了只大白猫,干枯的手不住地摸着猫的脊背,看了儿媳妇一眼,慢腾腾地说道:“可要盯紧些她们干活,这吃的东西一定要弄干净、煮透了,甭给太太惹麻烦。”

刘婶忙道:“这还用你老人家教我?要是谁都能干这活计,太太干嘛找我?我又没多大本事,不就是跟太太久了,让太太放心么!”

刘奶奶点点头,不再说话,笑看红椒带弟弟玩。她坐在小凳子上,将一个竹盘子放在腿上,从里面挑出各色刻字的方木块,教山芋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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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儿女

正说笑着,就听一阵马蹄声传来,红椒立即将竹盘子往地上一放,嚷道:“哥哥回来了。”起身就往门口跑。

山芋也从菊花怀里往外挣,菊花放开他,任凭小娃儿摇摇摆摆地跟在二姐后面撵过去。

菊花忙叫道:“不要堵门口,小心马儿冲撞了你们。你哥哥可是才学会骑马的。”

红椒听了,回身拉着山芋往游廊里躲,伸着脖子探头看院门口。却听见马蹄声止住了,等了一会,葫芦和板栗等四五个垂髫少年空手说笑着走进二门,并未牵马。

红椒忙跳上前,问哥哥咋不把马儿牵进来。

板栗头顶上扎个羊角,一脑门的汗,笑道:“马儿拴在外边树林子里。牵进来要是拉一泡大粪在院子里,娘不要骂我们?”

菊花瞧着这几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没来由地心里欢喜,一边喊樱桃,问厨房有啥吃的,一边招呼他们过来问话。

刘婶忙起身道:“我去瞧瞧,有吃的就端来。”

她刚起身,小井儿扁脑袋上满是汗水,蓝色衣衫掖在腰里,跑得虎虎生风,壮实得跟头小牛犊子似的,冲上来抱住她腰,咧嘴对她笑道:“娘!”

刘婶笑着,故作嫌弃地用手扇扇鼻子道:“瞧你出一身臭汗,还不去洗洗哩,就往我跟前凑。”

井儿便和葫芦等人去池子边洗脸,板栗见了他嘲笑道:“井儿叔,你还想吃奶么?”他是嗤笑他刚才抱他娘的行为。

葫芦等几个娃儿都哈哈笑起来,小井儿也憨憨的笑着,并不生气。谁让他在家是老幺哩,在爹娘跟前自然要娇惯些,跟青山差不多。

转头回来,小井儿坐到刘奶奶身边,跟她说骑马的事。

葫芦等几个也围着菊花,跟她说骑术的进展。

青山这些日子在张家。跟着侄儿和外甥们一块读书习武,也没人对他另眼相看,加上心眼本就实在,因此渐渐摒除了那傲娇的小性子。愈发开朗了。

他感叹着对菊花道:“还得熟练才成,不然在马背上一个劲地颠,把心肝肚肠都要颠出来哩!有时候又骑得蛮顺当的,跟着马儿一起一伏,就不觉得颠了。”

菊花点头笑道:“怕是要掌握节奏。这也跟游水似的,游多了就好了。黄瓜,你可觉得吃力?”

她特别询问黄瓜。乃是因为他生的秀气了些,这会儿刚运动过,小脸蛋白里透红,跟搽了一层胭脂似的,衬着红唇,像个小姑娘。他平常又很斯文,菊花总觉得他爬树玩水啥的不大像,可他跟着哥哥一样不拉地都学了个全。

黄瓜仰脸对菊花一笑道:“还好。师傅教导很仔细。还说我们底子好,这骑马很容易学的。”

板栗也道:“我们平常也没白玩,师傅说我们胆大、身子灵活。只要多骑,学起来快的很。”

葫芦不出声,晒得红黑的脸颊上带着笑意,额头上的还沾着水珠,他越来越像青木了。

菊花掏出手帕,帮他和板栗擦了头上的水,一边好笑地问道:“咋黄瓜如论如何都晒不黑,你跟板栗一个夏天就成了小麦色?青山也是晒不黑的。”

她刚说完,葫芦和板栗就低头猛笑起来。

黄瓜则郁闷地说道:“姑姑,我不想这么白的。人家都笑我。说我像女娃子。小叔也不黑,就没人说他像女娃子。”

青山摸摸脑袋憨笑道:“黄瓜,你长得粉嫩嫩的,是有点儿像女娃……”

菊花慌忙制止他,黄瓜已经垮下脸,很不高兴地撅起了红嘴唇。

菊花见刘婶端来了削过皮的梨子。忙招呼他们吃,一边对黄瓜道:“长相啥的不重要,只要你为人行事有男儿气概,不要胆怯忸怩像个小女娃,管人家咋说哩。再说了,咱黄瓜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潇洒飘逸的很;你哥哥和板栗是另一种风格,也不用人人都一样的。”

黄瓜听了不自觉地挺了挺小胸脯,微微一笑。

红椒抱个梨子啃了两口,往黄瓜身边挪了挪小板凳,仰脸问板栗道:“哥,我跟黄瓜表哥哪个白一些?”

板栗瞧着妹妹光溜溜的脸蛋,跟葫芦的脸颊一个颜色,脱口就想说当然是你黑了。可妹妹睁着黑眼睛,满脸渴望地瞧着自己,这话愣是说不出来,只得道:“瞧上去差不多哩。是吧,葫芦表哥?”

他用胳膊肘拐了拐葫芦,还眨了下眼睛。

葫芦忙笑着点头,红椒方才满意地低头啃梨子。

菊花和刘婶见了好笑不已,她问道:“严师傅和朱师傅哩?咋没见人?”

板栗道:“师傅去了刘爷爷那。他说我们早课完成了,接下来该读书了,等下午再带我们去林子里射兔子。”

菊花点头,孩子们除了上学时早晚各有半个时辰习武外,这放假的日子也是半日读书,半日活动的。

歇息了一会,葫芦和板栗就招呼几个小的去书房读书写字,青山等人都听话地跟去了。

红椒也说要写大字,跟在后边跑过去,却被菊花拉住,不让她打扰哥哥们,让她就在东厢用沙盘写,自己帮她检查。红椒无奈,只得怏怏而回。

快吃晌午饭的时候,菊花就抽空过去给他们讲半个时辰的经济课,一来让他们了解些世事经济,二来也顺便让他们松泛松泛。

也未说复杂的东西,就拿家里的产业举例子,扯到哪算哪。从农业产出到加工处理,再到售卖,再到国家的征税及各项管理,并由此衍生的各行业工种以及一些需要官府处理的社会问题,农工商士,逐一细数其功能。

葫芦和板栗听得最认真,常提一些问题,他们已经懂事了,对家里的这些产业很关注。

而黄瓜、青山和小井儿这几个人,更多是变小气了、节省了,因为他们觉得这钱也太难挣了。让人忍俊不禁的是黄豆和红椒,偶尔过来听一回。小心思就算计不停,整天琢磨要怎样发财。

菊花认真地教导他们,除了这些,人手一把小算盘。都要会打。

这么一来,娃儿们着实忙碌,就算去林子里猎兔子和鸡,那也是为了习武;去河里游水,也是为了锻炼,单纯放手让他们玩的时候竟然没有了。

吃晌午饭的时候,槐子回来了。

菊花有些奇怪。这些日子因为忙作坊的事,他晌午都是在郑家吃的,咋今儿回来了哩?

“下午要调试水磨了,我家来叫娃们去瞧瞧,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槐子一边洗脸一边笑着对菊花道。

青山大喜,说他老早就想去瞧了,板栗等人也都开心不已。

槐子丢下洗脸布,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笑道:“就这么高兴?回头看你能不能弄懂那玩意是咋干活的。要是你瞧了,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也不枉我特地赶回来叫你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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