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洗好了水芹,放在青石板上,又上前帮着爹把树扶着,青木跟郑长河便往坑里边填土。

青木见妹妹又采了水芹,含笑对她说道:“这个东西味道不错有一股子清香哩。”

郑长河使劲地挥着铁锹,一边说道:“这些东西都是能吃的。好些野菜的味儿比种的菜还好。不过是有吃的时候,不大理会它罢了。要是很穷的人家,还不是到处找这些。山上的、水里的,遇到啥采啥。我小时候,你奶奶专门会弄这些野东西给我吃。那会儿,这清辉县当官的是个坏家伙,咱种的东西卖了总也不够交税这日子就难挨了不吃这些吃啥?”

青木道:“这几年能过些安生日子了。”

菊花晓得他是说如今的县令是个好官。她叹了口气想道,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的乡民们勤劳质朴,本不该如此贫穷,若是遇上贪官,那就难说了。这些老百姓在当官的面前,那是半点反抗能力也没有的。

栽好了树,郑长河直起腰笑道:“等明年就是一片树荫了。你哥哥在这坑底下埋了大粪哩。等根扎下去,那肥.就发力了,到时候长得快的很。”

菊花见青木跟栽桃树和杏树李子树一样处理这柳树,便笑问道:“哥哥这是听谁说的,在树底下埋大粪?”

青木道:“那天去刘小妹家挖树苗,刘小妹的二哥说的。他家栽了柿子树,就是这么干的。这粪要埋深一点,不然容易把小树都烧死了。等它长大了,这根扎下去,这肥才起作用,那时候长得就快了。他家的柿子树第二年就挂了些果;第三年,那树上都结满了。那树也是比别的树壮实。”

听得菊花两眼放光,想着家里刚栽下去的桃树、李树和杏树,第三年就果子满枝头,忍不住就笑了。她对青木道:“那咱也去他家弄棵柿子树来栽呀!”

青木道:我可不是想弄一棵来栽?就是没树苗。再找找吧。”

暮色降临的时候,几人忙完回家。

郑长河扛着铁锹、挑着箩筐走在前面;青木和菊花赶着几只小鸭子走在后边,一边说着闲话。小鸭子们“嘎嘎”的叫着,顺着它们熟悉的路途照直不打弯地往小院跑——它们也晓得天黑要回家哩!

隔天,李耕田召集村里人去山上移栽橡子树。把菊花家后边山上的小树苗挖出来栽到山顶那面去,那里橡子树要少一些。

那些扛着锄头和铁锹、担着水桶竹筐的庄稼汉子,热热闹闹地往山上涌,就是小娃儿也跟了不少——今儿是学堂休假的日子,连周夫子都背着手一摇一摆地跟李耕田往山上来了,一边还对这山指指点点,评说着什么。

菊花又耐不住了。这么些人,自己胆子也大了些,跟着青木,还能有啥事?不趁着这机会再到山上逛一圈,往后天热了,就是让她去山上她也懒得去哩。

她正想着要叫上刘小妹,青木笑着对她道:“换衣裳和鞋吧——娘答应让你跟我一块去哩。”

菊花忍不住就笑了,忙颠颠地跑去准备。

谁知,等她跟青木出来,就见院子前面来了好些人,梅子她们照样来了。也是,有这么些大人在,上山不是能放心一些?想必那野笋子的味儿也让家里人都接受了,这掰笋子的活动便成了正经事。

于是见面又是一阵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群人往山上去了。那些半大的男娃们可开心了——这么多的女娃子都出来了,今儿这活动就有趣多了。

菊花的麻袋让青木拿着,她空手跟在旁边,见这些春日里也春心萌动的男娃,忍笑想道,看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话从来就是没错的。

到了山上,挖树的挖树、栽树的栽树,菊花她们就在附近掰笋子。不时地就有种树的人叫道:“嗳!这儿有笋子。”便有小女娃过去抢

他们是先在后山挖了好些树苗,挑到山顶,再四散栽到空地上。后来就分工,有人挖树苗,有人在山这边栽树,还有人去山坳里挑水上来浇灌新栽的树苗。

翻过山顶,那山是一座连着一座,这么忙了半天,也不过是栽了一片山坡而已。

李耕田就说了,每年都要来栽一些,光栽一年是不成的。

暖暖的春光中,满山都是人,嬉笑不绝,惊得鸟儿飞起一片,打破了山林的静谧。

将麻袋放在青木的附近,菊花空手找笋,不用拖着那蠢袋子到处跑,这活动就轻松多了。青木一如既往地跟张槐搭手,附近是刘小妹的哥哥们,因此菊花就跟刘小妹在一处钻来钻去的。

青木每挪个地方,就把菊花的竹笋袋子也顺带搬走。

这橡子树要栽在山坡上才好,因此他们是顺着山顶慢慢往下转移的,避开那些树木密集的地方,在林木稀疏空地里挖坑栽树。

青木跟张槐栽好了一棵,一人提着菊花的麻袋,一人挑着剩下的树苗,往另一处转移。张槐眼角瞥见一抹色彩,还来不及动作,早惊起了一只锦鸡,从那灌木丛中窜出,飞快地跑了。

他忙跟青木一齐大叫道:“野鸡!快逮住它。”想要追赶,哪里还赶的上。

那边是刘二顺等人,也一齐叫嚷哄阄起来,把那只鸡撵得到处飞窜!

张槐跟青木对视一眼,他兴奋地跑到那灌木丛中,扒开树枝茅草一瞧,果然有一窝野鸡蛋——共五个!

他乐呵呵地把那蛋掏出来,捧在手心;菊花抱着一小捆竹笋搂在胸前,忙忙地赶回来,连声问道:“野鸡哩?逮到野鸡了?”

青木笑道:“没逮到!捡了一窝野鸡蛋哩。也算是运气了。”他张开麻袋,让菊花将竹笋放进去。

张槐微笑着把那野鸡蛋送到菊花面前,对她说道:“给你。还能煎一碗韭菜鸡蛋哩。”

菊花开心地接了过来,那蛋比家鸡蛋要小不少,摸在手里还有些温热。她忙拿起一只,对着太阳光照了一下,又看不出什么。便问两人道:“不会是这鸡正在孵小**?这蛋要是孵过了,怕是不好吃。”

张槐说道:“这可就不晓得了。不迂说不定真的在孵小鸡,它可不就是从这被赶出来的么?这蛋还热乎着哩。”

青木笑道:“管它哩,先拿回家。咱家的鸡不也在孵小鸡么,正好一块孵。”

第一百零五章梅子被蛇咬

正说着,那边哄闹开了。

刘小妹高声对菊ā嚷道:“逮着野鸡了。菊ā,你来瞧瞧,逮着野鸡哩。”

原来,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缝,这野鸡倒霉起来比那“守株待兔”成语故事中的那只一头撞到树桩上的兔子也好不了多少。本来这满山的灌木茅草,这鸡跑得溜刷,人根本逮不住的;偏它被众人堵急了,一头撞到刘三顺的身边,叫他一个大马趴给压在身下拎了起来。

可怜的野鸡,连蛋带鸡全家覆没!它被这群没心肠的人类绑起来,提在手中,当战利品四处炫耀。刘小妹可不管它,还在跟菊ā唠叨着让她晚上去喝野鸡汤。

菊ā就忍不住笑了,心道你家那么多人,这只可怜的鸡也才一两斤重,还不够你几个哥哥塞牙缝哩,我去凑啥热闹?

忙碌的人们觉得充实无比,却总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这美丽的山林不仅带给人们各种动植物作为食物,也潜伏了无数的危险;人们也不是每次都能如篮子和刘小妹那样好运气,拿石头就能砸死一条蛇的,这不,梅子就倒霉了——她被蛇给咬了一。!

人们上山的时候,那都是将裤腿扎紧了的。一是为了不让茅草刮到腿上,免得瘙痒;再就是为了怕蛇咬。梅子也是倒霉,掰笋子弯腰伸腿的,那脚踝就露了出来。

她在一个刺架跟前发现一支短而粗的笋子,正要拨开荆棘伸手进去把它掰出来,不料一脚踩在一条蛇身上,那蛇就咬了她一口。

她尖叫着抬脚跳开·蛇迅速溜走了。梅子登时大叫大嚷起来。

离她最近的是李长明和赵大嘴,正在挖坑种树,听她叫得恐怖,忙跑过来,紧张地问道:“梅子,你咋了?”

梅子感到脚踝肿胀起来,哭道:“我叫蛇咬了一口。长明哥,我要死了哩······呜呜······”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小腿哭泣。

李长明和赵大嘴一听,也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查看。

梅子任由他们解开裤腿,泪眼朦胧中,见小腿已经肿了好多,哭得更厉害了。她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这被蛇咬死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赵大嘴慌忙道:“快把蛇毒吸出来,这腿也要扎起来哩。”

他慌慌张张地就扯自己的破上衣,一紧张也扯不断;李长明“滋啦”一声扯下一截衣摆,递给他沉声道:“把她的腿扎起来,从膝盖下面扎。”

说完这话,瞧了一眼哭得稀黑哗啦的梅子·犹豫了一下,便低下头,凑近那被蛇咬的牙印,使劲地吸了起来·吸一口,便张嘴吐出好大一口黑血。

赵大嘴拿着布条在梅子的膝盖下面扎了紧紧的一道,这么一勒,梅子那腿就越发的粗胀起来,李长明吸出的黑血就更多了。

他停了一下,让赵大嘴用手将毒气往下挤,挤得黑血流了好大的一滩。他又吸了几口,觉得自己的嘴巴也麻木了·嘴唇也肿了。

这时,人群都围过来了。

梅子的爹秦老友慌慌张张地赶来,见闺女哭得伤心无比,再一瞧地上的黑血和她那肿胀的小腿,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想闺女被人沾便宜的事,只想着要是梅子有个好歹,回家媳妇准要跟他拼命;况且他也是很疼闺女的·狗蛋那小子太皮‘衬丬得梅子就很讨人喜。

他冲了过来,跪倒闺女的身边·紧张地语无伦次:“梅子,咋样……疼不?嗳哟!这可咋办哩?”

梅子一见她爹来了,哭得更厉害了:“爹,我······我要死了哩!”抓住她爹的胳膊,父女俩抱头痛哭了起来。

赵大嘴见这父女俩简直是在捣乱,忙对秦老友道:“秦叔,你甭慌呀!你没见长明哥在吸这蛇毒么?快叫梅子甭哭了,这腿消肿了哩,没事儿的。”

菊ā和青木他们赶过来,见梅子哭得伤心,也是心慌意乱,听赵大嘴说没事了,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了,却觉得扫兴不已——好好的一个春日活动被这条蛇给破坏了。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话再不错的。想着梅子刚被蛇咬了一口,菊ā顿时觉得腿痒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周围瞧了瞧——那草丛、树丛灌木里可都是藏蛇的地方。

张槐见了她的样子,忙给了她一个安慰地眼神,拿脚在草丛里扫了扫,示意没事;青木也拉着她的胳膊道:“一会你甭到处窜了,就跟在我们后边。掰差不多的笋子也就够了,又不是非要掰一大袋。”

菊ā点点头,小命要紧啊。这咬梅子的蛇怕是不太毒,否则的话,这土法子也是救不过来的。她还有一层担心,这掰野笋子可是自己提议的,要是梅子有啥事的话,犸墉之下的狗蛋娘没准就会怪她。这种痛急之下迁怒旁人的事惰可是有很多的。

李耕田和周夫子也赶了过来,黄大磙子则从草地上也不知扯了些啥,放在嘴里嚼得烂糊一团绿,贴在梅子的脚踝上,站起身对秦老友道:“我说老友哥,你在瞎咋呼啥哩?没事了。都是长明和大嘴手快,把毒给挤出来了。”

李耕田也责怪道:“她小女娃不懂事,你也跟着慌?这要不是长明和大嘴在跟前,是你在跟前,指望你没准就出事了。你还不谢谢长明哩,瞧他嘴巴沾了毒气,都肿了。”

秦老友见闺女真的没事了,这才高兴地放下心来,感激地向李长明和赵大嘴道谢。想着这李长明刚才抱着闺女的腿啃了半天,心里十分别扭,但人家确实救了梅子,又不能不谢。

赵大嘴憨笑道:“谢啥?都是一个村的,这不是应该的么。”

李长明瞧着哭得眼睛鼻头通红的梅子,忽地脸上发烧,急忙摆手说了一句:“没事。应该的,应该的!”转身就跑了。

梅子听人说她真的没事了,这才止住了哭,还仰脸问道:“真的没事了?”要是回家发作咋办?

赵大嘴笑道:“没事了,刚才吸出来的血都是红的哩,一开始吸出来的血可是黑的。”

梅子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在秦老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时还抽噎了一下,打了个嗝。

李耕田道:“你们这些小女娃,都给我回去,甭在这添乱了。不然哪一个出事都不好说。金香,金香!”

金香忙答道:“嗳!我在这哩,大伯伯。”

李耕田道:“赶紧家去,甭掰笋子了。回头要是再遇上一条蛇,可不得了。”

这个侄女他也是极喜欢的,自己就两儿子,没闺女;弟弟两个儿子两个闺女,老大已经出嫁了,剩了这个老二,他也是当闺女待的,因此生怕她有个闪失。

这些小女娃们没办法,只好下山,秦老友背着梅子也跟着回家了。

刘小妹把那只野鸡塞给秦老友,说是带回家让婶子炖汤给梅子喝。他感激地谢了,这小妹也是跟闺女好,才这样关心她哩。

青木对菊ā道:“你先回吧,这麻袋我待会带回去。要是找到笋子,我顺手也就掰了。

张槐也道:“我俩顺手掰的,没准就有你到处找着掰的多哩。一会树种好了,一路找回去,就能掰不少了。”

菊ā也觉得意兴阑珊,遂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她抱着那几个野鸡蛋就先跟着众人下山了。

杨氏听说今儿又遇见一条蛇,还把梅子给咬了,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你们没轻没重的,到处乱跑,也不晓得有些地方要格外小心。往后还是要少去这山上,就要去,也最好跟我们一道去。”

菊ā心道,看来这〖自〗由要打个折扣了,她还没捡过蘑菇哩。

这小笋子味道不错,杨氏不让菊ā去,她自己倒是上山掰了不少。除了新鲜炒吃的,剩下的就晒干了,留着青黄不接的时候添一碗菜。

等撒的菜秧子都长大了,母女俩就栽辣椒、黄瓜、豇豆、茄子等,忙了好几天,两块菜园里全添了新菜种。那些菜秧子,栽下去的时候都是弱弱的,很无力;浇上水,过两天,就昂首挺胸,倍儿精神了。尤其是早晨起来瞧的时候,那小苗茁壮成长的精神气象,让人心情跟着欢欣!

那些不需要栽的菜,如苋菜等,撒了一大块,出得绿油油一层苗,依着这长势,过不多久就能吃了。这菜跟菠菜一样好吃。

跟着又插山芋秧子,这也ā了不少天,种了十来亩哩;余下的地就种玉米和黄豆了。

郑长河跟杨氏连着好些天都早出晚归,在地里忙个不停。今年喂猪可是都指望这山芋藤了,要不然,猪喂的多了,买米糠喂,那可不成。去年还做着小生意,有些进项,今年可是没这进项的,自然要从田地里抠出钱来才成。

青木也是起早摸晚地帮着插山芋。这东西虽然生命力旺盛,极易成活,可是刚插上的时候,还是要浇水;等它扎根了,还未牵起藤蔓的时候,最好也是要锄草的。不然等藤蔓牵起来了,就没法下锄头了。

于是,这几个劳力便早晚忙碌不停,回家后脸上却总是笑眯眯的,说着山芋秧子长得如何如何,似乎瞧见了山芋藤拿来喂猪、山芋用来煮稀饭的丰收景象。

紧忙着这些杂事,就到了插秧的时节。

第一百零六章插秧时节

清晨,菊花在后山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听那鸟儿欢快地叫增“豌豆八哥(锅)”或者可以理解为“栽秧发棵”,乡里人称这鸟是摧插秧哩,一声声嘹亮悦耳。

她静了一会,瞧着那茅草房顶出了一会神,听着杨氏“咕咕”唤鸡吃食的声音响起,才努力地摧自己爬起来。

蒙蒙晨光中,郑长河早已下地去了;青木也牵着小牛赶着鸭子,顺便拿着一本书到河边去放牧;杨氏喂了鸡已经在搓衣裳;菊花便忙碌起来,先烧水洗了锅灶,将玉米糊煮上,才开始洗脸漱口。

最近两月,她感到脸上好像戴了张面具似的,那癞皮部分变得硬了起来;她吃那些辛辣咸的东西也不再过敏,如那红炖泥鳅就吃了好些。摸着那硬硬的夹壳,她满心疑惑。不过,只要不过敏就好,她偏爱那些有味儿的东西,可以不用再忌口了。

收拾好自己,菊花便拿起把大扫帚扫起院子,把鸡也赶了出去。这些鸡鸭很讨嫌,在院子里随地拉屎,总害得她用草灰来清理。可是既然要吃人家的肉,就不能嫌弃人家。

几场春雨一落,那些菜也疯长起来,与那些草木争相比拼绿色。不过,菜长草也长,所以总要抽出空闲来拔草。这个时候,便再也不会去赞叹小草的顽强生命,觉得它格外讨厌,扯完了隔不了两天又长出一层;甚至扯出来的草要是不扔远些让太阳晒死,它只要沾着土,被春雨一淋,照样活得鲜嫩,真是让人无语。

撒下的稻种长出了一块块绿毯似的秧苗。

眼见它一天天的拔高,人们就开始犁田、耙田,把那些水田整理平整、松软,灌上适量的水,准备插秧。

待那一块块翠绿色的秧苗长起来了·镶嵌在白漫漫的水田间,远远望去如打上了绿色补丁的布匹。不过这补丁竟比本色还要鲜艳。

那秧田里就都是人,弯着腰拔秧苗。双手一缕一缕地拔起大半尺长的秧苗,等一只手握不住的时候,方才在水里使劲地晃动几下,洗干净根部·再扯一根准备好的稻草拦腰扎紧,一把一把地扔到身后。

这么弯着腰实在是吃力,有那身子差一些的人,就搬了小板凳放在田里,坐着拔;拔完一片秧苗,就使劲地拽起板凳,往前挪一截。

就有人挑起拔好的秧苗,送到整好的水田里,一把把地使劲往田里扔。也不是随便乱扔的·而是远近四散分开,保证插秧的人身边总有秧苗可插。

插秧的人解开一把秧苗,左手握着,右手随手挑起一小撮,三根手指一捏·极灵巧地插入水中,一排六棵。随着他右手不停的上下,一排排秧苗就被刻入水田。他不停地往后退,那整齐的秧苗便一排排地增加,立在水田中迎风招展。

拔秧的人,插秧的人,都会不时地直起腰来,同隔壁田里的人大声谈笑几句·议论这天气、雨水·甚而谈到这秧苗几个月以后的收成。天气还不十分暖,但他们似乎不觉得水冷·只有忙碌和希望。

小娃儿会来送水、送简单的吃食,瞽个田野里四散都是人,同空气中涌动的春的气息一样忙碌。

不管当初筹划得如何仔细,到头来还是会有些意料不到的情况发

郑家、赵家同张家合伙插秧,本来人也够了,可是他三家在村里人缘蛮好,有那暂未插秧的人家就主动来帮忙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儿帮了人,明儿人家肯定会来帮你的。比如刘小妹家,可是弟兄三个哩,他家插秧还要等几天,于是就来郑家帮忙了。

结果,菊花烧饭的担子又增加了,那吃饭的人数也是不停地上升,让她在心里不断哀嚎——她真的成了煮饭婆了哩!

于是,刘小妹又来帮忙做饭了。

菊花忙道:“你忙你的吧,我们人够了哩。瞧,三个人煮饭还不够么?”

开玩笑,今儿她来帮了忙,到她家插秧的时候,自己不是得上门帮着做饭?那这做饭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她宁可扛几天也不愿拖几天。

石头娘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挺着肚子笑着对刘小妹道:“你家不忙么?你哥哥都去帮着咱插秧了,你娘不下地?那家里谁做饭?”

刘小妹笑得贼精:“我娘让我来的,她今儿在家哩。菊花,你别慌着推哩,今儿可是有好多人,你累得下来?不就是怕我家插秧的时候叫你帮忙么?呵呵,我就是想你到时候来给我帮忙哩。烧饭很闷,多一个人说话儿也好。”

菊花哭笑不得地瞧着她一副算计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家干活的人多,烧饭也有你跟你娘,还用找旁人?人多很麻烦哩。”

刘小妹一边接过她手中的刀,挥刀切菜,一边‘说道:“不是要赶快么。咱家本来就晚了好几天,要是不能气插好,影响秧苗哩。菊花,我晓得你不爱出门,可是你来帮我烧饭,也好来我家瞧瞧。我家有两棵桃树,都挂果了哩;还有一棵李子树、两棵杏树和两棵柿子树。六七月的时候,那酸甜的杏子和李子可好吃了;再往后,柿子味道也甜。你哥挖回去的树苗可都是我帮你准备的。本来那些小苗长起来哥哥都要拔了扔掉的——后院太挤了——是我想着你要,才让他留下的。我三哥网了好些小鱼儿,晒干了,还有小虾子。你来我家走走,跟我说说话儿,也好过总闷在家里。我老是去找你,你也不来我家,我都觉得难为情哩。”

菊花听着她娓娓道来,不禁含笑出了神。

这个刘小妹总是跟她说些她家种的这样,种的那样,什么辣椒皮比人家的薄,什么菜瓜比人家的甜,什么瓜子比人家的大,偏她就爱听这些。

她瞧着这个小女娃,不知为何特别喜欢,遂对她说道:“别说了,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我到时候去帮你还不成么!等六月杏子和李子熟了,可要送些把我。”

刘小妹就开心地笑了,连连点头,说到时候一定摘好的送她。

这回烧饭菊花觉得轻松多了,因为石头外婆真的茶饭很好。老人家跟石头娘一样,一副爽利的性子,年纪虽然不小了,身子骨倒是很结实。

她三言两语地安排了各人做事,一点也不显慌乱。而且她做的菜也很有特色,带来的一道辣椒粑粑就征服了她,便虚心地跟着老人家请教起来。

那腌辣椒粑粑是把红辣椒剁碎了,拌了磨出来的米粉掺玉米粉,加盐和切得细细的嫩姜,搅拌均匀了,装在瓦罐子里;吃的时候舀一碗出来,撒些葱花,拿香油刷锅,用慢火跟摊煎饼似的,煎得两面焦黄,加上本来就是用红辣椒为主料,盛起来自然是红通通的块儿。

这辣椒粑粑酸辣焦香,吃着极开胃。要不是因为咸味重,只能当菜吃,她都要吃好几块了。刘小妹见了也是很吃了几块,结果跟菊花就不停地喝水。

石头外婆便嘱咐她们不能吃多,要下饭才好,这么吃伤肚子。

老人家做事很有一套。那杨子和小石头因学堂放假,也要下田,她便说道:“你们去不是添乱么?还不如去捡些田螺回来,还能加一碗菜。”

两娃儿听了便提着篓子下田了。这时节,田里的田螺已经是到处爬了,还不到中午,两人就拎着一篓子田螺回来。

石头外婆便一人发了一根绣花针,教他们挑田螺。把盖子掀了,扯出蜷缩在弯曲螺壳里的肉,掐去后边的肠子,只留中间黑白相间的肉。

杨子和小石头也是做得极为认真的。待挑了两大碗的样子,便用小筲箕装了,到河边洗干净,再送到厨房交给石头外婆。

石头外婆便让刘小妹切了些韭菜和青蒜苗准备着,先往油锅里炸了红辣椒,再加了点盐,然后倒入田螺肉,很快地翻炒起来;一边还跟菊花和刘小妹说道:“这东西不能炒久了,要是炒久了的话,肉嚼不动;差不多熟了就要盛起来。”

见那田螺的肉变了颜色,便将韭菜和青蒜加了进去,等炒出香味来了,就盛了起来。

她用一个小碗单独装了一些,笑呵呵地对杨子和小石头道:“你俩也来尝尝。这可是你们捡的,忙了半天哩。”

俩人兴奋地跑了进来,接过外婆递来的筷子搛了一团螺肉送入嘴里,然后一齐叫好吃;菊花和刘小妹忙也尝了些,确实香辣爽口,肉质柔韧嫩猾。

菊花见这菜有些辣,又搬出锅巴罐子,一人发了块锅巴,把螺肉放在锅巴上,再塞进嘴,一时间,嚼得“嘎吱嘎吱”响声一片。几人一边吃,一边互相瞧瞧,都笑了起来。

老人家瞧着四人吃得欢畅,也笑得眉眼舒展开来。她对石头娘说道:“你也来吃些。都烧得差不多了,歇会儿吧!”

石头娘本来就因为怀孕,嘴巴最是馋不过,见菊花他们吃得香,也咽了咽口水,问道:“好吃的很么?闻着味儿倒是不错。”

小石头忙搛了块螺肉放在一块锅巴上,跑到他娘跟前递上,一边还说道:“娘,你吃吃看,好吃的很哩。”

石头娘嚼了一块,果然香辣开胃。

便对儿子说道:“真的不错哩。你缅下午再去捡些。这插秧还要好些天,可不是一碗好菜。娘,咋往常没见你烧过?”

石头外婆便笑道:“我是跟莲花她婆婆学的。”

第一百零七、一百零八章(二合一)真正的种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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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转头又对杨子和小石头道:“你俩再去捡些。捡回来了,把这田螺洗干净,养在清水里,倒几滴香油漂几天,多换几次水。要烧的时候,把田螺的屁股剪了,直接连壳用辣椒和小茴香煮了,那才香哩。不过吃的时候要用针挑,不然吃不出肉来。”

杨子和小石头听了,对视一眼,一齐道下午接着捡。他们光听外婆说了就觉得好吃。

菊花感觉这石头外婆烧田螺比自己的法子要好,往后当然用这个法子了。她要是烧的话,老方法——红烧,这样难免肉质就老了些。

这时青木和张槐回来,拎了一只篓子,里面是黄鳝和泥鳅。刘小妹见了大喜。

青木笑道:“这是你哥哥摸的。他逮黄鳝可真有一手,我们都不晓得哪里有,他跑到田埂边到处找,只要找到洞,准能摸出些黄鳝。我跟槐子也就只好逮些泥鳅,这还是瞅准了才能逮到。”

菊花好笑地问道:“你们是插秧哩,还是逮黄鳝哩?”

张槐笑道:“田里闹哄哄的,这些东西都被惊起来了。也不是专门去逮的,先是捡了不少,后来瞧了不够一碗,才让二顺和三顺去田埂边摸的。也算是凑了一碗菜。”

他见刘小妹也来了,心里踏实了一些,有她帮忙烧饭菊花也没那么累。他悄悄地关注着菊花,却不像先前那样往上凑了。不挣点家底,他拿什么娶菊花?这个意思只要一露出来,旁人肯定要说他袱上水的。

杨子和小石头见了黄鳝心喜,便也想去掏黄鳝。

青木听了俩人的话,说道:“你们还是省省吧。你当二顺和三顺那本事是一回就能练成么?你们还是别去了。你俩没下过田的,这一下去说不定就着凉了。”

杨子笑道:“哪能那么娇气哩?我还是去栽秧吧,石头一个人捡田螺就好了。”

槐子瞅着他弟弟道:“栽完一趟秧,起身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你当容易么?回头你该喊腰疼了。栽秧可不比割稻,要懂些窍门才成,不然栽得东倒西歪的,到时候秧苗站不住,全漂起来了。你还是在家帮菊花姐姐打个下手·帮忙递个东西啥的;不然捡田螺也好啊,不是一碗好菜么!”

杨子也不是不晓得辛苦,他如今懂事多了,正是晓得爹娘很辛苦,才想跟哥哥一起去帮忙的。但哥哥说了一番话,话里含着关心,他便微笑着点点头,又对菊花那边瞧了瞧,给了哥哥一个放心的眼色。

槐子便脸红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石头外婆这时也说道:“还是去捡田螺吧。别到处乱摸,要是摸到水蛇可就糟了。”

她端出玉米饼让青木和槐子带到田里给大伙吃,又搛了一大碗辣椒粑粑配上,俩人喜滋滋地去了。

等到中午,下田的人收工回来吃饭·一个个叉着两腿,摇摇晃晃地走着。

女人们拿手扶着后腰,吃力地拖着脚步,她们的裤腿都是放下的,连裤子下水,并不曾卷起来;男人们则是垮着肩膀甩着两条胳膊,高高卷起裤腿,满腿的泥浆·在小沟里洗净了·方才放下裤子,脸上是疲惫而又兴奋的。

身后水田里·那排列整齐的秧苗,铺满了白色的水面;原先空荡荡的水田,忽地充实起来,那绿色让天地都跟着明亮柔和不少,秧苗随着和煦的风儿轻轻地摇动。

郑长河挺直了腰,叉着两腿,趔趄了两方才站稳,笑道:“猫了一冬,这头一天弯腰,还真的不大能撑得住哩。”

杨氏听了,担心地瞄了一眼他的腿,问道:“他爹,你腿疼不?要是疼的话可不许撑着不说,不然折腾出了大毛病来还是害人。”

郑长河忙笑道:“腿一点不疼,好的很。你甭担心。我想是歇太久了,栽了一上午秧,这腰有些酸哩。”

赵三听了大笑道:“甭说你了,我都撑不住哩。哪年头一天不都是这样?栽上两天就好了。这越酸越不能躺下,还非得不停地动动才行。今儿晚上睡觉可就受罪喽——这屁股一准疼得不能挨床。”

张大栓笑道:“累得半死不活的,哪管那些?就是倒在牛棚里也立马就能睡着,屁股疼怕是在梦里才能觉着吧!”

张槐跟青木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两人念了这么久的书,这一下田,弯着腰的时候不觉得,直起腰来就有些费劲——龇牙咧嘴地要老半天才能直起来。

不过,到底年轻,能扛得住,不像他们的爹娘,骨头老了,不灵活,从田里爬起来,走路的姿势都是很奇怪的。

一群人回到郑家,菊花她们已经把饭摆到桌上了。

见到炒田螺、炒黄鳝和红炖泥鳅,大伙儿一齐都笑了起来,因对刘三顺道:“你还是别下田了,不如去网些小鱼回来,那这菜就更齐全了——清一色都是从河里田里弄来的。”

刘三顺忙道:“不用网,我家就有。先拿来烧了,等吃完了我再网去就是了。我待会就让小妹回家拿些干鱼来。”

赵三道:“哪个要吃干鱼?我们就是要吃新鲜的。瞧这桌上,都是新鲜的,味儿也好。嗳哟!真没想到这炒田螺这样好吃。石头,你外婆好历害哩。”他已经晓得这是石头外婆烧的,不是菊花烧的。

小石头得意地对他说道:“这是我跟杨子哥哥一起去捡的;也是我俩挑的肉,洗了让外婆烧的。不是我俩,你们也没得吃。”他那意思是说,我俩虽然没下田,可在家也没闲着哩。

众人都笑了起来,郑长河乐呵呵地说道:“石头是能耐。捡了一碗菜,也抵得过下田插了几趟秧了。这些天咱可就指着你了。你还要捡吧?”

小石头扬头道:“那当然。外婆说还有一种烧法,是连壳烧的,要拿针挑着吃,特有味儿哩。你们就放心吧,我俩就算不下田,在家也是能做些事的。”

二顺笑眯眯地说道:“嗳!石头这安排好!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张大栓笑道:“快吃饭·吃完好干活。要是不加紧干,这秧要栽到啥时候?这二顺和三顺还指墼咱到时候给他家帮忙哩。等把秧栽好了,想撒网的再去撒网捡田螺的去捡田螺。”

劳累过后吃饭也是格外香的,似乎没长喉咙似的,各人端起饭碗·三口两口就是一碗饭下肚,完了摸着肚子又匆匆下田去了,脚步比回来的时候要利索了一些,毕竟休息了一会,还吃了一饱。

等人都走了,菊花跟刘小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商量着晚上要烧些

这农忙的时候,在家的人就是烧个不停。不然,饭菜没及时烧好·那下田的人回来会是一头鬼火——他累得要死没及时吃上饭当然火了,可不管你忙不忙。让下田的人吃饱吃好,那是烧饭人的责任。

菊花忽然发现自己石头外婆比差远了。原以为跟梅子她们比,自己算是会烧的了,可是·自己也就是拿现成的东西烧些自己烧过的菜罢了;这个小石头的外婆会想点子,会变菜。

她见菊花又要烧腊肉,忙制止了她,对她慈和地笑道:“你娘眼下不做生意了,这腊肉还是省着吃才好——ˉ还有麦子没割哩!晚上换一样,我带了好些鸡蛋来,包些蛋饺;再把豆腐切小小的块儿放到那红炖泥鳅里边。光是泥鳅,那一锅好汤不加点东西可惜了。就用我带来的豆腐·你家的橡子豆腐还是按你原先的法子凉拌吧。”

菊花听了·这才想起来泥鳅可不就是烧豆腐的么,亏自己还吃过·居然忘了,竟不如人家老太太灵光,能现想出来。

石头娘这时也插话道:“菊花,你那些菜留着吧。咱旧年也吃了好些你家送的菜,今儿就用我带来的烧吧。”

菊花听了笑道:“这样算起来还扯不清了。赵三叔可是也送了不少东西把我家,杀猪的时候还送来了好几斤肉哩。去年送些菜给你们,也不过是我娘正好做那生意。今年不就没了?”

石头娘笑道:“说是这么说,也总要人舍得才成。有些人就有也不舍得。你娘为人爽快,咱可不能顺杆爬。

石头外婆听闺女说过,晓得菊花家为人实诚,便笑道:“咱庄稼人,瞧着老实,心里亮着呢!谁待人好,他自然就亲近;要是那一毛不拔的,人跟他处一回,往后都不沾他。”

石头娘笑道:“可不是么。长河大哥跟嫂子待人诚心,过年的时候,杀了猪的人家都送了猪肉给他们。咱乡里人,也没别的金贵东西,杀了猪,猪肉就是最好的了。送点过来,也是一份心意。我估摸着你家也快要盖房子了——你那房子也太旧了哩——也省些买菜钱。你也甭担心,这回,咱也带了不少菜来。你呀,跟石头外婆学学,她能凑出许多的菜,所以你家的那些东西就不用拿出来了。”

菊花和刘小妹听了就笑,忽地瞧着石头娘,很疑惑地想道:“咋当娘的这么会烧,这闺女却手艺一般哩?”

石头外婆似乎瞧出了她俩的心思,望望挺着大肚子的闺女,笑眯眯地说道:“俗语说的‘母强子弱,。就算不全对,也差不多是这个理儿。我会烧,她就有指望了;我又总是舍不得让她累,自己烧好了把她吃,这出了嫁可不就是这副样子?茶饭手艺也就马马虎虎过得去。你们不信的话,好好想想,好多的人家是不是都是这个形景?”

石头娘就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俩人道,确实是这样。她又说,梅子现在就跟她当年一样。

说笑了一回,菊花便问道:“外婆,这蛋饺要用啥做馅儿哩?”

老人家道:“把那腌辣椒片儿跟腌菜剁碎了,做一些酸菜馅儿;把芫荽烫了,切得细细的,做一些芫荽馅儿;再用那酱调些橡子豆腐,做些豆腐馅儿的。”

于是,几人又忙了起来。菊花和刘小妹先制作鸡蛋馅儿。

石头外婆等她们将馅儿做好了,就打了七八个鸡蛋,加了点葱花,搅拌均匀搁一旁;嘱咐石头娘用茅草烧小火·然后在锅里刷了点香油,等锅烧热了,舀一勺鸡蛋到锅里,用锅铲把那鸡蛋汁不住地往四面赶,很快一张圆圆的鸡蛋煎饼就成形了。

老人家手快地舀了一点儿腌菜馅儿放在这煎饼的中央,再抄起锅铲·把煎饼对折过去,包住馅儿,压紧密了,翻过身又煎了一会,一个小巧精致的蛋饺就完工了。

如此反复,很快煎了两大碗蛋饺。

接着老人家玩花样似的不停地制作出一道道菜来,让菊花和刘小妹瞧得目瞪口呆,也不晓得她啥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

一小团腌韭菜和红辣椒片儿切得细细的,放在一个大粗瓷盘子里·红绿相间,很是好看;再把张槐家拿来的腌鸭蛋煮了,每个鸭蛋切成四瓣,白色的蛋清托着油汪汪的红色蛋黄,往韭菜的四周一围·那盘菜就像一副静物画了。

泡了些干豇豆——菊花都没瞧见她啥时候泡的——用一小团肥肉炸了油,用干辣椒焖了,嚼了特有咬劲,兼香辣无比。

黄豆也跟菊花烧的不一样,菊花只是用辣子将泡过的黄豆焖出来就完事,她则又加了好大一勺酱,并一大把干虾米,又切了青蒜苗增香·于是看起来更下饭了。

小干麻鱼儿也不是煎出来的——老人家说那样费油——她用腌红辣椒片、腌生姜、青蒜苗跟小鱼儿一起滚下锅·爆炒了几下,撒些葱花就出锅了。闻着那股子酸辣的香味·直冲脑门,腮帮子就冒酸水了。

田螺除了像中午那样炒之外,又用酱爆炒了一个。

又切了些新鲜韭菜放进腌辣椒粑粑里煎出来,这辣椒粑粑就多了股子韭菜的清香,跟原来的香辣味道又不同。

红炖泥鳅里边浮着白色的豆腐,看了也是要流口水的;一条腌黑鱼自然是烧了腌菜。

唯一的一道大肉菜,是腊肉炒青蒜苗。

等菜都做好后,又用芫荽馅儿的蛋饺做了一道汤,盛在砂锅里;那汤里飘着鹅黄的蛋饺、碧绿的葱花和星星点点的金黄虾米,冒出的热气中透着股子芫荽的清香。

再加上些青菜,这晚饭的菜就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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