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时候解除误会了。

夏临安无法再忍,直接吻上她的颈|脖,她的耳垂,她的锁骨,延展,滋生,逐渐向下,丝丝寸寸,毫无遗漏。

苏春日闭着双目,感觉整个人像是飘在湖中,浮浮沉沉。被吻的地方腾起了奇异的热度,那热度从四面八方汇集,涌向了她的腹|部,形成热流。

恩?热流?苏春日意识到什么,猛然睁开眼,一掌推开了夏临安,直接冲入了浴室。

夏临安正是神魂颠倒之际,此时陡然被打断,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反应过来,忙起身去敲浴室的门。可苏春日却始终不应,夏临安担忧心切,正考虑着是否要踹门时,苏春日忽然将门打开,随后直接投入夏临安怀里,抱住他,一颗脑袋在他胸|前蹭呀蹭的,乖得让他心惊肉跳。

“我男朋友真好,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好爱你哦。”怀中的脑袋还附赠着甜腻的表白。

夏临安倒吸口冷气,沉声道:“说人话。”

怀中的脑袋不蹭了,声音嗡嗡的,饱含愧疚:“我……大姨妈来了。”

验不成货了。

苏春日因为节食,导致近期大姨妈周期不准,她也实在没料到,老人家居然会挑今天来。除了愧疚,别无他法。

最后,夏临安阴沉着脸上了楼。

今晚仍旧是自我解决的一晚。

人间不值得啊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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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精神卫生中心VIP病房内,郑媛坐在轮椅上,看向窗外。

天气正好,晨空一碧如洗,夏日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枝叶,投射在她身上,形成淡黄的光影。

可惜秾丽的景色,却丝毫映不进郑媛的双目。她那双原本笑起来如月牙般的眼,此时却寂静如死水,隔绝着自己与外界。

徐星辰蹲下身子,阳光映着他那浓密睫毛,清秀眉目。明明是暖热的光线,却让整个人显出了淡淡的怅意。他看着郑媛,缓声道:“明天是宁宝的生日,我来接你去见他。”

轮椅上的郑媛不置可否,她双颊瘦削,肤色苍白如纸,仿佛生命正不知不觉流失着。

徐星辰早已习惯,并没有期待她的回复。

没有期待,也就不用谈及失望。

此时,护士方芳端着水和药走进病房,喂郑媛吃下。郑媛如泥雕木塑般,没有任何反抗,也谈不上顺从,只是麻木脱离,如同这个世界这具身体与她无关。

“谢谢,我先走了。”徐星辰仍旧如往常般礼貌道谢,离开了病房。

方芳看着他挺俊的背影,不由得脸红心跳。

此时,护士白晓梅出现在病房门口,一脸促狭:“都走远了,还看呢?要不要我追上去帮你表白啊?”

“说什么呢!”方芳推着郑媛来到了病房大厅内,依照医生的嘱咐,想让她多与病人接触。

白晓梅也跟在她身后,忽然低声道:“还有啊,昨天上头开会说了,绝对不能泄露病人及其家属隐私,否则做开除处理!之前徐星辰上热搜时,是不是你留言了?那个天使艾美莉的号?”

方芳忙咋舌,上次确实是她去留的言,还好没多久那条留言就删除了,否则自己可能工作不保。

此时,大厅内的电视开始重播起《天天身边事》,播放的正是柳阿姨讨要工资的新闻。

两名护士立即被吸引,讨论起了新闻内容。

“星月小区,诶,我表妹他们之前就想买这个小区,听说还不错。”

“哈哈哈哈,这个主持人笑死我了,问的什么问题啊。”

“哇,这个男主人长得不错诶。”

葛峰那沉稳刚毅的面孔在镜头中出现,他搂着冉晓慧,呈现保护的姿态,语气坚定:“……害得我儿子呛奶,送入医院……所以我坚决不会妥协!”

郑媛面对着电视,那双原本毫无生机的眼,此时却逐渐有了光,那光越来越盛,最终,有了混乱狂热的意味。

她毫无血色的唇,缓慢呢喃着两个字:“……宁宝?”

作者有话要说:1 大姨妈:我等前男友走了再走。

前男友:我等你走了再走。

夏临安:都给老子滚。

2 《我妈不让我谈恋爱》《每天都在追杀我自己》,下一本在这两个中挑,跪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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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因为不确定真实情况, 加上葛峰的强烈要求,《天天身边事》栏目组经过讨论,最终剪去了柳阿姨指责冉晓慧插足闺蜜家庭的片段。

新闻播出后, 网友更多是指责柳阿姨无理取闹,并讨论起月嫂行业的乱象。柳阿姨气不过, 亲自上网, 骂栏目组收黑钱, 并且大肆宣扬冉晓慧拆散闺蜜家庭,害得闺蜜精神病发住院的事。

但没多久,葛峰便发去了律师函, 扬言要告柳阿姨, 柳阿姨这才删除了帖子,新闻没有再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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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验货未半而中道崩殂后,夏少女就跟苏春日赌上了气, 好几天都不理她。

苏春日表示理解,就像是她在吃自助餐前饿了三天三夜, 结果到了餐厅才发现客人满桌, 压根进不去,只能站在外面看着满桌佳肴, 饿的前胸贴后背。

搁她身上,她肯定也气。

所以苏春日始终忍耐着, 直到这天上午,两人在电视台大厅遇见, 夏临安却对苏春日视而不见, 眼神冷漠,迈步而过。

这就忍不了了。

自从交往后,两人虽然约定好绝对不公开, 可在电视台里遇见时,都会偷偷跟对方视线缠|绵一番,也算是小|情|趣。可是现如今,夏临安居然把这小|情|趣给抹杀了,再不教训,得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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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电视台近期的重点项目是联合上级部门制作关于南城物质文化遗产的专题片以及报道。夏临安整个上午都在会议室内安排项目任务,持续忙到下午一点才将会开完。待全部人员离开后,他放松紧绷的身体,揉着涨疼的太阳穴,露出疲倦神色。

稍事休息后,他起身,准备回办公室内继续处理公务。

会议室旁的办公室全采用玻璃隔断墙,宽敞明亮,却稍显冰冷。此时众人都在食堂进餐,里面空无一人。夏临安行进在走廊上,忽然生出种莫名的孤独感。

而当他走到安全通道门口时,忽然一只柔|白的手伸出,抓住他胳膊,用力将他给拽进了楼梯间里。夏临安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任由来人将他抵在楼梯间角落。随后,那人双手环住他的颈脖,迫使他微垂下头,对上一双猫般狡黠黑亮的美眸。

“还生气呢?”苏春日悄声问。

她是确定了这个时间整层楼没人才敢这么放肆,可毕竟还是在工作场所,不得不提心吊胆。

“没有。”夏临安也许是有些疲倦,嘴角的笑也是淡到几乎看不见。

“还说没有,这几天连手都没跟我牵过,更别说亲了。”苏春日双眸微眯:“我不管,我要补回来。”

苏春日踮起脚尖,凑近夏临安的脸颊,开始毫无章法地亲亲亲亲个不停。可估计功力不够,夏临安看上去没甚反应。

苏春日是个不服输的,见亲脸颊没动静,开始将视线瞄准了夏临安的喉结。他每次说话时,喉结便上下滚动,让人心痒难耐。

她侧着头,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说是咬,其实惦记着力度。毕竟他是台长,要是真弄出了印记,还要不要见人了。

苏春日不敢咬,却又不肯放,唇|齿|舌|尖就这么若|即|若|离,反而歪打正着,让他胸中的火轰一声蹿起。再也忍耐不住,夏临安握住她的腰肢,一个转身,让两人位置掉了个个。现在,苏春日反倒被抵在了楼梯间角落。

礼尚往来,他也开始啃脖子。

不同于她的顾虑,他反倒是肆无忌惮。白|皙|纤|长的颈脖里,有温度,也有血液的跳动,那么鲜明的生命力,他迫切地需要汲取。

他的双手,先是置于她腰间,而之后,那手迷了路,具体去了哪,她也数不清。

只知道,那晚没吃完的豆腐,今天是足足吃了个够。

她没有这么强的定力,要不是他扶着,她几乎要跌倒在地。不过,估摸着自己颈脖上肯定惨不忍睹,得用纱巾遮挡。

夏临安将头埋在她颈窝处,呼吸从急促逐渐过渡到平缓,那声线里压抑着的忍耐,反倒让她无法忍耐:“真没生气,就是怕自己……忍不住。”

好吧,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能生气?

“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虽然这么说,可苏春日还是吊着夏临安的颈脖,不舍放手。

“本来挺累,看见你就不累了。”夏临安眼里还有意犹未尽的光:“以后你想我时,可以直接来我办公室。”

“没事去你办公室,被人看见影响不好。”苏春日表示拒绝:“这里多好啊,也没人……”

苏春日的话音戛然而止,她发现夏临安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像是看着一个可爱的傻叉。

苏春日正揣度着他的眼神,结果顺势看去,发现了天花板角落的监控器。

千算万算,忘记把监控员小哥哥当人了。

此时,监控室内,监控员小哥哥看着楼梯间的画面,手中的盒饭掉落在地。虽然夏临安用背脊严严实实挡住摄像头视角,保证苏春日没遗落半丝春|光,可仍旧想象得出两人之间气场有多火热。

“别怕,卫力会处理好的。”夏临安安慰着呆若木鸡的苏春日。

如夏临安所料,此时,监控室内,掉落的盒饭旁边,正站着卫力。

卫力看着楼梯间画面中的苏春日,仿佛看着一个白|日|宣|淫的妖妃。深恶痛绝,痛心疾首,无可奈何。

阿,世界不会好了。

“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苏春日有感觉到被陷害。

“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福利,你要我拒绝?”夏临安脸上摆出“你在逗我吗?”的诧异。

苏春日捂住自己送上门的鸭脖子,僵硬着身体,跌跌撞撞逃出了楼梯间。

以后在电视台里,她挨都不要挨夏临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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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仍旧是艳阳天,可那温度却始终照不进墓园。

南山公墓里,石碑冰冷,野风萧瑟,徘徊着时间也抚不去的哀伤。

一辆黑色途锐停在公墓入口处,徐星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扶着徐媛下车。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远远望去,美得端静。只是看仔细了会发现,她的皮肤,是那种阳光都照不进的白腻,有厚重的冰冷。

他们缓步走到一座墓碑前,黑色花岗岩上,没有照片,只刻着“爱子葛宁之墓”,纯黑的石材,在阳光下生出让人心惊之感。

“宁宝,舅舅和妈妈来看你了。”徐星辰道,他的声音很淡,须臾便被夏风吹散。

随后,徐星辰蹲下身子,开始在墓碑前放上一束白色小雏菊,以及各种孩童喜欢的零食,规整摆放着。带来的东西太多,怕遗失,他全堆在身旁的环保塑料袋里。明晃阳光下,车钥匙也安静平躺在地,折射出银白光泽。

郑媛看着墓碑,石料纯黑至深的光,刺入她的双眸,那黑色漫天漫地延展开来。到最后,化为一句喃喃话语:“宁宝,等等,妈妈来找你。”

徐星辰听见,心中忽然升起怪异危险之感。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旁的郑媛却猛然向他撞来,她用尽了全力,徐星辰没有提防,竟被推下了一人高的阶梯。顿时落地的半边身子升腾起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一时竟无法动弹。

待那阵昏天黑地的眩晕过去,徐星辰艰难从地上爬起,这才惊觉,宁宝的墓碑前,郑媛以及地上的车钥匙已毫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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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小区2栋6-1房间内,冉晓慧轻提起儿子胖胖短短的小|肉|脚,为他的小屁|股套上洁净清爽的尿不湿。

婴儿感觉到了舒适,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真乖,妈妈的小宝贝。”冉晓慧将儿子抱起,在他软|乎|乎|脸颊上重重亲了口。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笃笃笃”三声,轻缓有礼。以为是自己购买的快递到达,冉晓慧将儿子抱起,打开了门。

虽然是夏季,但小区绿化率高,又是临江的地段,楼道里不时会升起穿堂风。开门时,凉幽的风迎面袭来,在冉晓慧皮肤上激起微寒。

与此同时,郑媛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那苍白的皮肤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晓慧,我来找宁宝。”郑媛的声音,又缓又柔,却没有任何情感。

像是看见了魔鬼般,冉晓慧的脸,顿时毫无血色,眼里迸发出极度的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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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时,苏春日正坐在《时时刻刻》采访车上。根据线报,建西三路一处工地因为施工不当,挖断了自来水管,造成附近小区大面积停水,他们正准备去进行现场报道。

行驶到半途中,苏春日忽然接到了曹云深的信息,要求他们紧急赶往星月小区,说是发生了一起突发事件,有婴儿被劫持。

“还记得你上次采访的月嫂讨要工资新闻吗?”曹云深问。

“怎么了?”苏春日心头“咯噔”一声,不由升起了紧张之感。

“男主人的前妻,逃出了精神病院,顺着新闻上的采访地址上门,劫持了他的儿子。”曹云深言简意赅,将事情重点解释清楚。

车内冷气其实并不充足,但苏春日却感觉到头皮阵阵发麻,手指也忍不住颤抖。

是郑媛。

郑媛站在星月小区天台上,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拿着水果刀。刀尖锋利,悬在婴儿头部,仿佛随时都要落下,刺入那柔软脸颊,看得人心胆俱裂。

警方已经赶到,但因为害怕婴儿受伤,不敢刺激到郑媛,只能边与之沟通,边拉起警戒线,阻止旁人靠近。赶来的苏春日和摄像师都站在警戒线外,远远拍摄着郑媛以及周边情况。

警戒线外还站着葛峰,冉晓慧以及扶住她的冉母,只见冉晓慧额头有鲜红血迹,是刚才郑媛抢走孩子时,将她推倒摔伤所致。但此刻她却全然未觉,只盯着郑媛,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仿佛一片秋风中的落叶,不住哀求:“郑媛,我求求你,把儿子还给我,孩子是无辜的!”

葛峰接到消息后便迅速从单位赶回,此时面白如纸,整个人只用力盯着郑媛和孩子,双目仿佛要盯住血来。

郑媛置若罔闻,只麻木看着前方,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周围的所有都与她无关。

因为是突发新闻,《时时刻刻》进行了插播。演播室内,欧平歌面容严肃,声音端稳:“来看一起突发事件,就在刚才,星月小区有精神病人闯入,劫持了一名刚满月的婴儿。我台记者苏春日已赶到现场,现在请让苏春日记者为我们讲述下现场情况。”

不论情绪如何剧烈波动,属于自己的工作必须圆满完成。苏春日用尽全力稳住心神,开始对着镜头讲述现场情况:“各种观众大家好,我现在正位于星月小区天台,通过镜头可以看见,前方一名女子手持水果刀劫持了一名刚满月的婴儿。根据目击者提供的信息,女子似乎患有精神疾病。警方已到达现场开展营救,我们衷心希望婴儿能尽快脱离危险。”

众位网友纷纷发出了担忧的弹幕——

“天啊,好危险!”

“才满月,这么小,千万不要出事!”

“精神病人怎么能随便出门呢?家属和有关部门都不管管吗?”

作者有话要说:1 夏临安:今天的鸭脖子我很喜欢。但下次请有点良心直接安排开到底。谢谢。

2 今天继续50个红包,谢谢各位小仙女的评论。写到双眼发花,就靠你们的评论活着。感谢在2020-07-22 21:00:13~2020-07-23 20: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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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时时刻刻》为了进一步加强与观众之间的互动沟通, 增加了网络提问环节,主持人在直播时可以选择观众问题,同步投放在屏幕上, 要求记者询问解答。此时,欧平歌在屏幕上投放出了观众的一条询问:“婴儿到底是怎么被劫持的?”

演播室里, 欧平歌发出指令:“我们可以看见, 警戒线外站着婴儿的父母家属, 请苏春日记者对他们进行下采访,询问案件发生时的具体情况。”

苏春日走去说明来意,但心急如焚的冉晓慧和葛峰根本没心思接受采访。而冉母是老年人, 此时心慌意乱, 想要通过对外人的讲述来缓解自己的焦急情绪,便开始念叨:“刚才我去买菜,晓慧一个人在家照看孩子, 没想到那个女人忽然就闯进来,把孩子给抢走了, 而且还从我们家拿了刀……老天爷, 她是想干什么?要是把孩子伤着可怎么办啊?!”

欧平歌在屏幕上投放出了第二条询问:“那名精神病患者似乎是被劫持婴儿父亲的前妻,是这样吗?”

演播室里, 欧平歌发出指令:“请苏春日记者进行采访。”

苏春日顿了顿,犹豫片刻, 将问题问出。

葛峰和冉晓慧对这个问题并不愿意作答,冉母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葛峰一眼, 当即也只是胡乱应了下:“恩。”

接着, 欧平歌在屏幕上投放出再一条询问:“之前网络上那名姓柳的月嫂曾经爆料过,说这名精神病患者是因为被婴儿母亲冉女士插足婚姻,才会发病, 请问是这样吗?”

苏春日握紧了话筒,上面有南城电视台的图标,纯白和鲜红,显得格外醒目。

耳麦中,持续不断传来欧平歌的催促:“请苏春日记者进行采访……苏春日记者?”

这个问题被念出后,网友们密集发起了弹幕——

“卧槽,想起来了,那个月嫂在网上发过帖子,说的就是这事,我还以为是那月嫂污蔑,难不成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了,要不怎么可能费力逃出来抓他们小孩呢?好一对渣男贱女!”

“那前妻也太可怜了吧,被闺蜜抢走老公,还发疯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记者快问吧!急死人了!”

“对啊,快问啊!我们都等着呢!”

闺蜜插足,小三,精神病,似乎每个词语都在刺激着众人的神经,网络情绪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苏春日看着脸色凝重灰败的葛峰,满额是血濒临崩溃的冉晓慧,还有麻木呆滞的郑媛,以及她手中那个不停哭叫满面涨红的婴儿,她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耳麦里,欧平歌的声音再度传来:“苏记者,苏春日,你能听见吗?”

她的声音照旧那样端雅,要听仔细了,才能感受到里面的冰冷。苏春日看着手中的话筒,黑色的防风罩吸收了盛夏的温度,变得温暖柔软。

是的,话筒的温度,应该是暖的,不是冷的。

苏春日醒悟过来,将话筒执到自己嘴边,沉声道:“对不起,主持人,我没办法在这个时间点问出这个问题。”

首先,事情真相未明,问题具有太大的针对性,会对观众造成误导。

其次,如果真如柳阿姨所言,葛峰与冉晓慧违背道德,罪大恶极,应该被众人唾弃辱骂。

但至少不应该是现在,不应该在婴儿尚未脱离危险时,就喝它的人血馒头。

话音落后,耳麦的另一头,霎时静默,仿佛空气都凝结成块。

之后回忆起来,那静默也许只是须臾,但在当时,对苏春日而言,却像是经历了几个轮回那般漫长。

终于,欧平歌的声音,再度传来。清亮,明晰,藏着锐利的针:“代替广大民众前往事情发生的现场,或是接触新闻事件的当事人,并将事情的真相极其代表的意义,透过报导呈现于大众媒体之上,协助媒体达成守望、教育、讨论、娱乐等功能——这是记者的职责所在。一个成熟的记者,应该首先学会尊重观众,想观众所想,问观众所问。”

嗅到了对战的意味,顿时,弹幕开始刷起——

“哇,欧女王太有气场了!”

“话里话外是在讽刺这个记者不够资,失职对吧?”

“南城台两大女主持人在线撕x了?有生之年啊!”

在拒绝提问的同时,苏春日便做好了不再后退的决定,她朗声道:“这些问题,可以之后再进行访问。现在的精力,我认为应该投放在如何营救婴儿身上。”

此时,控制室内,导播看着在线battle的两位姑奶奶,抓耳挠腮,汗如雨下,只能用求救目光看向曹云深,恨不得给他跪下:“曹制片,快插播广告吧,这完全是直播事故,上级要是怪罪下来,咱们全体吃不了兜着走啊!”

曹云深看着镜头中处于对峙状态的欧平歌与苏春日,双目里露出意味深长与激动交织的光芒:“直播继续,任何处罚,我全部扛下。”

凭借着多年的节目制作经验,曹云深笃定,这则新闻会给节目组带来处罚,但同时,也会带来荣光。

顶楼的台长办公室里,夏临安同样关注着这场直播。他眉头紧蹙,双眸深幽,心内升起怪异的不安感。

直播画面中,欧平歌再度发难:“苏春日记者的意思,是在指责我们观众的提问偏离了重点,只看重八卦娱乐性?但据我所知,苏春日记者主持的《天天身边事》似乎不乏八卦的提问。”

欧平歌一招偷换概念,直接挑拨了苏春日和观众的关系,将她推出去受刑。

果然,网友们开始集中火力攻击苏春日——

“什么意思?这个记者是在内涵我们八卦,不关心婴儿安危?”

“感觉这个苏记者又当又立,太圣母了吧?”

“难不成她支持小三?三观喂狗了吗?她自己别是小三吧?”

“去死!不想看见她,不问就滚吧,换记者!”

欧平歌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是她的主场,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的位置,包括苏春日。

但苏春日也并非等闲之辈,回过神来,立即将重点扳回:“观众的提问很多,我所针对的这个问题,是欧平歌主持人你选择出来的。”

苏春日加重语气,一字一句:“我指责的不是观众,而是你。”

既然已经撕破脸,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她和欧平歌之间,总归是有开战的一天。欧平歌擅长暗中做手脚,那她也只能将两人的不睦公之于众,这样反倒可以制住欧平歌的暗招。

唯一的坏处,就是公开撕|逼,逼|格降低。

不过,逼|格这种东西,她苏春日什么时候有过呢?

屏幕上顿时刷出激动的弹幕——

“哇,光明正大撕|逼了!”

“我|操,服气了,苏春日好刚!”

“史诗级画面啊!妈妈快来看啊!”

苏春日与欧平歌隔着镜头对视着,两人嘴角噙着的,是浅淡而无意义的笑容。气氛剑拔弩张,仿佛周边埋藏了无数个会一点就着的□□桶,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就在这时,接到警方通知的徐星辰赶上了天台。炎阳之下,他一路跑来,仍旧是洁净无汗,浑身满溢着温雅的少年感。他看向抱着婴儿的郑媛,双眸里是浓烈的伤痛与焦急。

因为存在感太强,《时时刻刻》的摄像师也将镜头对准了他。

看见镜头中的徐星辰,欧平歌的笑容扩大,她掷出了最后一击:“提问中同时还有观众爆料,说那位劫持婴儿的精神病患者,正是苏春日记者前男友的姐姐。苏春日记者之所以不愿意对他们进行过多采访,到底是如你义正言辞所言要将注意力放在婴儿身上,还是私心里不想自己过往被挖掘打扰呢?”

徐星辰外形出众,之前与苏春日的合照在网络上确实引起过广泛关注。此时欧平歌提及,立即勾起了众人的记忆。

网友们被欧平歌的话带偏,又开始转向骂起了苏春日——

“原来如此,这记者扯这么多,就是怕自己过去被挖?”

“还站在道德高处,说什么要将注意力放在婴儿身上,打不打脸啊?”

“这记者公|器|私|用吗?过分了!”

苏春日没有回答欧平歌的问题,她垂下了双眸,只望着话筒。那双猫般的眼睛此刻被眼睑覆盖,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欧平歌认为这一场仗,苏春日已然落败。她的声音再度恢复了端雅,继续乘胜追击:“如果易地而处,我会毫不犹豫问出那个问题。因为我尊重观众,会为观众而问。苏春日记者,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

说完之后,欧平歌深吸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如过去无数次那样,她战胜了对手。

欧平歌的嘴角逐渐弯起,生出胜利的弧度,但那弧度仅仅只持续了两秒,她便发现,镜头中的苏春日忽然抬起了双眸。

苏春日看向镜头,看向欧平歌,看向观众。她的眼里,是坚定的光,她的声音,也是坚定的,不含任何技巧,只有平和,力量,坦然:“桑斯坦在《谣言》中说过:我们都曾传谣,有意或无意;我们都被蒙蔽,痛恨且抗拒。我们既是谣言的传者也是谣言的受者。你认为为观众而问,便是尊重观众。但我认为,为真相而问,这才是对观众最大的尊重。”

“欧平歌主持人,”苏春日的眼里换上了居高临下的光:“我很庆幸,我与你不同。”

不知是被什么刺中,欧平歌忽然感觉心头一阵空泛,所有的话语都随着被刺之处流曳而走。人生第一次,她面对着镜头,竟哑口无言。

直播弹幕上,先是沉寂,随即猛然爆发出无数的喝彩——

“妈呀,这位记者姐姐好有气场!”

“刚她说的那串是谁的名言?快记下,感觉是考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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