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些刺葵呢?”江夏初站在大厅地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身后小鱼回答:“先生说少夫人不喜欢。”

因为江夏初不喜欢,今晨,左城只留了一句话: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在左家,多年来,如此清理现场还是第一次。

江夏初啊,真是颠覆了左城所有原则。

一眼望过去的平地,江夏初不说话,半响,叹了一句:“清理得真干净啊。”转身,往里走。

可是,还有叫做记忆的东西,要怎么清理?

左城啊,擅心理、精计谋的你,怎么忘了这么一点,做了徒劳的事情。

一旁的左鱼没有跟上江夏初的步子,看看落地窗外,看看江夏初,还是忍不住多言了一句:“少夫人,有时候看到的也不是全部。”

左鱼知道了,看到了:世上是有这种注定会被人误解的男人,予人情谊、纵人恩宠,表现出来的始终比现实少,柔情、无奈,纵是满腔满怀,亦只在肺腑,不在眉目。

江夏初啊,你看清了吗?这样一个男人的肺腑,在他不解释的时候。

“左城的全部,又有谁能看得完全呢?”

江夏初是如此回答的。

错了吗?没有,对了吗?也没有。

一个善于隐藏的男人,一个善于防备的女人,就是这么个结果。

这两人,真叫人累啊!

和江夏初说话,总有种使了全身力气,但是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万年不变棺材脸的左鱼都着急了,跟上去,接话:“别人自然是不能,但是少夫人,你——”

左鱼的话还没说完,江夏初就截断了:“我累了,去睡了,不要叫醒我。”说完,径自上楼了。

但是少夫人,你可以,不仅是看得完全,甚至是改变得彻底……

这句话,左鱼咽回肚子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夏初有了这么个习惯:用睡觉来逃避。

左鱼叹叹气:没办法,女人的习惯都是给男人惯出来了。

若是有一天,左城不惯着江夏初了,不知道又是个何种模样,不过,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江夏初啊,你何其有幸,知道吗?

一个下午,江夏初没有出房门,天黑了,里面也没动静,左鱼候在门口,手里端着的晚饭都热了好几次,不敢贸然敲门,除了来回徘徊也没其他的办法,可是女主子几餐没进食,着实是急坏了她,一屋子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位女主子,连左城都不敢拿她怎么样,谁也没那个胆子。

左城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屋子的男人候在江夏初的门口,脸当场就黑了:“谁让你们上来了。”

好吧,左家里外几乎清一色的男人,这位爷的独占欲太强了。顿时,厨师、保镖、司机一屋子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鱼端着托盘,手颤了颤,主子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今后,左家又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二楼,除左城,男人勿近。

“她怎么样了?”左城走至门口,脸上带着倦怠,却是柔和了一脸的冷峻。

“一直在睡,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

“醒了吗?”

“少夫人吩咐不要叫醒她。”

左城无奈:“她又任性了,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接过左鱼手里的盘子,开了门,灯光尤为明亮,暖黄色的柔和融在了左城眸子里,他缓缓走近,轻唤:“夏初。”

她不动,眸子不曾睁开。长睫在灯下颤了颤。

放下手里的托盘,他坐到她身边:“没睡就睁开眼吧。”

“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你。”还是未睁开眼,薄凉的话没有丁点惺忪。

兜兜转转,他们之间还是落了个相见争如不见。

“可是我发疯了一般地想见你。”

嗓音沉闷,薄凉,失落,只会面对江夏初才有的姿态。

长睫忽地掀开,像针,她的眸光一下子扎进了他眼里。他想念了一天的眸子,这样冷。

“现在见到了,可以了。”眼睛望着门口,她在下逐客令。

这个倔强的女人总是不肯退让一步。

他置若罔闻,端起碗,哄她:“吃点东西。”温柔里似乎藏了一股压抑的愠怒。

她坐起身,靠着枕头,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出去。”言简意赅完,江夏初不愿多说,视线转到一边。

暴力美学真是个宽广的领域,其中包括冷暴力,左城无力到痛恨的一种,他眉间覆了大片大片的阴霾,尽力隐忍:“你吃完,我便出去。”定是从未这般伺候过谁,端碗拿勺的手小心到笨拙的地步。

不得不承认,左城的一双手,生来便是握抢的料。

正如江夏初一双手,天生便是折磨左城的料,推开他端碗的手:“左城,你总在逼我。”

“是你在逼我。”将勺子凑在她唇边,他的手微颤,语气冷得僵硬,“我说过,别拿你自己来惩罚我,张嘴。”

一个二十多年来施放命令的男人,对他的女人第一次如此语气,不习惯,不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柔和。

江夏初垂着眸,视若无睹。

“张嘴。”冷硬地重复,他语气越发冷了。

她转眸,动作竟是慢条斯理,却使了足力,推开左城的手。

“砰——”

碗,碎在了地上,一地的狼藉,左城手背,烫红了大片,眸中,阴沉沉的灰霾铺天盖地地卷起,几乎怒吼:“江夏初!”

左城总喜欢轻声喊她夏初,这样连名带姓,带着压抑无奈的阴狠极少,以至于江夏初陌生的有点莫名慌张。

左城面色森寒,视线灼灼。

他,生气了!

极少有人有本事惹这个男人生气,因为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大概只有江夏初一人了。

还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那种平静,叫人恨不得撕毁,还带着轻谩的笑:“你生气了吗?不能忍受了吗?”她凑近,离左城很近,气息凉凉的,“若是不能割了我舌头,废了我手脚,就不要管我。”

若是,他舍得,他会这么做的,这个快要逼疯她的女人!

她不向他问罪,不听辩解,甚至不指责,用这样的方式,给他定了罪。

断人手脚,割人舌头,左城不记得做过多少次了,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么不可饶恕,就因为江夏初容忍不了。

他怒极,绝美的容颜阴寒,看得出极力隐忍,声音里有种压抑的沉凝:“你就这么不能忍受?”

她一秒不曾犹豫,脱口而出地绝:“对,不能忍受,只是想想也会觉得恶心想吐,甚至闭上眼全是残肢断臂,怎么努力也做不到你一样心安理得。”

江夏初,好像只对左城心狠地心安理得呢?

殊不知,这个男人,他的心再狠,再冷,再硬,也会破洞。

冷漠、绝望、痛彻、凉薄,出现在左城眸中,好似幻觉,镜花水月般的光影,叫人直觉刚才看错了眼。

他固守二十多年的无坚不摧的强硬,叫这个女人一言毁得溃不成军。

忽地,他冷笑,美得好似夜里初开的罂粟,夺人心魄:“那怎么办?你的那些杀人偿命的道德观对我毫无作用,这样,你要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才好?能少爱她一点吗?能再纵容她多一点吗?能放弃生存条件吗?能像她所想那般杀人偿命吗?

这些,他都做不到呢?要怎么办才好?

江夏初啊,你为什么不给一点余地呢?

左城眸子灼得好似燃着焰火,极美,也极危险,江夏初不觉后退,错开他的视线:“左城,我从来不能拿你怎么样,是你颠倒了角色。”

“不,夏初,你能,就像现在。”左城擒着她的肩,不让她有机会后退,白皙的指尖上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所有被压抑的情绪似乎寻到了突破口,“你即给我定了罪,期限是多少?到底,要多久,要这样折磨我多久,你说啊。”

作者公告 第八十三章:一场豪赌,她输了心

“不,夏初,你能,就像现在。”左城擒着她的肩,不让她有机会后退,白皙的指尖上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所有被压抑的情绪似乎寻到了突破口,“你即给我定了罪,期限是多少?到底,要多久,要这样折磨我多久,你说啊。”

竟不知道,这样一个总是寡言冷漠的男人歇斯底里起来,也会这般发了狠地不可抑制,竟还带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肩胛灼痛,心底明明已经被左城搅得一团乱麻,那分不清是酸楚还是疼痛的感知只在肺腑,不再眉目,依旧倔强冷傲:“谁有那么大能耐给你左城定罪。”

那个能耐,要看左城肯给谁。

这个世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此时,便在左城的眼里,深深的映出的是,江夏初的模样,他说,那般决然到不容置疑:“有,江夏初,你知道,你一直都有。”

她默然,总之,左城要给的,也没有哪个谁可以拒绝。

半响,她问:“所以呢?”

她想说,这个男人啊,即便给了谁定罪的权利,那个人哪敢啊?她也不敢,因为永远无法预料,下一步这个疯狂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来?

对上左城,小心翼翼也不够,他做的,永远在人承受之外。

她啊,是越来越了解这个男人,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她看他,等他的答复,他眸子凝着她,深邃的眸子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说:“世俗,道德,天理这些东西对我都没有用,我左城杀了人,法律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的确如此,不是狂妄,他有这样的资本。

江夏初不可置否地看着左城,他语气一顿,低沉地好似呢喃:“但是,夏初,我给你那样的权利。”

江夏初微愣,恍惚了一下,便这么一个恍惚间,手中便多了一把黄金色的精致小匕首,而左城,握着她的手,缓缓拔出匕首。

“若是你,杀人偿命我也认。”一语刚落,握着江夏初的手便拉向心口。

他的手极美,大概是常年握抢的缘故,掌心有细小的茧子。

江夏初猛地后退,没有丝毫思考,一种莫名的条件反射,她惶惶失色:“你干什么?”

左城的手,握着她的,凉凉的,她手里,是匕首,也凉凉的。

那把小匕首,是左城给她的,那时,给她的时候,他说:夏初,若有一天,你忍无可忍了,便用它。

江夏初一直放于枕下,原来,这把匕首,不是左城的武器,是她自己的。

这样一个男人,到底是狂妄,还是偏执,竟给自己备了一条绝路。

现在,那条路,便在她的一念之差。

只是,她除了空白与颤抖之外,根本不知所措:“你要我动手吗?”

声音颤抖,她惊惧,看着左城,不知道在怕什么,总之害怕极了。

他执起她的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对着心脏的位置,每一个动作都决然得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唇边,美得让人心碎:“我若要死,便也只能死在你手里,夏初,只有你可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杀了我,我心甘情愿,你若不能杀了我,今后,你身边的男人永远也只是我左城。”

语落,刀尖没入三分,他用了狠力,妖艳红色盛开一片,缓缓浸透他的衬衫。

“不——”江夏初猛地摇头,惊惧地想要后退,却发现左城根本不容她后退。

左城面色忽白,他甚至不曾皱眉,看着她,笑得绝美:“夏初,不怕。”

使力,再没入一分。腥红液体滴落下来,一滴一滴,接二连三,粘稠、浓重,蔓延到她手上,红得夺目绚丽。

不怕……不,她怎么能不怕,这个男人太狠了,连自己也不放过。

她终是红了眼眶,不知为谁而泛滥的悲伤,她对着左城茫然害怕像个走失的孩子,眼角有泪盈出:“不要逼我。”

他伸手,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擦着她的眼泪:“怎么哭了?”

指尖上的血液沾在她脸上,他慌忙地改用袖子去擦,轻轻地,一遍一遍地,嘴里哄着:“乖,不哭。”

江夏初哭得更凶了,颤抖地要收回手,可是,抵不过左城的力气,一番挣扎,血流得凶了,染得她满满一手:“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松手。”

血色妖娆,在男人绝美的眸子里,他轻喃:“对你,我早就疯了。”

这次,用了狠力,匕首,近乎没入一半。

血顺着匕首,淌在她手里,滴在黑色的毛毯上,一滴一滴,不止。

原来,他们说对了,左城疯起来,真的是没有底线的。

眸光里全是红色,江夏初惊恐的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男人,她曾经无数次诅咒,却没有预想到,会这么害怕他死去。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人有能力杀了左城,她就是这个人。她终于相信了。

血,还在蔓延,渗出了毛毯,蜿蜿蜒蜒在地板上,还有,她的鞋上,白色的鞋,红了。

瞳孔放大,喉间似乎被勒住,忽地,她快要不能呼吸。

左城,她至今见过最为俊美的男人,如今一张脸毫无血色与生气,像画中之作,他抱着她,将她一点一点揽紧,中间,横亘着那把还插在他心口的匕首,一点一点靠近。

“不要怕,听话,用力,只要再用力一点,你就自由了。”

无情血腥味顿时席卷整个空间。

而他却浑然不觉有多痛,声音带了蛊惑。

她也浑然不知,除了害怕,鼻尖,血腥味浓重。

匕首,再入一分,正如他所说,对她,他早就疯了。

左城几乎站不稳,单脚半跪在地,整个身子覆在她身上,她似乎听到了血肉撕裂的声音。

“不——”她终于无法抑制地尖叫出声。

忽地,门被撞开,门口十几个人都傻了眼。

“少爷!”

“先生!”

满屋子的血腥味,一地的红色血液,左家的人,哪一个不是从血雨腥风里淌过来的,还是被这样的场景吓得白了脸。

“快,快让左右过来。”进叔方寸大乱,却不得不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几乎脱力的男人,声音极小,几乎嘶磨而出,却威慑十足。

包括进叔在内,所有人不敢再进一步。

对左城,他们早已习惯了遵从,他的每个字,每句话,每个动作,长久以来都是他们习惯遵从的命令。仿佛已经是一种直觉,一种本能。

左城的话,他们不能违抗,再如此下去,左城必死无疑,他唯一的生路在江夏初。

只是……左城在逼她一起发疯。

他半跪在地上,仰着头,还握着她的手,毫无生机的眸,还是华丽的美:“夏初,还差一点点,你给我判的罪,这一次清算了好不好?”

她如梦惊醒一般,不停地摇头,嘴里机械地反复喃着:“不要,不要……”

杀了左城……

她的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声音,一遍一遍局促地反复,快要消磨她的理智,只是,只是……双手却无法支配。

她竟是下不去手,有一万个要他死的理由,甚至找不出一个反对的理由,可是,可是她的手不听话。

“不要。”她大叫,脸上的血被眼泪冲刷掉了,同样惨白,心口发紧,开始疼痛。

那把匕首,究竟插在了谁的心口,为何她也会疼?

耳边,是左城虚弱的声音:“夏初,我说了,我只给这一次机会。”

她手上不敢乱动,她摇头,哭着:“左城,我们停下好不好?”她近乎央求的语气,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我,我认输了。”

终究还是她先认输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鬼斧神差地说出了这么两个字,丢了所有原则,所有仇恨,所有固守的倔强。

认输吧,对左城,她已经输了,即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只知道结果:左城不死,她怕,左城死了,她更怕。

左城俯身,苍白的唇贴在她眼睑,吻去滑落的泪:“我舍不得你哭,却喜欢你为我流的眼泪。”

咸涩的,是眼泪,像极了血的味道。

这个女人,终于有那么一次只是为了他左城而哭。

江夏初哭得狠了,为了他,只为了他,嘴里机械地喃着:“我认输了。”

她终于,对左城起了忿恨之外的别的感情,怜悯?不忍?心疼?她不知道,那种说不清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不知何时长在心里,一点一点滋长,悄无声息却来势汹汹。

“夏初,我终于赢了你一次。”他松手,对她笑,第一次如此纯粹的笑,竟是这般美丽,似那昙花,只开了一个瞬间,他缓缓倒下,眸子倦怠地合上。

这个男人,他总是赌。

第一次,对她,赌了婚姻,这一次,赌上命。

终归了……赢了。

“左城。”她不哭了,轻轻喊了一句,推了推地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满身是血,紧闭的眸,似乎再也睁不开的安静。释放了全部的华丽,整个人透出堕落的气息,带着自我毁灭的倾城艳丽。

一瞬间,整个空间静了一秒。

左城倒下了,整个左家的天塌了,而她,好好地活着,只是心口破了个洞。

这天十月七号……江夏初永远记得。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进叔对着恍恍惚惚的江夏初大吼,再也顾不上主仆之别,他眼里,这个女人就是左城乃至整个左家的毁灭。

江夏初怔愣,看着地上的男人,自言自语一般:“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怎么没有杀了他呢?这么好的机会,即便是现在再补上一刀也来得及,可是,她却动不了了。

左鱼,上前,抚着她:“少夫人,你怎么能?”

是啊,怎么能手软,这个男人,他没死,她就永无天日啊。

江夏初哭着,又笑着,流着眼泪,手颤抖的厉害,还是……还是下不去手。

一屋子的男人,围着左城不敢乱动,全部慌乱了,除了等救援,什么也做不了。

进叔似乎老了几许,眸光居然狠辣,对向江夏初:“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他死吗?你知道他对左家意味着什么吗?他若倒下,所有人都得死,包括少夫人你。可是那么多想他死的人,没人动得了他。”没有指责的语气,只是寒凉失望,“除了少夫人你。”

江夏初一直沉默,缓缓抬起眸子,似乎茫然,看着地上的左城,喃喃自语:“我以为我可以狠狠刺穿他的心脏的。”顿了顿,她茫然的眸中毫无焦距,“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杀了左城?为什么手软了?

她抬手,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为什么做不到呢?”

“少夫人,你就这么想要少爷的命。”

江夏初张张唇,什么都没有说。

门忽地被大力推开,左右来了,只是匆匆睃了江夏初一眼,便开始查看伤势,整个过程,一脸沉凝的表情。

“怎么样?”

“伤口太深,失血太多,要立刻动手术,百分之四十的把握。”轻按着左城的伤口,“送去医院,不要碰到伤口。”

百分之四十……左右是百年难见的医学天才,他都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把握。

这一次,左城真的是下了狠手啊。

江夏初不知为何,站不住脚,跌坐在地上,左鱼,只是看了一眼,第一次没有管她,跟着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空了,整个左家只剩了她一个人,一地的血,还有左右临走时的那一句:“祸水!”在回荡。

确实,她是左城的祸水,左家的祸水。

但是左城也是她的劫,狠狠撞进了她的生命里,万劫不复。

谁又落了个好呢?

她嗤笑,对着一地冷却的血,自言自语:“左城,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又对你做了什么?”

她啊,还没有想出来,她为什么没能一刀狠狠刺进那个男人的心脏。

跌跌撞撞,她缩到被子里,关了灯,这样凝重的黑暗,不习惯到害怕,她紧紧裹着自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只是嗅觉却开始灵敏得过分,鼻尖全是血的味道。

左城的血,她不喜欢,很不喜欢呢。

这夜,十月七号的夜,似乎很长很长,慢得似乎走不到明天,左家太大了,她很冷很冷。

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她也分不清了,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灯开了,她忽地睁开眼,看向门口。

是她……不是他。

她怎么忘了呢,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出现。

“少夫人。”左鱼缓缓走进来,一身的疲倦,大概奔波了一晚吧。

“你回来了。”

江夏初若忡若怔的眸子缓缓聚焦,看了看窗外的鱼肚白,凌晨时分的暮色,竟像极了左城的眸色,美得让人窒息。

之后,江夏初没有再说话,一句不问左城。

左鱼欲言又止了一番,才开口:“少夫人,去医院吧。”

谁都知道,左城想见的人只有一个,只是谁也都知道,江夏初铁石心肠。

她掩在被褥下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却不惊不惧的淡漠,只是淡淡问:“他还活着吗?”

她转眸,看向左鱼,不想问,不敢问,还是问了,不受理智控制,就好像刚才一样,似乎近来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手术还在进行。”

江夏初一双凝皱的眸子缓缓晕开纹路,恢复了一点生气。一直悬着的心,似乎安放,她没有发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左右的医术很好。”她似乎自言自语了一句。

自我安慰吗?

左鱼冷冷接了一句:“少夫人也是下了狠手。”

正如所有人所见,握着匕首的是江夏初,她是罪魁祸首。

江夏初不否认,她难辞其咎,只是似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还留了百分之六十的后路。”

她若真的下了狠心、狠手,绝对不给任何后路。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用一分力道。

“少夫人真希望先生死吗?”

“以前是。”江夏初是这么回答的,似乎有破绽,却没有谁去纠结这其中的漏洞。

比如,以前是,现在呢?

现在啊,她自己都理不清呢,事情变了越来越乱了。

左鱼轻叹,更似劝解的语气,却有种责怪的味道:“少夫人,求你答应小鱼,不要再继续了,这一次若先生安好,就好好待他吧,不管外人如何惧怕尊崇他,我都觉得他是个可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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