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其实,江夏初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左城,他就像一潭黑色的泥沼,还没有看到最后,就被彻底吞噬了。

关艾接过话:“你情我愿是不错,情真意切绝对不可能。也不知道关盺是不是被门挤到脑袋了,居然甘愿羊入虎口,关盺脑子聪慧不假,但绝对比不上左城心思深沉,我敢保证,早晚有的她哭。”

关艾笃定,关盺的结局一定惨烈,就连她这个局外人用脚趾头都想得到的结果关盺不会不清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关盺心甘情愿。

难道关盺春心荡漾了?一颗芳心暗许了左城?关艾着实喟叹啊:原来关盺喜欢这样的调调啊。

关艾在那想入非非,只听得江夏初声音冷凝:“左城的游戏规则到底是什么?”须臾,又一句轻叹,“底牌到底是什么?”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三十五章:舍命陪君子

关艾在那想入非非,只听得江夏初声音冷凝:“左城的游戏规则到底是什么?”须臾,又一句轻叹,“底牌到底是什么?”

是你……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关艾却咽回了喉间。如果她猜得没有错,左城的底牌一定是江夏初,也只有江夏初可以让左城如此筹谋,但是左城的游戏规则她却不懂,不懂为什么要将关盺牵扯进来。

左城的步步为谋,谁都看得出来是为了江夏初,唯独江夏初没有看出来,只因为江夏初看着左城时,一双眼被恨意蒙蔽了,不留一丝空隙给左城。

“你逃吧。”关艾转头,看着江夏初,凤眼斜长,褪尽了戏谑,这双眼,这时有些像关盺。

逃吧,你解脱了,关盺也解脱了。关艾觉得自己很自私,她将这些转机都寄在江夏初一人身上。

“很累。”声音像风筝线一般,紧涩地绷紧。

累了……江夏初没有力气逃了,而且她逃不掉的。

应该很累吧,不然怎么说话都这么无力呢,江夏初已经不堪负重了吧。自私的希冀关艾将它倒流回去,就像从来没有流出来过,眨一眼月光,关艾一如既往的狡黠浮出眸底:“所以现在吧。”

“嗯?”江夏初再一次没有跟上关艾的节拍。

“这里就是一个笼子,憋死我了,还得穿这种布料少得可怜的裙子去让人指点观赏,跟动物园的猴子似的”转头,对着江夏初频频眨眼,语气神秘兮兮的,“我们快活去吧。”

这天价裙子原来在关艾眼里就是如此定位啊,倒也贴切,布料确实少。

“哪里?”

“好地方。”说着关艾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尘土。

“你不怕你家老头秋后算账?”江夏初勾着唇剖析利害。

关艾笑,无所畏惧,一把拉起江夏初:“所以你得舍命陪君子。”

江夏初沉默,关艾说得好地方她还当真不敢苟同,很迟疑。

“今天我生日。”关艾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这关艾是不是君子江夏初不好断言,可是这秋后算账是少不了,这舍命相陪也躲不掉了。江夏初低头缄默,她还能说什么,点头:“我投降。”

江夏初还是了解关艾的,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不仅好地方,而且鱼龙混杂,还灯红酒绿的,一群人摇头甩尾的地方,不用猜——酒吧。

江夏初一进来就被这震耳欲聋的声响闹得昏沉,眉头紧皱,一副提不起劲来的样子。相反,关艾却跟注了振奋剂似的,一改在舞会上的恹恹欲睡,立马生龙活虎。

关艾兴致勃勃地将江夏初拉到吧台显眼的位置。随意扫了一眼,江夏初喟叹不已。

舞池中央,男男女女摇头摆尾。舞池下面,三三两两聚成群勾肩搭背。往上,色彩斑斓的舞灯,往下,五颜六色的红酒。

这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江夏初显得格格不入,这个挥洒青春,挥洒热情的地方与她多不合适,她的生活没有这些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眉头皱得可以卡着一支笔了。

“我说过舍命陪君子。”关艾笑得奸诈,脸上洋溢着奸计得逞后的得意。

既然舍命,那自然刺激点好,今晚一定得唱出好戏啊。关艾那小脑袋瓜里有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里太过吵闹混乱。”江夏初一眼扫过去:真吵。

“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关艾一一梭巡:真刺激。

“没想到我们两个极端,还能相安无事三年。”

这一点江夏初都诧异,忆起她们初见,在天蓝,她和她的咖啡送反了,她抿了一口,关艾饮了一口。

她说:“真甜。”

关艾说:“好苦啊。”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曼特宁,两个极端呢,最甜与最苦的的滋味,她们各自的喜好。

然后每次江夏初来天蓝,都会端上一杯曼特宁。过了多少天江夏初不记得,关艾来和她说了第一句话:“你是唯一一个来我店里喝曼特宁的人,多亏了你,积压的货快买完了。”

江夏初记得她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再进点货吧。”

然后她们就认识了,都三年了,江夏初也没有想清楚,她们两种极端却似乎很契合。

如何契合呢?关艾是这样回答的:“我被你闷了三年了。”回过头来,狡邪地看江夏初,凤眸弯弯,“所以决定今晚教化你。”

江夏初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就看到关艾回头豪迈地大喊:“给她一杯Absenthe。”寓意不明地看一眼江夏初,又转回去声调不减,“给我一杯橙汁。”

Absenthe?很烈的鸡尾酒,如此教化?江夏初有些哭笑不得,橙汁教化烈酒,这样的创意怕是不会第二人吧。

江夏初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鸡尾酒,一眼关艾,举起酒杯面无表情地一口饮尽,喝完依然面无表情。

关艾却瞠目结舌,一口橙汁差点呛进鼻子里。这可是最烈的酒啊,喝开水也不带这样不眨眼的。关艾大大的怀疑:“你——”

一定是她看错了,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她怎么没有见过。关艾不可置信,可是江夏初却不冷不淡地来了一句:“我,千杯不醉。”

“我从来没见过你喝酒。”这是第一次,确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关艾惊叹不已,江夏初这女人就是个无底洞啊,藏了多少东西?

“舍命陪君子啊。”江夏初套用关艾的理由,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解释。

十七岁那年,左城的酒柜里的红酒换了很多很多次,一年,江夏初喝尽了这辈子的酒,却怎么也醉不了。

她还记得左城最爱的是chateau,可是她不知道,是因为她说过左城适合chateau,也不知道她丢弃的玻璃被左城视如珍宝。

江夏初微微仰头,灯光很亮,刺疼了她的眼睛,变得温热温热的。

关艾大饮了一口橙汁,解了渴开始饮恨败北:“决策失误啊,没想到你闷了三年居然深藏不漏啊。”再喝一口,表情像翻书,立马阴测测的,“不过既然来了,总得捞回点什么。”眼珠子转得飞快,灵动地扫视一番,计上心头,眉毛一弯,“关盺过生日,我这个妹妹得送她一份大礼。”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三十六章:叛逆的女孩

关艾一脸蠢蠢欲动的狡诈模样,这样的她江夏初不止第一次见到,也见怪不怪了,每次这样的表情之后,接着的就是关艾源源不断的鬼点子。

“你这身裙子就是为了这个?”江夏初了然,裙子是‘作案证据’。

用心良苦啊,江夏初深知关艾厌恶极了这种布料极少的衣服。

关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眉眼弯弯的,一脸洋洋得意:“你说知名女主播深夜笙歌,大跳热舞,这个主题够不够劲爆。”

劲爆不劲爆,江夏初不好评断,她笃定:“你家老头子不会放过你的。”

“那多有意思啊,想想就过瘾,那老头暴跳如雷的时候最可爱了。”关艾一边绘声绘色说的好不精彩,小脑袋也配合着摇摇晃晃的。

“你家老头上辈子造了孽。”江夏初冷而自制,言简意赅地总结。

自江夏初认识关艾以来,似乎这样的戏码就隔三差五演一次,关艾尽挑关震北的地雷踩,一个不亦乐乎,一个咬牙切齿,这样的父女怕是在找不出第二对。

关艾点头,很是赞同:“确实。”

造了孽,他们是父女,这样彼此视为眼中钉的父女……关艾麻木得都不觉得悲哀了。

关艾撇开头,望了一眼热火朝天的人群聚集地,穿着那身布料少得可怜的裙子,高调入场。

这裙子是关盺的风格,发型也是,只是……那双帆布鞋?

江夏初又叫了一杯Abcenthe,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似乎没有酒的味道呢,举起酒杯,倒进橙汁里,微微抿一口,还是寡淡如水,原来那一年的酒将味蕾也麻痹了。

百无聊赖间,江夏初兴致缺缺地看着那些她不懂的舞步。最中央处灯光聚集在那张江夏初熟悉的面庞上,可是似乎又有些陌生,这样的关艾她未曾见过,那样的疯狂,那样的恣意,似乎在宣泄什么,在控告什么。

江夏初有一点懂,是在宣泄二十三年的可有可无吧,是在控告二十三年的亲情淡如水吧。江夏初看到了,灯光下关艾的眸子,笑着的,却是荒凉的,像什么呢?哦,像她许愿池里失去光泽的硬币,随同她的愿望一起幻灭了。

关艾跳了很久很久,之间换了好几个男伴,她却不知疲倦,江夏初可看了很久很久。

关艾下场,还有许多人对着她吹口哨,她骚包高调地用眼神回应,回到吧台,江夏初一句话似乎有点打击某人:“很夸张。”

关艾一脸义正言辞:“不夸张怎么上报。”环顾四周,关艾神经兮兮地压低嗓音,“初步估计,这里面藏了好几个狗仔,要怪就怪关盺和左城牵扯在了一起,不然我也没有机会啊。”

江夏初顺着视线却是看到了几个畏畏缩缩的男人,似乎拿到了他们满意的东西,渐进隐没了。

江夏初欲言又止,蹙眉,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关盺。”

“我不讨厌她,真的,虽然我一直与她对着干,不过摸着良心说,关盺对我很纵容,从来不与我计较,可是关盺是关震北的心头宝,这样做一举两得,帮关盺摆脱那个危险的左城,另外让老头子暴跳如雷。”关艾肯定回答,很真切,话锋一转,很凌厉,“我讨厌关盺他爸。”

“你也有故事吧?”惺惺相惜的默契,江夏初懂关艾。可能因为她们很相似吧。

关艾很不以为意,可是江夏初知道,关艾那双灵动清澈凤眸呆滞了一瞬,她言简意赅地讲述她的故事:“很俗套,同一个爹生,不同一个爹养,我自生自灭。”

四句话,概括了关艾的故事,却合理了她多年的闹剧刁难,原来她有理由,原来这个女孩并非外表的胡作非为。

江夏初没有说话,这时候,她什么也不想说,语言有时候就是这么苍白,连篇也抵不过坐在身旁不言不语的倾听。

江夏初第一次在关艾眼里看到了那亮闪闪的液体,比灯光还刺眼,还有她的声音,不清亮了,似乎被揪扯住了,每一个字都用了很大力气扯出来:“小时候,我以为是我不够优秀,所以他才会不喜欢我,只看得到关盺。然后我很努力,学习所有关盺学的东西,连我最讨厌的钢琴我也过了十级,可是到后来才发现他还是不看我一眼,那时还小不知道他眼里那种灼热的东西叫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厌恶。”

声音断断续续的,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干涩,那张与关盺一模一样的脸铺天盖地的阴霾:“关盺对我是很好的,他不给我的东西,关盺都会让与我,开始我是接受的,比如我很喜欢的布娃娃,比如我看中了很久的限量版模型,那些东西关盺是不喜欢的,我知道,她是为了我要的。连关盺都看得出来他很厌恶我,所以她也同情我吧,可是后来我就不再要关盺的任何东西了,因为他更厌恶了。”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和关盺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会怀疑我是捡来的。”关艾转过去,看着江夏初,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无助,江夏初听到了哽塞:“夏初,不是什么事都有理由吗?可是为什么找不到任何理由呢?”

她的亲生父亲那样厌恶她,二十三年,没有理由,至少关艾什么也不知道便被判了刑。

江夏初伸出手,凉凉的指尖触及到了关艾那蒙了水雾的长睫,一滴泪,坠在她手上,是热的。遮住关艾无望的眸子,让那灼热的液体回流,关艾第一次听到江夏初的嗓音褪去了冰凉的温度,柔柔的,像儿时母亲的声音:“那个理由锁了你二十三年,该丢了,关艾,被抛弃不如抛弃。”

能抛开吗?锁了二十三了,牢不可破又该如何,毕竟那是血浓于水啊,只是不抛弃能怎样呢,之前的丁点希冀早就在孤寂的漫漫岁月里消失殆尽了。

指腹上有源源不断的温热,渗进了江夏初的指尖,关艾绵密的长睫在颤抖。流吧,二十三的委屈不甘怕是不堪负重了。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三十七章:检察官美女

指腹上有源源不断的温热,渗进了江夏初的指尖,关艾绵密的长睫在颤抖。流吧,二十三的委屈不甘怕是不堪负重了。

不知道多久,灯光还在闪着,音乐也没有停止,江夏初手上的温热被风干了,然后长睫颤动,关艾睁眼,江夏初又看到了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眸,如水洗的墨玉,清澈透亮。

关艾,慢慢总会抛弃的。她会努力的。

关艾对着江夏初笑,没心没肺之中还是有些牵强的痕迹:“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呢,二十三年以来老头子第一次给我过生日呢,还托了关盺的福,这种大日子该庆祝。”关艾举起柜台上那杯喝了一半的橙汁,“干杯。”

江夏初舍命陪君子,可是酒杯才刚凑到唇边,关艾歪着脑袋晃晃悠悠地问:“这是什么?”她口齿不清,眼睛朦胧。

江夏初怔怔地回了一句:“橙汁。”见关艾眼睛越发涣散迷离,江夏初恍然大悟了,“掺了一点Absenthe。”

关艾突然傻笑,嘴一咧,酒窝深凹,口齿含糊:“忘了告诉你,我一杯倒。”

话音刚落,关艾着着实实地倒在柜台上,没了声音,呼吸沉沉。

江夏初蹙眉,推了推关艾:“关艾。”没有半点回应,她怅然不已,“还没到一杯。”难怪用橙汁教化Absenthe,她也算尽力了。

江夏初又发现了她们一条极端线,她千杯不醉,关艾一杯就倒,不对,是半杯就倒。

三年相安无事确实奇迹。只是当下江夏初皱眉了,麻烦!

江夏初愣了十秒钟,眉头越拧越紧,走过去,俯身,抬起某只被连带着醉死了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刚要直起腰来,肩膀上陌生的触觉让江夏初猛然一怔。

“需要帮忙吗?”是个男人的声音,很醇厚,带着痞痞的腔调。

一股酒与烟的混合气味,很刺鼻,江夏初微微转头,冷冷扫了一眼肩上的手:“走开。”声音低了男人几个度,可却带着冷若冰霜地气势。

男人讪讪地收回手,灯光几经折射,男人的眼珠微黄,颧骨高耸着,一头黄色短发亮人眼球。他慢悠悠的声音:“你似乎有麻烦呢。”

“与你无关。”陌生人的气息,江夏初不喜,不着痕迹地退开。

“这种地方不适合拒人千里。”

“走开。”江夏初冷冷重复,眸底久伏冰霜。

男人兴致不减反增,斜长的眼睛微微挑起兴奋:“有爪子的猫会让人想征服,来这种地方不就是玩的,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贞洁烈女。”

带刺的玫瑰,谁都想采撷,征服与被征服不是欲望所能主宰,而是能力,总有些这样的人趋之若鹜,葬送了生路,显然男人不以为意。

征服?江夏初觉得可笑呢,忽而脑中一双寒眸一闪而过,左城这个名字出现的有些毫无预兆。这便是区别?那个人的征服永远是手段不是语言。她冷嗤:“我没有兴趣,最后一遍,走开。”

男人发黄的眸子似乎聚焦了一闪而逝的火花,不着痕迹地杳然不见后,他似乎泄气、调侃:“这么不给面子,那好,喝一杯吧,就当慰劳一下我失败的搭讪。”

江夏初冷然防备,黄发男人却自顾端来一杯酒凑近她:“你很能喝,不介意再多这一杯吧?”

很能喝……江夏初眉头紧凝,这个男人看来盯了很久,可是她不是羔羊呢。

江夏初伸手,灯光半明半暗地笼着她的侧脸,层层深沉覆盖于脸上。

手悬在半空,酒杯微微摇曳,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这一套用了多少遍?”

很好听的声音,清凌凌的,却很干脆。江夏初侧目,远远站在暗处的女子很美,白色裙摆纷飞,灯光不染纤毫,她有一双很美的单眼,挑着弯弯的弧度,像古代女子般明眸皓齿煞是好看。女子走得很慢,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妈的,说什么呢?”黄发男人突然爆粗口,有种做贼心虚的虚张声势。

女子谩谩轻笑,清泠的眼处之泰然:“里面加了什么?”斜了一眼酒杯,试探却笑靥如花,“Hallucinogens还是LSD?”

“你、你是谁?这里没有闲事给你管。”伸出手指疾言厉色,男人怎么看怎么像欲盖弥彰,口齿打结,面红耳赤,心虚暴露无疑。

江夏初侧身对着女子,她黑发零散,味道很好闻。说话的声音好像带着一股魔力,不轻不重的:“这可不是闲事,是刑事。”

明明陌生的人,江夏初却觉得熟悉,不是神态,也不是语气,到底差了什么,像谁?那种窒息的感觉……

左城……江夏初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想左城还真是荼毒了她的生活,居然到处都是阴影。

男人越发慌了手脚,微黄的眸子闪闪烁烁,却故作镇定:“想唬我?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的。”

女子笑盈盈地接过话:“自然不是第一天开始混的,里街赤手可热的男公关呢,出道三年了呢。”斜长的单眼微眯,“我说的对吗,雷恩?”

江夏初讶异:男公关?这副模样?难道审美骤降了?炙手可热还是比较适合叶在夕。红遍亚洲巨星居然落到与男公关为伍,那厮知道该是怎样的喟叹啊。

雷恩愠怒,眼里凌厉忽闪:“你调查我?”

这反映:不打自招了,而且,闪烁的眼,颤抖的唇,明显还做贼心虚。

“毒品交易,黄色倒卖,非法走私,每一条都够你蹲几年。”女子走到吧台上,拿起酒杯,微抿一口。清凌凌的嗓音吐出阴寒的话却不显半点狠辣。

雷恩怒不可止,却隐隐心虚:“你到底是谁?想怎样?”

女子再抿一口,不温不火的声音,气势浑然天成的沉稳:“中央厅,检察官成初影。”顿了顿,直视刷白了脸的雷恩,噙着笑,“想抓你。”

成初影似笑非笑:确实,想抓,只是……检察官讲究证据啊,法治的世界有时候就是如此令人无语。

在江夏初的观念里,似乎检察官便是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制服,留着中规中矩的短发,说话有板有眼,眼神呆愣无神,可是俨然,与眼前的美貌女人差异甚大。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三十八章:血染指尖

炙手可热的男公关猥琐,服务人民的检察官魅惑,果然,世界观颠倒了……

雷恩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底气,痞里痞气地冷哼:“抓我?”笑得嚣张张狂,“我在里街等着你。”甩甩衣袖,鬼魅一般地没入了黑暗。

原来这个男公关,有脑子,不好唬。检察官美女摇头,却不惋惜,自顾品酒。

“谢谢。”江夏初礼貌而疏离,抚着不省人事的关艾,有些晃悠。

“你是他的目标,他是我的目标,我只是职责所在。”成初影很淡然,可以说是第一个能与江夏初媲美淡定的人。

“证据不够吗?”问完,江夏初便觉得似乎多事了。

“这杯饮料只能关他几天,治标不治本。”成初影嘴角一抹阴寒,“那家伙狡猾的很,没证据抓他。”

成初影很美,有谁还能将这样阴寒的表情阐述得如此媚人心魄呢?江夏初再一次想到了左城,没有理由的契合。

“你的职责所在,却帮了我,还是谢谢。”

“我接受。”好不矫揉造作的坦然,成初影淡笑,杯中摇曳生姿,映出她明暗不明的眸子。

碎步前移,江夏初挺直的背脊,落在灯光下的暗影,她渐进模糊。

成初影垂眸,看着杯中红色的酒,勾出一抹寓味不明的浅笑,再抬眸,已然不见江夏初的身影。

华灯下的成初影,笑得邪肆,眸间绕着苦涩,渐进荡开:“江夏初,终于见到你了,我可是等了十一年呢。”

十一年前,左城唤了这个名字很多很多遍。自此,左城每唤一次,她便跟着一次,早在许久前,这个名字便牢记了。成初影知道,江夏初之于左城,有着不可比拟的存在。

“江夏初,我救你,只是受人所托罢了。”她似笑非笑,仿若有些淡漠的讽刺,浅浅的,被隐藏的很好。

江夏初是那个男人的命,那个男人却是她成初影的命,其实她不想救的,可是她别无选择,从来她便是被他掌控的那一个,可笑的是她甘之如饴了十一年。

包厢里昏昏暗暗的,似乎笼了一层阴翳。

一个男人跪着,巍巍战战地颤抖。

三个男人立着,恭恭敬敬地候命。

左城斜靠着沙发,冷眼睥睨。

气氛诡异而且危险,现在的左城像极了一头睡醒的狮子,扑食前的养精蓄锐。

“你用那只手碰她的。”似乎慵懒的语调,却没人敢怀疑左城语气里的戾气。

“额?”地上的雷恩如跪针毡,却不懂左城所指,不敢看抬头,额前,手心都是冷汗。

这个男人有多危险,雷恩不敢揣测,有种预感,今日他非死即伤。

“刚才外面的女人。”左城幽幽重复了一句,“用那只手碰的。”

他的江夏初,恨不得珍藏的人,谁也碰不得。

“我……”心跳如鼓,雷恩似乎走了一遭黄泉。

说了,手,绝对不保;不说……

一刻的迟疑,雷恩的宣判不可逆转,只听得一个冷得彻骨的声音:“不说,两只手都不要留。”

“右手。”雷恩急促接过话,全身虚软,竟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心狠手辣。

不说,竟两只手都不留……

“晚了。”左城不温不火地说着,侧躺在沙发上,慵懒的狮子邪肆不拘。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手段,如此狠绝。

“左城。”

左城……很多人都知道,这两字意味着什么。雷恩也不例外,一时如坠深渊,没有任何攀附之物的深渊,连挣扎也省了,左城……血腥……杀戮……这个男人的世界便是如此。

“左、城。”雷恩机械地喃了一遍,机械地面如死灰,机械地被拉扯出去。

三年枪口舔血,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左城的女人……

雷恩甚至庆幸,他失去的只是两只手。

成初影推门而入,初入眼帘便是雷恩失魂落魄的‘任人宰割’。

真暗……左城还是这么喜欢黑暗。成初影不太适应这突然的昏暗,睃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看来我不用去里街抓你了,你没有命回去的。也好,省事了。”

地上瘫软的男人突然抬起眸子,暗淡微波的眸子顿时一潭死水。

原来,两只手还不够,左城要的是命。

雷恩突然笑了,笑得可怖:“左城,你是恶魔,可是那个女人是你的死穴呢。”

雷恩大笑:这个狠辣的男人,即将夺去他生命的男人,翻手云雨又怎样,竟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我不想听到他嘴里说出任何一句话。”左城阴翳的眼中如火的颜色却折射出冰寒的光。

死穴吗?成初影唇沾冷笑:谁都知道的事实,却谁都不能提及的逆鳞,只有江夏初无动于衷的死穴。

雷恩被拖着出了包厢,一直笑着,也许笑左城,也许笑自己,谁知道呢。然后便没有任何声响了,可能这辈子再也发不出声响吧。

成初影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眸子,黑暗中似乎闪着光,一直对着左城的方向。左城习惯了黑暗,而她习惯了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扑捉到他的眼。她走过去,坐在不远不近的一端,以前她曾庆幸,除却江夏初,她是唯一一个离他如此近的女人,可是似乎现在她不满足了。

“你是为民除害,还是体恤我啊。”成初影明知故问地玩笑。有时连她恨自己如此卑微地装作一无所知。

“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柔了一脸的冷峻,大概了左城想到江夏初那一刻开始吧。

左城总是这样毫不吝啬为那个女人魂牵梦萦。

江夏初……江夏初……永远不变的答案。成初影觉得自己真贱,非要自取屈辱,还要继续强颜欢笑。

“江夏初?”她艰涩地咬出这三个字,唇畔笑着,眼睛暗着,心揪扯着,她佯装着,“回去了。”

能不能有一次,不要让她想到那个名字。江夏初,江夏初……左城,你的世界便真的除了江夏初什么也没有了?

成初影知道,又是自取其辱的问题,似乎一直以来她都充当着这样的角色,在左城的世界里自欺欺人。

“你回检察厅。”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三十九章:毒入骨髓的罂粟

“你回检察厅。”

永远冰冷的声音,只有提及江夏初时才有温柔,可是成初影却贪恋那时的温柔。

“我才刚回来。”成初影沉沉的声音似乎要跌倒谷底,连同她的心。

检察官的课程里,有一门专门隐藏情绪的必修课,成初影这门课永远是最高分,可是,她想,如果主考官是左城,那她永远也过不了吧。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脸上肯定惨白失落得一塌糊涂,幸好灯光很暗,他看不到。

其实就算是灯光很亮又怎样,左城一样看不到,因为不曾看过。

“检察厅的高级存案档里,是我左城的资料,而你是检察官。”没有温度的话,以及没有温度的眼,十一年来对着她,他从未变过。

成初影的眼里那种她引以为傲的骄傲自信消失殆尽了,唯独那份卑微的小心翼翼:“我很小心的,不会查到你。”

一次次,她抛弃自尊,一次次,他踩碎她的尊严。他的心已经离了十万八千里,还不够吗?

不够吧……他说:“不查更好。”

素颜的她脸色惨白如纸,眼里铺天盖地袭来的那种东西叫做疼楚。除却强颜欢笑她还能怎样,谁叫她只愿为了他一意孤行,就算是忤逆左城。她笑着倔强:“齐明海他盯上了左氏,涉嫌洗黑,操控股市,他动作很快,早做防范。”

就算左城不屑一顾,成初影还是飞蛾扑火地执着。检察官,多么神圣的职业,之于成初影却只是为了左城假公济私。

“他动不了我。”左城望着手里的红酒,一池墨水染过的眸子没有看成初影,“以后左氏的事你别插手,检察官很适合你。”

“可是我当检察官就是为了你。”几乎脱口而出,沉甸甸的情愫在她体内叫嚣,理智终是胜不了情感。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泼墨的眸子毫无波澜,似乎只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似乎空气被抽空了呢,窒息感让她无以复加,垂下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

难怪说情深不寿,情动智损,成初影开始懂了。

似乎成初影已经违反了左城的游戏规则呢。

一开始,他就制定了那样的不公条款。他说过:不要爱上我。

已经爱上了……她没有勇气说,只是自欺欺人地遵循那可笑的规则。

他继续狠绝:如果的话,就离开吧。

她在心里违规:如果是江夏初呢……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问出口,因为害怕被判出局。

今年的五月似乎很热,花期也很长,罂粟的花季过了,却迟迟不见落,连荼靡花的季节都延迟了。

罂粟花的花语——死亡之恋。

荼靡花的花语——陌路的美。

两个极端,在五月末里,一枯一荣。

所以是否可以这样认为,极端边缘是有黑色地带的?应了谁的景?写了谁的意?谁和谁是否也有一个五月?

五月啊,闷热的天,月末了,这月的雨却至今未下,阴翳了如此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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