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北沧野史有记:

天启五十八年,七月二十二,常山王诞辰大喜,闻氏胤荣设宴鹩都北宫,普天同庆,百官同贺,献礼。

三日后,阑帝为其修葺凤栖楼,金堆玉砌费千金万户,耗一月有余,始成八月,闻氏胤荣于凤栖楼大庆天下,百官又贺,再献礼,鹩都满朝文武私囊空空如也,怨声连连。

北沧野史有记:

天启五十八年,八月十五,中秋月圆,月洒西楼,凤栖楼宇,人去楼空,独帝后登高望月,以酒为伴,彻夜笙箫。

彻夜笙箫哟,这般天时地利人和,大家说说,不做点不正当的勾当,是不是不厚道啊?

于是乎,中秋月圆那夜,凤栖楼上,闻柒耍坏了……

次日,八月十六,中秋方过,竟不应景地飘起了雨。月的时节,北沧的天有些微凉,凤栖十楼,风起西栏,卷起了凤栖楼上的淡紫流苏。

彻夜笙箫,秦宓误了时辰,睁眼时,窗外微亮,他微蹙眉头,睡意还未全醒,唤了句:“闻柒。”

秦宓伸手,枕侧,早已凉了。

眸间惺忪全散,秦宓揉了揉眉心,头有些微疼,昨夜确实放纵了,受了那猫儿的蛊惑,醉了酒,任她胡来,这般醒来,恼她,更恼自己。

“都出来。”

凤栖楼外,一干人等候了多时,赶忙进来,都低着头,各个心虚,小心喊着:“爷。”

昨夜他们一干人等守在凤栖楼外一里,今儿早上在三里外醒来,大家伙都明了——闻主子丢了,跑路了。

“她何时走的?”

爷眉头皱得很紧,这事闹大了,不得了。

只是……问起这话,程大白二齐三等,各个垂头,弓腰,齐道:“属下失职。”

秦宓眼眸又沉了沉,亦如寒冰,俊逸的侧脸,冷峻。

程大抬头,声弱:“爷。”颤颤巍巍地递上一封信笺,低头不吭声,恨不得遁地了。

那信笺上,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只有五个字:郧西城,等你……

郧西战乱,烽火将其,闻柒单枪匹马,独闯,她总是这般,无所不敢,什么都拿来赌,对自己也不留底牌。

终归,是她玩大了。是他不该,放纵了自己,纵容了他。

秦宓敛了眸子,目光如深秋的井,深不见底般,他问:“她可留了话?”

白二齐三梁六他们都不吭声,昨儿个他们都被支开了。程大很为难,支支吾吾:“闻主子说……”程大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着。

昨夜啊……

凤栖楼外风很大,月亮很圆,月光很美好,闻柒很温柔:“六子啊。”

这厮突然冒出来,梁六眼皮一:“主子有何吩咐?”

闻柒眉开眼笑的,别提多和蔼可亲了:“你家爷醉了,去弄点醒酒汤过来。”

梁六心里疑惑,却没敢迟疑,便去了。

“小三啊。”

还是这甜得发腻的声音,还是那柔得滴水的目光,闻柒朝向齐三。

齐三正襟危坐:“属下在。”可不可以不要叫小三啊?

“小三啊。”闻柒挥挥小手,“去弄两块月饼来,等你家爷醒了,咱得团团圆圆甜甜蜜蜜不是?”闻柒笑得童叟无欺。

为什么齐三觉得有猫腻的样子?缩缩脖子,去了。

闻柒转头,眉飞色舞的模样:“老二啊。”

白二站直了:“属下在。”

“去弄点清茶来。”闻柒啧啧舌,“怎就一直口干舌燥的呢?嘿嘿,美人作陪,你懂吧?懂吧懂吧。”

白二不太懂,也不想懂,去弄茶了。

最后,到程大了……

程大不等闻柒开口:“主子要作何,只管吩咐属下。”

闻柒很满意,托着下巴直笑:“什么都行?”

程大豪气云天:“属下万死不辞。”

“你躺下。”

躺下?程大愣了。

“万死不辞哟。”闻柒挑眉,很坏很坏。

程大觉得脚底板都凉飕飕的,乖乖躺下了。

闻柒眨眨眼睛:“闭上眼睛。”

程大也照做了,心里越发忐忑,有种天快塌了的感觉,怎么回事,立马睁开眼,便是闻柒一脸贼笑:“你躺好,本宫要跑路。”

程大立马打挺:“主子——”

“乖。”眸子一凝,晕开一层浅浅的暗红色,她轻轻柔柔的嗓音,“看着我的眼睛。”

程大受了蛊惑似的,乖乖看过去,这一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会儿程大哆嗦,看着自家爷冷着脸,越发发虚了:“属下,属下……”他一脸苦相,“不记得了。”

☆、第二十八章

这会儿程大哆嗦,看着自家爷冷着脸,越发发虚了:“属下,属下……”他一脸苦相,“不记得了。”

对天发誓,他真不记得了,这事,怪了去了,就瞧了一眼,怎么魂儿都丢了,他觉得这小主子真对得市井里疯传的那两个字——妖孽。

娘哟,真他爷的邪乎!

程大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爷。”

沉默,久久……

秦宓垂着眸:“她扔下爷走了。”

怎么回事?怎么这一脸被弃了的小媳妇样。程大傻了一下,说:“爷,属下这便去封城。”他就不信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小祖宗还能遁地了不成。

“若要出城,她定有千方百计,留不住她。”

程大立马焉了,默默地低头,再低头,他怕爷会剥了他的脸,弱弱地问:“爷,要不去追?”

爷沉吟,蹙眉。

程大想,这事看来不止跑路这么简单,不然爷早跟去了。

“爷。”梁六似乎深思熟虑了,语气迫切又沉凝,“郧西城内烽火已起,刻不容缓。”

郧西……

程大瞠目结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什么跑路,这是赌命呀,赌命!完了完了,那主子少了一根毫毛他都得脱一层皮,这烽火狼烟的,还不知道要怎么伤筋动骨。

这么一想,程大立马领命:“爷,属下这就去点将。”

“六十万羽翎军,绕郧西行,过道睦州、乾里,两翼围之。”片刻沉吟,秦宓又道,“一月之内,破城。”

六十万……

尼玛,这是要倾巢而出啊,这一把战火下去,半边江山都要烧起来了,果然是红颜乱社稷啊。

程大正色:“属下遵旨。”

人退,楼空,凤栖楼里,秦宓坐了许久,案桌上,潦倒了些许酒盏,还有尚未散去的淡淡酒香。

他倒了一杯,浅酌,苦涩、辛辣,秦宓蹙眉,他并不喜这杯中之物,昨夜如何让他的女子得了逞,不过几杯醉了,醺了。

“闻柒,下次……”

他抿了抿唇,覆了酒杯:“爷定不准你有下次。”轻喃着,眸凝窗外细雨,微冷。

放纵,却也要不得。

这日,闻柒处境北沧,鹩都封锁消息,北宫只道胤荣皇后抱恙,栖句凤栖楼静养,对此,鹩都文武百官、北沧三十六城城主、万千臣子臣民们……都大大松了一口气:那小祖宗,可算能消停几天了。

而后,史书又书下寥寥一笔:

“天启五十八年,八月十六,北沧出兵六十万,阑帝亲征郧西。”

是夜,鹩都境外百里,一眼苍茫,微光轻摇,风吹黄沙,有铮铮轻响。

森冷的光,是月洒上了戎装。

昏昏暗暗的,混沌不清,一盏红灯提起来,忽而照亮了一张明媚的脸,眸似星火般。

“不是让你挑一千精兵吗?”闻柒提灯照去,她嘴角一抽,“这是什么节奏?”

一眼望过去,丫的,人山人海,少说也有好几万。

闻柒一个白眼过去:“这是玩我吗?”提起灯,打在对面男子脸上。

一张精致秀气的脸蛋,女子容颜,男儿风华,正是大燕常湘王殿下。

“本王不放心你。”燕湘荀说得很理所当然,别说这几万了,原本他还想带十几万呢,时间仓促,等回头再……

“皇儿啊。”

燕湘荀俊脸微变。

闻柒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见过带着千军万马去暗度陈仓吗?”

“暗度陈仓?”燕湘荀紧紧盯着闻柒。

果然,她玩大的!

闻柒耸耸肩,不以为然。

燕湘荀俊脸突然一沉,狭长的凤眼锁着闻柒:“郧西?!”

闻柒打了个响指:“bingo!”

想也不想,燕湘荀吼过去:“本王不同意。”这家伙,几时能让他省心。

闻柒很睁着很无辜的眼眸,问道:“本宫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一意孤行,胆大妄为,实属闻柒!

燕湘荀几乎咬牙切齿:“西启南诏意在郧西,你是要去送死吗?还是去和你那个便宜弟弟叙旧?”

丫丫的,这厮嘴真毒啊。

闻柒不甚在意,举着灯笼,照着千军万马,东瞧西瞧,满眼的诡计。

有那么一刻,燕湘荀盼着这个女子,不那般恣狂任意,便是收敛一点,他也不必这般胆战心惊。

只是,他却喜欢这女子,喜欢这女子的恣狂与任意。

他该死的疯了!

“闻柒!”燕湘荀冲着她喊,“听见了没,本王绝不允许你单枪匹马地去闯。”省得到头来为她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闻柒笑得扎眼,一脸欠揍的流气:“谁说是单枪匹马?”她抬抬下巴,傲娇得很大爷,“留下一千人,剩下的,连同你,从哪来回哪去。”

一千人?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哪里来的能耐,竟敢这样挥霍无度,这样目中无人与不可一世。只是,他不是不信她,却不敢信她,万一……

那样的万一,燕湘荀便是想也不敢往下想,他厉声,一脸冷意:“不准!”看着闻柒的眼,终究还是放软了语气,“你莫要胡闹,郧西正乱着呢,你那个便宜弟弟怕是快攻城了,只怕不出七日——”

闻柒转眸,对着灯火下的千万人马,断了燕湘荀的话,字字铿锵有力:“不出七日南诏西启必从睦州、乾里入攻郧西,在这之前,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得给我潜入郧西,西启定驻扎郧西城外。我只要一千人,做不到的这会儿乖乖摸黑回去,留下来的,拖了我的后腿,我就打断他的腿。我不管,你们自己拿捏去留,我只要一千人,潜伏、刺杀、偷袭、伪装什么坑蒙拐骗的法子都可以,定要给我把脑袋削尖了,就是遁地也要钻进去,只有一条,记住了。”她沉了沉脸色,“若不能不动声色,宁可无所不用其极也绝不可以打草惊蛇。”清了清嗓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慵懒,轻声问着,“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千万龙虎军齐声,只道了两个字。

毫不犹豫,也绝不退却,闻柒的教出来的人,总带这她一般的不辨天高地厚的狂傲。

大燕的兵,都被闻柒带野了。

她甚为满意,点了点头,笑着:“好。”继续笑着,阴测测的,“我给你们六天时间,没有潜进郧西的,就在郧西讨个女人安家落户、生儿养女,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这话真……

没有闻柒的命令,哪个敢?这龙虎军虽隐匿于世,可自闻柒接手后,连讨个女人都要交批准文书的。

还是齐刷刷地,一众回答:“属下尊令。”铁骨男儿,闻柒的人,一个都不扭捏。

一群胆大包天的野人!尤其是那个带头的。燕湘荀死死盯着闻柒,一张脸沉得不像话:“一千人可以。”他咬牙,退步,“本王要与你一起。”

“我要单枪匹马、刀山火海有你什么事,怎么,赶着为我出生入死吗?”闻柒冷冷一哼,“燕湘荀,你的命,你自己不爱惜,我才不替你省着。”

燕湘荀坚定不移:“那一起去。”

这家伙,冥顽不灵啊。

闻柒甩了他一眼,菱唇掀了掀,幽幽地扔过去两个字:“回去。”丫的,这倒霉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终究还是要替他省着点命,她啊,可欠不起他了。

燕湘荀雷打不动:“一起去。”他坚决得几乎固执,“闻柒,这是本王的底线。”

闻柒,已经让他魔障了,连命都顾不上了。

闻柒晃了晃手里的灯笼,失笑了:“底线?”

燕湘荀点头,很坚定:“本王绝不允你独闯。”

闻柒很无奈,也很遗憾,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她刚松了口,随着,松了手——

灯笼落地,忽地一片漆黑,不待燕湘荀反应,后颈一麻,身子软下去了。

偷袭,以暴制暴,闻柒一贯擅长,信手拈来。

燕湘荀僵硬地躺在地上,一脸的猪肝色:“你——”青筋爆出,他抬抬手,竟一点力也使不出来。这家伙,到底用了多大力气,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燕湘荀眼珠子都红了,“闻、柒”一字一嘶磨,很不到咬碎了牙。

“乖乖哒,好好睡一觉。”她挤眉弄眼笑了一顿,不理会燕湘荀满脸扭曲的恼怒,回身,拍了拍一黑衣的龙虎将士,一脸托孤的模样,很沉重的语气,“同志,辛苦了。”踢了踢燕湘荀的腿,她说,“抬回去。”

燕湘荀直翻白眼:“闻、闻……”

一个字还卡在喉咙里,那兄弟一脸麻木的表情,把伟大傲娇的常湘王殿下抬走了,那速度,秋风扫落叶……

闻柒拍拍手,捡起灯笼,照着那被抬远的身影:“老娘连我家爷都能搞定,弄你,”蹭了一把鼻尖,她哼哼,“小样!”

瞧,小人得志了!

叶十终于忍不住了,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主子,您怎么搞定爷的?”

她很好奇,爷一刻不离地守着,如何让这小祖宗钻了空子。

闻柒笑笑:“想知道?”这笑,很贼很贼,很痞很痞。

叶十突然不想知道了,正欲后退,一双凉凉的小手便缠上了脖子,轻轻一勾,一揽。

这这这……

叶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脸,爆红。

这妖孽!

还有更妖孽的呢,闻柒勾着叶十的小蛮腰,凑近,唇齿气息喷在她耳边,轻声,道:“美人计。”

语调,百转千回,缠缠绕绕。

叶十身子一软,踉跄地退了三四步,站都站不稳,耳根子发烫一张脸,由红到紫,转黑了……

“哈哈哈……”某人笑得花枝乱颤,“哟,瞧着纯情的小姑娘,小爷可舍不得祸害。”说着,她提着灯,悠悠转身,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妖孽啊,妖孽!这般道行,前无古人。

叶十惊魂未定,傻愣了半天,吁了一口气:“难怪爷让主子跑路了。”

这般美人攻势,便是女人也难以招架,何况本就沉陷得一塌糊涂的六爷。

叶九拍了拍她的肩,冰山的脸,松动了。

一千精兵,于八月十六,整装待发。

闻柒啊,偏向虎山行,这一去,定是腥风血雨,只待江山翻覆。

后世,天下治里有记:闻氏胤荣,谋以天下,当属天下。

北沧正史有记:

“天气五十八年,八月二十三,西启南诏借道睦州、乾里,两翼而攻,百万大军围城,郧西大军不敌,城破,西启占郧西三城。”

郧西城门,严兵把手,城墙之上,战旗高挂,‘萧’之一字烫了金边,灼眼。

——那是西启萧太子的战旗。

城门口,流民往来,一一盘查,无一遗漏,这防的,可是何人?

“没有进城的文书不准进城,赶紧滚开滚开!。”

“官爷,求你开开恩,便让奴家进城片刻。”

☆、第二十九章

城门口,流民往来,一一盘查,无一遗漏,这防的,可是何人?

“没有进城的文书不得入城,赶紧滚开滚开!”

“官爷,你开开恩,便让奴家进城片刻。”那守城的将士着实粗鲁,狠狠一推,女子跌坐在地,泫然欲泣,“官爷。”

这女子,小模样生得娇俏,甚是惹人怜爱,引得路人纷纷望去,却惹得守城的士兵越发不耐,扬了扬手里的剑,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再不滚开,莫怪我不客气。”

女子红了眼,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泪珠儿欲掉不掉,楚楚怜人:“官爷如何这般不近人情,奴家家住城西的清溪镇,兄长与爹爹上了沙场,家中便只剩我那病弱的母亲与年幼的弟弟,奴家万般不放心,官爷便让我进城瞧一眼。”见那士兵大哥没有丝毫动容,女子便嘤嘤哭着,一肩膀一抖一抖的,徒惹人心疼,“若官员不放心,便跟着奴家一同进去,奴家放下这药草便立刻出来。”

女子手里确实提着草药,想是家中老母抱恙,出城抓药恰逢封城,又没了入城的文书。

瞧瞧,这女子,多惹人心疼啊。

那守城的将士完全不近人情:“别再多舌,上头有令,没有进城文书一率不准入郧西半步。”

女子眼泪掉得越发凶了,水光潋滟的眸子一抬:“官爷……”

哟哟哟,这小模样,多挠人啊。

“不若便让她进去。”开口的是另一守城的将士,倒是眉目和善,“我跟着去,送了药便带出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男人说话时笑着,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那狭长的眼灼灼盯着地上的娇人儿,那目光如狼似虎的。

这男人,好那一口啊。

“上头下了死命令你又不是不知道,若误了事你我便是摘了脑袋也担待不起。”

男人赔笑,眼珠子眯成缝:“那画上的姑娘我记得,可是个美人儿,上头只说不让那美人儿进城,这姑娘,碍不了什么事的,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这姑娘。”说着,瞧着地上娇俏的人儿,眸光愈发灼热。那女子睁着泪光楚楚的眸,便那样静静回望,男人喉头一动,连连说,“放心放心,我就回来。”

“你早晚得死在女人身上,别连累了老子。”

“嘿嘿,老子命大着呢。”眼珠子一顿,如狼似虎的,男人去拉那女子,“姑娘。”

女子喜出望外,娇娇一笑:“奴家谢过官爷。”

那男人魂儿都没了,伸手就要覆着美人儿的小手——

“你好大的狗胆!”

突如其来,一声铿锵有力的怒斥,男人的手还没摸着女子的柔荑,傻愣了,抬头看去,骏马之上,男子一身森冷的戎装,盔甲遮了半张脸,瞧不清楚模样,只是一双眼乌黑深邃,刀刃般锋利。

男子一经开口,威震城下:“谁给了你胆子私自放人进去,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守城的十几人,就闻噗通一声,跪地整整齐齐。

“将、将军……”

偷吃不成,惹了一身腥。男人吓得直哆嗦。

马上,戎装男子重重冷哼:“玩忽职守,罪当论处!”

男人一听,软了:“是小的糊涂,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一干守城侍卫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生怕殃及了池鱼,没一个敢抬头,恨不得遁地了。

“哼。”戎装男子不屑地抬高了下巴,“若有下次,本将一定摘了你的项上人头。”

男人连忙磕头,如临大赦:“小的谢将军不杀之恩。”

“还不快开城门,本将军有捷战要报。”

这嗓音,细听清清冷冷的,好听极了,倒像……

匍匐跪着的男人不禁抬头去看,便闻见戎装男子一声厉吼:“还杵着做什么,脑袋长得太牢固了吗?”

男人吓惨了,低头哈腰:“是是是。”连忙吆喝,“快,快开城门。”

随后,马蹄哒哒,二人二骑一前一后便进了城门,只见那前头一身戎装的男子盔甲里,丝丝墨发飞扬,翩跹极了。

待到人走远了,男人拂着心肝,长长舒了一口气:“呵,好险。”

身侧的将士望着大开的城门,一脸困顿:“你方才看清了吗?是哪位将军?”

“看?那架势,哪个敢抬头。”男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骂咧,“老子都快尿裤子了,管他妈的哪位将军。”

“对了!”男人一惊一乍,“入城文书还没检查。”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胆战心惊。

这时,被晾在一边的女子柔柔地喊了一句:“官爷。”

顿时,男人火冒三丈了:“滚滚滚,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女子被这么一吼,眼睛一红,蓄了眼泪:“官爷……”捂脸,甩袖,一路嘤咛而去。

且看城里,两匹骏马招摇过市,马上男子俊朗,一身银白的戎装,取下的头盔在手里把玩,嘴角嗪了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惹得一路女子芳心大动,掩面望去。

哟,这是哪家的将军,生得唇红齿白,好不风流俊朗呢。

“主子。”叶九四顾而望,严阵以待。

自然,谁像闻柒这般,在别人的腹地勾引别人的姑娘家,还这么堂而皇之。

闻柒坐在马上,回头邪邪一笑:“乖,叫将军。”

这一笑,百媚生,惹得姑娘家一阵芳心大动。

叶九嘴角一抽:“将军。”回头,看城门,“老十还没进来。”

哦,方才那送药的姑娘,可不就叶十,那一掐一把泪的模样,真真是得了闻柒的真传。

闻柒转着手里的偷窥,对着冒红心的姑娘家们抛媚眼,懒懒的语调:“进不来了,她进来就得杀了那个男人,这城门口只要死了一个西启将士,以后苍蝇都别想飞进来一只。”

想来,叶十那一出是抛砖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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