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下面真的是黑的啊?多黑?”

“脱她裤子啊!我想看!”

“我也想看!”

校服的扣子被不知道谁的手,解开了一颗。

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觉得好冷好冷。

两只手腕被铁钳一样的手臂牢牢地压死。

骆缘看到一只翻着肚皮,躺在解剖台上的青蛙。

手术刀划破它的皮肤,它眼角挂了泪珠,小声地呱呱叫着“不要”。

——是她的声音。

原来她就是那只青蛙。

根本没有人听懂,根本没有人听到。

有人在意吗?

校裤的松紧带被扯开了。为了裤子不掉,她特地绑的牢固的蝴蝶结。

现在,只被来人轻轻一扯,就开了……裤子彻底的松了。

完蛋了,她想。

下一秒……

那之后的下一秒,有一声模模糊糊的,压低的嗓音。

正在动手脱她裤子的女生们,自然听得不太真切。

骆缘听到耳朵里,也觉得是她绝望至极,产生的幻听。

——“有人来了!”

门口望风的男生“砰砰砰”地敲门。

“有人来了!快走!!”他们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骆缘感到手腕一松。

强制施加在她其他部位的力量,也跟着撤走。

她软倒在地上,目光对上黑漆漆的天窗,

男厕的门“吱啦”一声打开,挡住光线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出。

愣神间,门外的声音,忽地变得清明了。

“喂!!快走!!是叶冶!!!”

跟随着这句话,骆缘失去光亮的眼睛,悄悄地亮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时期的事情快写完了。

天热了,营养液要放馊了,不要浪费了,把它喂给番番吧。

天热了,钱放着会坏,把它们换成地雷,也一起砸给番番吧:

第30章 藏

昏暗的厕所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吸鼻涕声。

骆缘擦了把眼泪, 将自己裤子的带子绑好, 纽扣也扣上了。

她走向厕所的最后一格,发着抖,把书包从蓄水箱那儿扯下来。

脑袋是懵的, 取完书包, 她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敢走出去, 怕“叶冶来”只是那群人的另一种整蛊手段, 她背着书包藏在最后一格的角落, 安静地等待着……

“吱啦——”门开了,一阵凉爽的风跟着被带了进来。

进门的脚步声, 是一个人的。

厕所的灯被拉亮。

骆缘不适应地拿手挡住眼睛,身子缩得更小;灰头土脸的模样, 仿佛一只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有光来,她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传统老旧的钨丝灯,光是一种奇异的暖色。

阴森的, 来自夜晚的潮气, 好似能被这种称得上温馨的橙黄色驱散。

呆呆傻傻的骆缘,一点一点地直起身子,目光悄悄对上对面的小便池。

小时候, 大概是幼儿园的毕业晚会上,她作为台下的观众,看过那种橙黄橙黄的大舞台。台上的主角,衣角发梢, 包裹在漂亮的光线中,柔和得仿佛有一圈光晕。

看见叶冶时,她不得不用力地捂紧自己的嘴,以防她当场嚎啕大哭。

叶冶的背影,就是包裹在光晕中的。

漆黑的发,窄肩长腿,干净的白色衬衫。

——真的是他。

——他真的来了。

饱含感激,骆缘脑中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

最终,它们汇成一句欣喜若狂的,震耳欲聋的……

——我得救了!

他不知道她在。

她听见他拉开裤子拉链的声音。左边手伸向隐秘处,流畅的一声。

骆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得这么细,可是,她移不开眼睛。

看着他,就感到安全,感到被保护。

……然后,潺潺的水声传来。

上到一半的时候,叶冶对背后的视线似有所察,下意识地转头。

发现骆缘的那一刻,流水声戛然而止。

她的眼神期待而兴奋,眼睛瞪得圆圆、傻兮兮又亮晶晶的,好像马上要冲过来抱他。

叶冶僵住了。

花费足足三四秒,脑子里终于对这个惊悚的情景有了处理结果。

他转回身,水声又延续了短短的一会儿。

放回身下之物,他动作镇静地拉好裤子拉链。

骆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难临头。事实上,看见叶冶后,她便脑子空空。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双手合十,她虔诚地仰望他的英雄。

——即便是,人家在上厕所。

叶冶朝她走来。

他长得那么好看,容貌精致得仿佛在发光,一双黑眸淡淡地睨着她,神情骄矜而冷漠。

“你真是个变态。”他说。

骆缘一脸讨好的微笑,像被冻住了。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亮起的眼睛瞬间浸满悲伤。仿佛是暴风雪过后重现生机的小村庄,它刚刚燃起的希望,又一次地,被从天而降的洪流浇熄。

——她被误会了。

在秩序混乱的脑子里,骆缘试图打捞出一些有用的话,来跟他解释:她不是故意在这里藏着,刚才没出声不是为了偷看他尿尿。

她可以解释清楚的,如果没有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思路。

“性对你来说就是一切吗?”

少年的目光里,有不加掩饰的鄙夷。

不给别人留情面,向来,他都是这样的。

曾经让她拍手叫好的,那锋利无比的刃,朝向了她自己。

“不、不是的……!!”

骆缘哆哆嗦嗦,害怕看见叶冶脸上的厌恶。

她无措,且狼狈的。

——求求你,不要讨厌我。

“你怎么知道我会进来上厕所?”

他毫不吝啬地,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

“还是,看见任何男生的生殖器官,对你来说都会有什么特殊的快。感?”

瞧见她心虚的模样,叶冶眯着眼,记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那种小说你还在写?”

他的问句一个接着一个,劈头盖脸,让骆缘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

——可是,这一个,被他问准了。

她身上那股愤愤不平的、攥着拳头想要辩驳的劲头,不见了。

其余时刻,他没有给她留出解释的空间。

偏偏这一句之后,他沉默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不悦地盯住她。

叶冶在等待她的回答。

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一阵慌乱取代,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白得像纸。

“没、没,我没有写。”

骆缘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她的眼神飘忽,而手,不自觉地掩上了她鼓鼓的裤子口袋。

——也太明显了。

他甚至已经清晰看见,一个方方正正的,本子的轮廓。

她握得太紧了。

“给我。”

叶冶冲她展开手。

他的眉头皱得很深,显然已是断定,她是个无可救药的说谎精。

解释不清楚了。

小说,骆缘真的写了。

里面全是对叶冶的爱意,她冒犯地幻想着,他能成为她的男主角。

每天挤出时间,勤奋地给那个世界的小芽浇水,洋洋洒洒,故事写满了一整本。

对不起,可是,她真的写了。

她是变态吗?

因为变态,所以全世界施以的惩罚,都是应当的。

她错了?

“我说,给我。”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一张脸,却是冰冷的。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叶冶一贯暴躁的脾气,将至爆发的临界线了。

——是了。

——她错了。

骆缘拍开他的手,拔腿就跑。

十足的逃犯架势,偏偏一双腿,是棉花做的。

他没费劲便扯住她的衣角。

手肘着地,响亮的“咚”地一声,她软绵绵地摔倒在厕所的地上。

叶冶可没有所谓的绅士风度。

他走过来,首先做的不是扶起骆缘。

微微屈膝,他抽走了她口袋里的本子。

抚了抚胀痛的太阳穴,随手翻了几页,果然看到里面有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字体格外端正的【叶冶】。

俯视脚边的她,叶冶狠狠地朝地面啐了口唾沫。

“变态。”

他恶声恶气地,给她的人生下了定论。

世界塌了。

……

再然后,骆缘好几天没来上学。

男厕所地板的味道,似乎浸入了骨髓。

她怎么洗澡,都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

自己的气味,让她随时随地,感到作呕。

父母给她请了病假。

夜里,从她房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诊所去过几次,医生没查出什么,问骆缘话,她只是沉默。

最终诊断说是,可能初三学习压力过大,所以开了点清肠道的,助睡眠的药。

压力大不是能请长假的理由,一周之后,骆缘被迫重返校园。

班上同学看到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可能是班主任终于在班会上讲了骆缘的事。她刚回来,没人做出头鸟,公然奚落她;但自然,也不会有人上前问候。

努力维持着比较正常的状态,骆缘从后门,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心里安慰自己:现在好了,像以前那样,回归透明人。

平静……

表面的,平静。

在骆缘把书包放进抽屉的时候……

她辛苦筑起的,保护自己的、脆弱的墙,被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轻巧地推翻。

[非处女][滥交][脏][下。体黑][无耻][告密精][败类]

歪歪扭扭的,字迹凌乱的。

它们丑陋而琐碎,像极了小小声的,不绝于耳的议论。

——永远,不会被放过。

十五岁的夏天。

太阳很大,知了声声叫着。

骆缘跑出教室,耳朵里一片嗡鸣。

不知要去向哪里,她晕沉沉地睁不开眼,满目不断放大的五色光圈。

她跑啊跑。

近视眼镜的框架歪了,几乎要从鼻梁脱落,她没手去扶,只顾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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