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许宇痕道:“那天酒会上,七少美人在怀,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我可是一刻都不敢忘呢!”

赵承颖想起来了,难怪觉得这小子讨厌,可不就是替许曼明出头的人吗?他笑着道:“上次的事是个误会,让你见笑了。”

他象征性的朝他伸出手。“既然是曼明的弟弟,那就是一家人了,按理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夫呢。”

许宇痕突然笑起来,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那你可要好好把握了,下次再见,就不知道还是不是姐夫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承颖的手留在半空中,一时间还没能从他的话里反应不过来。

倒把一旁的张少恒逗笑了,“七少,看来你以后得收敛点了,这个四弟,可不是好惹的,摆明了要替大姐打抱不平呢。”

赵承颖笑道:“不过是毛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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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剩一两章完结。

☆、番外40:逃不出生天(番外结局)

张少恒道:“你可别小瞧了他,他能进司令部没凭许振山的关系,是凭自己实力进来的,刚入职就是少校,上面很器重他,你得小心他哪天爬到你的头上去。”

赵承颖冷笑,不再接话,想到刚刚他看他的眼神,还有他提到许曼明的态度,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想到那一位,赵承颖的脸色又沉下几分,他这辈子自问也阅人无数,可从没见过这位主儿,倒帖着还讨不到个笑脸,有时候他咬咬牙凑过去想要缓解下关系,被他一个眼神就吓回来,那是一种淡漠,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怎么都近不到跟前儿,她就像樽高高在上的佛,冷眼瞧着他所有的举动,无动于衷。

她就像个迷,喜怒全不由他。

有时候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在她转不过弯儿呢,找谁不是过,可真要去放弃。又丝丝缕缕的牵跘着,心里总丢不开,她是他的劫,惩罚他从前用情不专。

傍晚,街上的摊贩渐渐多起来,赶着下班人流做今天最后一摊生意。

一辆黄包车穿过街上人流,拐进一条安静的巷子。

石板铺就的路上有湮湮的水渍,才下过雨,地面有些滑。

这是军部后面的巷子,一面是围墙,一面是住家户,巷口普普通通,但城中老人知道,这里大都住着首长家眷,所以即便不是在租界,治安也很好。

此时是晚饭时间,家家大门紧闭,隔着门不时能传出阵阵饭香。

黄包车在巷子尽头的一幢四合院门前停下,房子刷了白墙,有新修葺过的痕迹,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头上挂着“许府”两个鎏金大字。

许宇痕下车给了零钱,打发走车夫,上前叩门。

门吱呀从里拉开了一条缝,管家探出头来,“谁呀?”

许宇痕不许,脱了帽子拿在手上,管家即刻认出他来,脸上绽出笑容,“少爷回来了。”

他后退一步拉开大门,许宇痕从容进了院子。

这是一幢前后二进的院子,大概有二十来间房,绕过影壁就可看见东正间与西配间两幢主宅。

院子里种着几株梧桐树,夕阳的掩映下树荫影影幢幢,一片清凉。

“夫人呢?”他问。

管家道:“夫人在房里。”一面朝里面喊,“少爷回来了。”

许宇痕到门前,早有小丫鬟替他打起帘子,“少爷。”

小丫头十七八岁年纪,长得很机灵,“夫人还怕今晚儿您不回来了呢!”她从他手里接过帽子,很自然的上来替他更衣。

许宇痕眉头皱了一下,“我自己来。”

小丫头怯懦的退到一旁。

凝霜从珠帘后出来,半带嗔怪的道:“你呀,还是这个老*毛病不变,不喜欢人碰。”

许宇痕脸上表情放松了些,语声仍是一板一眼,“我自己生活惯了,只是不喜欢这样被侍候。”

凝霜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交给丫头,一面道:“你这毛病得改改,万一将来成了亲,媳妇想要替你更衣,你也不许吗?”

“那不一样。”

凝霜眉间添了一抹笑意,“你这种闷葫芦性格,也不知将来哪个姑娘能看上你。”她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顿了顿又道:“你去司令部报到,一切都还顺利罢?听说大小姐的先生也在军部任职,将来你们或许可以碰面。”

许宇痕眸子里划过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情绪,不着痕迹的掩盖过去,“一切顺利,妈您别操心了。”

他在另一头坐下来,丫鬟端了花茶过来,许宇痕若有所思的转着杯子。

凝霜把他的情绪看在眼里,说道:“上次我见有种霍小姐对你挺好的,最近怎么没见着人?”

“她回北平去了。”

凝霜哦了一声,接着道:“听说她家在北平声望很高。”

“跟我有什么关系?”许宇痕不以为意。

凝霜道:“我只是提醒你,你们小儿女情长不打紧,要事关两军关系就要再斟酌了,你父亲嘴上不说,他必竟是北冥军的人,跟东晋军来往慎密,现在两军关系好也罢了,回头真有什么,再撇清就来不及了。”

许宇痕奇了一声,抬头看着她道:“你不是挺喜欢霍小姐吗?”

凝霜微笑,将杯子放在桌上,“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那种思想陈腐的家长,你的婚姻大事上头我不干涉你,只要你自己喜欢就成,我只是提醒你,若真想要做长久打算,那现在就该好好规划一番,将来才不至于被人抓到把柄。”

“您多虑了,我跟霍小姐只是朋友。”许宇痕顿了顿,似有迟疑,抬头看着她的目光,心内百转千回一番最后只说了句“算了。”便不再言语。

凝霜也被他弄得有些扫兴,“这孩子,跟妈还藏着掖着。”

少倾,有佣人进来说晚饭备好了,凝霜与宇痕起身往饭厅去。

赵七公子府

暗沉沉的夜,院子里亮着几盏灯,遥遥似湖水潋滟,透着盈绿的光。

偌大饭厅,长餐桌上赵承颖与曼明一边坐一个,彼此无话,各自低头吃饭。

许曼明也不知道今儿赵承颖发的什么疯,突然回家吃晚饭。她本来今晚上没牌局,可是见他回来怕在家又要吵起来,便有意要躲出去,下楼之前特意给珊珊去了电话,要她一会给府上打个电话,把她救出去。

曼明眼睛盯着饭,耳朵却注意着电话。

待铃声响起,她反倒更加泰然起来,佣人过去听电话,少倾回来禀:“陈小姐约太太过去打牌,三缺一。”

曼明漠然的道:“知道了,下去罢。”刚端起碗,就听见面对砰的一声,赵承颖撂了碗,脸色笼了一层怒火,一旁服侍的人震了震,惶恐的看着他。

许曼明四平八稳,只抬了抬眼皮,接着吃饭。

赵承颖被她的态度激怒,勃然起身道:“去把大门锁了,今儿这院子里别想飞出一只苍蝇。”

曼明冷笑,终于放下筷子,“赵承颖,我嫁给你,可没卖给你,出不出门是我的人身自由,你不权干涉。”

赵承颖道:“你也知道你嫁给了我?”曼明被他的话噎住,一时无话。

赵承颖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

“是。”

佣人怯懦的退出去,偌大的房间更显得气氛压抑,许曼明用餐巾在唇角点了两下,撂到桌台上。

赵承颖起身走到她跟前,长腿一抬,在桌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她,“许曼明,今儿我们把话说清楚,以后日子你想怎么过,我奉陪,你要想永远这样下去,好,我成全你,你要还有点想要和解的意思,我们把从前的事都抛开,好好过。”

曼明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嗤地笑出声,盈盈眼波看着他,“赵七公子以为这是儿戏呢,说翻篇就翻篇?”

她顿了顿,正视他道:“既然今天把话说到这儿,我也无妨对你说句实话,我们两个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错误。”

他有些心痛,原本以为,她哪怕就是块冰,也总有捂热的一天,可没成想,结婚这几年,她竟还是这样,对他毫无感情,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亲耳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刚刚长成的伤口隐隐作痛,胃里翻江捣海,思绪像一团乱麻,强迫自己相信,却又抱着一丝希望,他看着她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突然就陌生起来,原本两个人也不怎么熟,结婚这么久,从没敢认真看仔细过。

她在他脑子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就好像一颗大正午的太阳,散发一片明亮的光,她真实的模样总是掩藏在这片光明后头,轻易不让人察觉,他每次看她,都觉得是一团光,指引着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赵承颖嘴唇动了动,要说的话终是没有勇气再问出口,他缓慢的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的叹了口气,“我成全你。”

说完便朝门口走了。

曼明身子没动,听见大门开了又关上,院子里很快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知道他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满桌子的饭菜发了一会呆,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她目光淡然,慢慢吞咽。

张妈无声的来到她身后,小声道:“少爷走了。”

曼明没接话。

半晌,听见身后一声叹息,再也无话。

许曼明知道,这一次,她把婚姻这条路走绝了,但她就是要断了后路,与其天天抱着希望坐等,再慢慢承受那失望的痛楚,不如一开始就放弃这希望。

她自小生活在高门大院里,所受的教育教给她这辈子只能爱一个人——丈夫。尽管后来在英国的那段时间,她也一直没办法扭转这骨子里的老传统思想,可她从来没想过她未来的丈夫会是赵承颖这样的人,她不敢想。

她眼里的婚姻,不过是普通人过日子,互相尊重,彼此疼惜,再生一两个孩子,慢慢看着孩子长大,可有时候越简单的事反而越困难,赵承颖出身高贵,她生在将门,两个人的婚姻注定了平凡不了。

她不是没动过真情,可每次她想要好好对他的时候,他总是伤她的心。

她是嘴上吃亏的人,不像人家哪怕不爱也能表现得不离不弃,她是心里再爱面子上也淡淡的人,除非他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会愿意表露出一些喜欢来。

似乎那一天永远也不会来了。

她突然发现他们是那么相像。

曼明把自己撑着了,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往楼上走。

她穿着家常软底拖鞋,走在地毯上一丝声响都没有,她近来又瘦了好多,身上套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越发显得轻飘飘的。

上了两节楼梯,她停下来,转头吩咐,“给陈小姐回个电话,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晚上不去了。”

张妈担忧的看着她的脸色,“少奶奶,您没事罢?”

曼明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张妈看着她慢慢走上楼,背影像个薄纸片,单薄伶仃,突然喉头一酸,滚下泪来。

记得那年夫人病重,总是躺在床上,曼明那时还小,放学回来总要先到夫人房里请安,有一回,小姐在学校调皮,自己偷摸的回来,在院里看见老爷的警卫便远远的躲开了,从后门进去,怕挨训,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正好看见老爷从夫人房里出来,老爷脸色不大好。小姐那时候同他不亲近,再一黑脸更不敢上前,便躲了起来。

她那时候端药上楼,远远的瞧见小姐躲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睛里却是无畏的。

她上前去,没问别的,拉着她进夫人房间。

夫人像是刚刚哭过,眼睛还红肿着,看见她将一片湿手绢塞到枕下,冲她招手,“曼明,过来。”

小姐乖巧的围到床前,只说了一句,“没事,你还有我。”

再到后来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弥留之际将小姐叫到床边,叮嘱她最后的话是不要叫她走她的老路。

可事到如今,偏偏是循了夫人的老路。

然而婚姻这回事,谁能说得准呢!

赵承颖的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赌博,还未开局,意已阑珊,许曼明则需要许多许多的爱,才会相信爱。

他与他之间的结局,无非是如此,也只能是如此。

一个不肯相信,一个不肯成全。在这场婚姻的赌注里,谁都逃不出生天!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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