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华裳》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文案:

点朱唇,描蛾眉,簪金钗,着华裳。

本已命丧黄泉,醒来却成了沈家四小姐。

她誓要为昔日卑微的自己讨回公道…

作者自定义标签: 种田、欢喜冤家

重回人世 第一章 死不瞑目

屋子里弥漫着重重的血腥气。

若云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觉得身子似被撕裂了一般,可无边的痛楚却远远没有结束。

她的脸颊一片苍白,秀美的俏脸上都是汗珠。眼睛早已没了睁开的力气。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冒出了一个念头来:生孩子好痛苦…

若是重新选择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吗?

会的,她一定会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小姐待她情同姐妹,一直器重恩宠有加。她这个做丫鬟的,不管为小姐做了什么,都是应该的。

耳边传来产婆的声音:“用力,再用把力气,孩子的头就快出来了。”

孩子…

若云忽的生出些力气来,咬牙用劲,那撕裂的痛苦无边的蔓延。

她要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她要为小姐生下一个儿子来。

日后,这个孩子会是堂堂镇远王府的嫡长子,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永远做个人上人。

就算…就算孩子永远不知道生母是她,就算孩子要喊另一个女人做母亲,她也不后悔…

好痛好痛好痛…

朦胧中,她听到了小姐的急切的声音:“若云,你要撑住,孩子就快生出来了。”

她想点头,却早已没了力气。

一碗参汤适时的灌进了她的嘴里。全身的酸软似乎散去了一些。

她勉强睁开眼,想说些什么,只吐出了几个字:“小姐,奴婢一定撑下去…”

然后,最最剧烈的痛楚终于来了。

她惨叫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下身滑了出来。那折磨了她一天一夜的痛苦终于过去了。全身瘫软,再也没了一丝力气,耳际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产婆惊喜的喊了出来:“生啦,终于生啦,是位小少爷。”

小姐欣喜若狂的声音传来:“快,快些派人去王府报喜,就说我动了胎气,早产了一个月。”

若云没有力气露出笑容,嘴角边泛起浅浅的微笑。总算如愿以偿,没有辜负了小姐的信任和期待。

只要小姐有了儿子,就能在王府立足,从侧妃转为正妃也不是难事了。

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通房丫鬟,受些委屈也不打紧的,小姐不能生育不要紧,她替小姐有了身孕生了儿子了…

若云的思绪飘飘忽忽,耳际似乎听到了婴孩哭泣的声音。忽的费力的睁开眼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孩子…”

让我看一眼孩子,我不贪心,只看一眼就好。以后这孩子就是小姐“生”的了…

产婆们已经被容妈妈各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打发出了屋子。

这间屋子里,只剩下小姐和容妈妈,丫鬟若虹正抱着哇哇啼哭的婴儿轻轻拍着哄着。

若云觉得很奇怪,她的声音虽然小了一些,可小姐分明是听见了。为什么小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向来温柔端庄的小姐,此刻的眼神好奇怪好奇怪。

若云产后甚至极其虚弱,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有去细想其中的蹊跷,只是哀求的看着小姐,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姐,奴婢…只想看孩子一眼…”

小姐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如往日般娇美动人,可是眼里的光芒却令人不寒而栗:“若云,那是我的儿子。你不用看了,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的抚养他成人,他会成为镇远王府的小世子。”

容妈妈手里端着一碗汤药缓缓走了过来,那笑容莫名的狰狞,眼里闪过狠戾的亮光:“若云,喝了汤药,安心的去吧!”

安心的去…去哪里?

若云晕乎乎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挣扎的从床上坐起来,试图避开步步逼近的容妈妈。

可是她产后虚弱无比,连睁眼说话都没力气,哪里能躲得开容妈妈狞笑的脸庞。

“不、不要!”若云使出浑身的力气嘶喊:“小姐,奴婢一直对您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您不能这么对奴婢…”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伺候小姐多年,极为忠心,从未做过违背小姐的命令。小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甚至,就连小姐利用她生儿子,她也不曾违抗过。老老实实的按着小姐的吩咐,伺候那个风流好色的男人枕席,做一个无足轻重的通房丫鬟。

在她有了身孕之后,小姐欣喜若狂。立刻让她装病,然后送她到了京城郊外的庄子上来“休养”。同时,小姐也宣布了自己有孕的“好消息”。不知用了多少银钱堵住了那个京城名医的嘴,总之,人人皆知世子侧妃有了身孕。

谁也不知道,真正有孕的是她。

她默默的在庄子上借着休养的名义住了大半年,待到产期将近,同样“大腹便便”还有月余就到“产期”的小姐也到这个庄子上来避暑。

再然后,她生子。

小姐名正言顺的“早产”了一个月,安然生下男婴。

这一个计划不算完满无缺,知情的人至少也有五个。除了她和小姐,还有小姐的乳娘容妈妈、丫鬟若虹知情,另有那个一直帮着小姐“安胎”“调理身子”的京城名医。再加上适才的两个产婆。零零总总算来,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小姐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若云曾担心过纸包不住火,小姐却胸有成竹的允诺,绝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小姐早已做了留子去母的打算。

不然,这碗汤药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备下了?她才刚生下孩子…

容妈妈强硬的用一只手拧住若云的胳膊,意图强行将药灌进她的口中。

若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使劲的挣扎起来。本已虚弱至极致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容妈妈一个不提防,居然被她挣脱开了。又恐那药汤撒出来,一时之间,狼狈之极。

小姐冷冷的看着,低声吩咐若虹:“把孩子给我,你过去帮忙。”

闻言,若虹顿时手一颤。又不敢不从,只得颤颤巍巍的应了。将哭啼中的孩子抱给了小姐,几步走到了床前,帮着一起按住了挣扎的若云。当看到娇美可人的若云满脸苍白状若疯狂的模样,若虹心里一颤,扭过头去,不肯再看一眼。

若云满脸泪水,哭喊着:“若虹,你快放手,让我起来。求求你,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和若云一样,若虹也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两人自八岁起便朝夕相伴,情意深厚,堪称姐妹。

若虹的手开始颤抖了,眼神游移不定。可当她看到小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的微笑时,立刻打了个寒战,狠狠心闭起了眼睛。抓着若云的手越发的用力了。

若云凄厉之极的嘶喊在屋子里不停的回响:“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你一片忠心,你却连我的命也容不下。萧婉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容妈妈眼中闪过狠绝之色,硬着心肠,大手牢牢的抓住若云细致的下巴,然后使劲的一捏。

若云痛的厉害,被逼着张口了嘴。叫喊声从喉咙里冒出来,模糊不清。

再然后,那苦到极致的药水毫不留情的灌了过来。

一点一点,灌进她喉咙里,然后滑进胃里。顿时,胃里像火烧般的灼痛。

她想吐出来,却被容妈妈抓住了头发,死死的往后扯。头皮似被扯开一般的疼痛。胃里的灼痛更是骇人,迅速的蔓延到了全身。无一处不痛。可那股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若虹只觉得手下按着的女子豁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她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按住若云。

若云的手到处挥舞,在若虹和容妈妈的胳膊上都留下了深深的血印。然后,那手慢慢停下,再没一点动静。

若虹吃痛的呼喊出声,咬牙用力,终于正眼看了若云一眼。

这一看之下,若虹害怕的瞪大了眼睛。

若云的眼睛死死的张着,里面满是怨怼和忿恨,惨白的脸孔隐隐透出青色。死气隐现,只是最后一口气迟迟不肯咽下。

“容妈妈,她死了吗?”半晌,若虹才颤抖着张口问道。

容妈妈倒是镇静的多,嘴角扯出一丝狞笑:“别怕,她已经断气了。”说着,将胳膊上的那只手拍开。

果然,那只手软软的耷拉了下来。

若虹连忙也依法施为,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可是,当她看到若云那双依旧瞪大的双眼时,心里又发毛起来,失声叫道:“她的眼睛…”

容妈妈看了一眼,也觉得渗得慌。

死不瞑目…

容妈妈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然后狠下心肠,用手在若云冰凉的眼睛上抹了一下。

那眼睛依旧没有完全闭上,半睁半合着,像是在冷冷的斜睨着床边的人,看来更是骇人。

容妈妈也开始害怕了,再也不敢在床边多待,迅速的走到小姐面前复命:“小姐,你放心,若云已经死了。”

小姐淡淡的“嗯”了一声,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婴儿。可那婴儿却死命的哭闹了起来,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惨遭毒害一般。那尖锐的哭声充斥了整个屋子,让人透不过气来…

再然后,若云被随意的掩埋在了庄子后面的树林里。微微凸起的土包上面,连个像样的墓碑也没有。上面只插了一支斜斜的木牌,上书几个字:萧若云之墓!

重回人世 第二章 重回人世(一)

她已经死了吧…

喝下了那碗苦到极致的能让人在最短时间内丧命的汤药,她甚至清晰的记得胃里的灼痛和渐渐失去知觉的那种可怕的感觉。

还有,那无边的从心底蔓延的痛苦…

她的忠心成了一场最大的笑话,换来的是无情的残忍的杀害。

自八岁起,她就开始伺候萧婉君,整整十年,她战战兢兢一心一意从无怠慢,论忠心和才干都是无人能及。

可到头来,只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若是到了奈何桥上,她绝不喝那碗孟婆汤。她要牢牢的将今日害她的人都记住,日后狠狠的报复回去。

最好是阴魂不散,成了女鬼也罢,正好夜夜去寻仇,让她们此生都活在恐惧和害怕里…

渐渐的,她觉察不对劲来。

死了的人,难道还会有意识存在吗?

为什么她还能模模糊糊的想这么多的事情?

还有,那慢慢下沉全身酸痛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是什么?

她试图张嘴,不料有什么东西呛了进来,直直的灌进胃里。她厌恶极了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容妈妈灌药时候的情景,却又比那更加的恐怖可怕。

模糊间,似乎隐约的听到传来一声声叫喊:“四小姐,四小姐…”

她没来得及想四小姐是谁,又陷入了无边的昏厥和黑暗中…

几个丫鬟惊恐的在花园里四处搜寻着,争相喊着:“四小姐,你在哪儿?快些出来,不要吓唬奴婢。”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另有丫鬟嘴里喊的则是:“表少爷,表少爷!”

丫鬟香菱脸色惨白,强忍着心里的恐慌,一边喊着,一边往花园角落处的池塘处找过去。

不过是转眼功夫,四小姐和表少爷便没了踪影。光天白日的,究竟是跑到哪儿去了?

一开始,她们几个丫鬟都没当回事,心想孩子贪新鲜,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好看的花花草草,便走丢了。

倒不是丫鬟们自夸,沈家乃是京城最最出名的百年望族之一,宅院占地上百亩,光是大大小小的园子也不下七八个。尤以这处花园规模最大。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一年四季,鲜花不败。各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美景。常有客人来访,丫鬟们早已见怪不怪。

今儿个,来的客人正是沈家三太太齐氏的娘家嫂子袁氏。

主子们在一起赏花吃茶看戏,小姐们和表少爷也在一边陪着,时间一长,好动调皮的表少爷便待不住了,非嚷着要逛园子不可。

齐氏便吩咐了年龄相近的三小姐和四小姐陪着表少爷一起逛园子。

三小姐不耐烦应付,没走几步,便托辞肚子痛,偷偷溜了回去。

四小姐年龄最小,性子温顺懦弱,表少爷见了这等软趴趴的脾气,自然不客气的欺负过来。一会儿恶言嘲弄,一会儿拨弄四小姐梳好的发髻,将头发弄的乱做一团。

眼见着四小姐眼泪汪汪委屈不已的可怜模样,贴身丫鬟香菱极心疼又无奈。却连句仗义执言的话都不敢说。

谁敢招惹那个混世魔王一般的表少爷啊!连对小姐都敢如此捉弄了,她这个做丫鬟的若是冒然上前,还不知道会遭受到何等待遇。

在忠心护主和明哲保身之间,香菱稍微犹豫一会儿,便狠心选择了视而不见,扭过了头去和别的丫鬟闲聊。

没曾想,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表少爷和四小姐两个便双双不见了人影。

表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巧娟先还安慰香菱,说是表少爷在家便是这等个性,从没个安安静静的时候。不必急着去找,说不定随时就会冒了出来。

可时间一久,丫鬟们都觉察出不对劲来。再一想起这花园子里面种着一些带有轻微毒性的花花草草,若是无意中触摸到或是误食可是大大的不妙。

香菱是在场的丫鬟里唯一的一等大丫鬟,立刻果断的吩咐各人散开来叫喊,务必要尽快找到四小姐和表少爷。

越找越是心慌,香菱的声音早已嘶哑,可依旧大声的喊着,心里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一路小跑着往池塘边去了。

这个池塘乃是从府外引的活水源头汇聚而成,水深不下三四米,里面种满了荷花。时值盛夏,满池的荷花竞相开放,或粉红,或洁白,娉婷婀娜,在大片大片碧绿的荷叶中显得分外的美丽。尤其引人心驰神往的,则是荷塘里若隐若现的莲蓬,里面洁白的莲子可是夏日里最最美味的。

香菱一眼看到池塘边的那一只小巧的粉红绣鞋,脸顿时唰的白了。

她对这只绣鞋再熟悉不过,分明是今天早晨替四小姐穿在脚上的那一只。甚至那粉蝶戏花的图案都历历在目。

香菱惊恐的喊道:“四小姐落水啦!快来人啊!”

那声音尖锐之极,将本就在找寻表少爷和四小姐的丫鬟们都惊动了。

巧娟率先跑了过来,见到那绣鞋不远处的一块玉佩,脸色也煞白一片。颤颤巍巍的喊道:“我们少爷的玉佩…”

跑来的几个丫鬟却无人会水,站在池塘边吓的哭了出来。

这么深的池塘,八岁的四小姐和九岁的表少爷若是掉了进去,还有活命的可能么?

再一想,若是少爷小姐都出了事,她们几个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几个丫鬟都吓的哆嗦成了一团,抱头痛哭起来。

香菱的脑子也嗡嗡的一响,好不容易撑住没有倒下来。咬牙脱了绣鞋,颤抖着往池塘里走去。

巧娟见状,已经明白了香菱的盘算,狠狠心也脱了绣鞋,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若是今日表少爷和四小姐都出了意外,她们在场的谁也活不了。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得将小姐和表少爷救上来才成。

夏日炎热,池塘里的水微带凉意,转眼间没过了膝盖。

香菱回头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叫会水的人来,还有,去禀报太太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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