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总而言之,就是说不清的感觉。

方晴心里却越发酸酸涩涩起来,倘若他说得清,她反倒不愿意相信了!

毕竟,感情这种事儿,原本便是难以说清的不是吗?

“景和,我信你!”方晴凝着他,一字一字说道。

她从小到大,什么苦难没受过、什么苦头没吃尽呢?那般艰难都能熬了过去,即便他将来变心了,难不成自己就过不下去了?

她从来不是脆弱如温室里花朵一般的女子,就算再难、再艰辛,她也只会咬着牙想着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如今既一番真诚待自己,为何要上赶着拒绝?

毕竟,他能够做到如今这般,已经难能可贵了不是吗?

“真的!”苏景和眼睛大亮,眸光闪烁,璀璨如星,盛满着惊喜和振奋。

脸上更是笑得开了朵花似的。

方晴见状,不觉也笑了起来,胸臆舒展,纵是在这暗夜星空之下,亦觉心头万里晴空,艳阳高照。

“自然是真的!景和,我不会让你后悔做今日这般的决定!”方晴在他火热的目光注视下,忍着娇羞低头轻轻说道。

“那是、那是!”苏景和呵呵笑着把人往自个怀里带,紧紧的圈抱着,低头道:“咱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嗯!”

两人心中同样从未有过的踏实。

这一夜,虽山风冷清,却也有星空璀璨,流水潺潺,二人相依相偎,亲密亲昵,直说了一晚上的私密话儿,不时发出阵阵或娇羞、或得意、或清朗、或暧昧甜蜜的笑声,倒也不寂寞。

直到东方将明,才困极了抱在一起睡了过去。

太阳升起,阳光恰恰照射在眼睛上,两人眉头蹙了蹙,一前一后醒了过来,搓了搓眼睛。

“天亮了!”

“呀!天亮了啊!”

不约而同出声,相视,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心头各自暖暖。今日,似乎有些东西变得与以往不一样了!

苏景和摇摇晃晃的起身,活动活动身子骨,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颤,道:“这一大早的还真有点儿凉,咱们赶紧找路出去吧!”

“好!”方晴也站了起来。

见苏景和关切的看向她,还没等他问出来,方晴亦笑道:“我没事儿,这点儿凉打什么紧!”

苏景和呵呵一笑,道:“媳妇儿,咱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

方晴“扑哧”一笑,心头甜甜。

苏景和照例背了她咬牙切齿的忍着冰冷的溪水和鹅卵石硌脚的痛楚,回到岸上,两人捧着溪水胡乱洗脸漱了口,便顺着小路一路出谷。

容家的人既然只是想给他们点儿苦头吃,就不会把事情做绝。出谷的路并不难找。

昨天之所以不能走出去,那是因为时间不够了,毕竟大晚上的谁敢在陌生的山谷山林间行走穿梭?

不过,这条路并不好走就是了,而且很长很长,两个人从一大早走过差不多申时,才看到有人家。

方晴好歹乡下长大,倒还好些,苏大少爷累得几乎要吐舌头喘气,恨恨道:“容家那帮兔崽子,小爷饶不了他们!”

方晴闻言却看了看他,摇摇头道:“算了吧!何必争这等闲气?哼,他们家不是做梦都想着将咱们家压下一头、想着显摆他家三位公子都比你强么?你若从今儿都改了,便够他们难受的了!保管他们从今往后吃不好、睡不香、心里还猫抓似的!这辈子啊,都别想赶上咱们苏家!”

苏景和哈哈大笑,顿觉气也消退下去不少,点头笑道:“好、好!这个主意妙极!哼,容家想要赶上咱们苏家,叫他们做梦去吧!”

两口子回到庄子里,原本还以为众人因为他们两个失踪而惊慌失措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呢,不想,平和得跟平日没什么两样!

双玲、苏四见了两位少主子回来,还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啊!”

“……”方晴和苏景和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帮没良心的货!”苏景和瞪过去,忍不住道:“昨日我和少夫人都没回来,你们难道不知道?”

双玲、苏四很有点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苏四便点头陪笑道:“奴才们当然知道啊!”

然后苏四还很狗腿的、很善解人意的冲苏景和挤眉弄眼,笑道:“奴才们没打扰到少爷、少夫人吧?不过以后少爷还是别这么在外头过夜,奴才们多少会担心的……”

“是啊是啊!”双玲深以为然连忙点头,道:“昨夜奴婢一夜都没有睡好呢!”

方晴、苏景和顿时哭笑不得,合着,这帮混蛋以为自己两个出去约会去了?

能不能用猪脑子想一想啊,有去约会一晚上不回来的吗?

方晴拉了拉他,向那两个笑道:“以后绝不会如此了!昨儿是出了点意外,不得已在农家借宿了一晚!”

苏四和双玲听到“意外”两个字都吓了一跳,连忙相问。

苏景和明白了方晴的意思,轻哼道:“这回的事儿就算了,往后再有这种事儿,你们就该赶紧禀报,着人出去找主子!别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苏四和双玲连忙答应。

又在这山庄里二人浓情蜜意、如漆似胶住了三四天,便打道回府。

苏老爷听儿子郑重表示要帮自己分担,喜得眼泪差点冒出来了,转头就去祖宗牌位前上了香。

方晴果然再也没去茶行里。

不过,苏景和有时候会把账册带回家与她同看,有时候会同她说些事情一块商量拿主意,二人之间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很和谐。

当然,苏大少爷到底少爷脾气,有的时候也会对生意上的事儿恼怒不耐,方晴便会开解上一回,苏景和每每趁机求欢,结果就是反过来方晴会恼羞一阵。

容家那边见苏景和痛改前非果然心里十分不痛快,有的时候某些场合相见,少不了明朝暗讽一番,或者拿从前苏景和种种劣迹说事。

苏景和一开始颇恼,后来想着这的确是媳妇儿所说的“嫉妒!”,他还恼什么?

他不恼,容家却是恼了,一妒恨上来,各种下作手段更是花样百出。

可惜,最终的结果几乎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容家的名声渐渐不堪,许多正经生意人家也同他们断了往来。

容家非但没有一飞冲天,反而日渐衰败下去。

中秋那日,一家人赏月听戏时方晴忽然感到恶心,请来大夫一检查,竟是有了身孕!

苏家上下无不喜气洋洋,把她当宝贝似的供着。

苏景和也欢喜之极,这才想起来被抛到脑后头的妾室们都还在,便一股脑儿都给了遣散费遣散了。

有愿意嫁人的,便做主嫁了;有想回家的,便送了回去;也有那哭着喊着不肯走的,苏景和脾气上来,扔到偏远的庄子里供养着拉倒。

方晴有了身孕,夫家少不得上娘家报讯,方父和阮氏便气势冲天的带着方慧来“探望”女儿。

听了阮氏的撺掇,方父也觉得为了显示自己不攀富贵、不能叫苏家瞧不起,那架子摆的比天王老子还大。

阮氏看着苏府花团锦簇的富贵和那几乎占了一个村那么大面积的宅邸,羡慕嫉妒恨得眼睛发红,气得晚上都睡不好觉:凭什么这个死丫头能享受这一切?她有这么命吗!

便对着方晴摆出母亲的架子各种训斥,又一个劲儿的在苏夫人面前各种进谗说方晴的不是。

听得苏夫人目瞪口呆,心中暗道媳妇儿有这么一个继母居然还能养成这么好的脾气性情儿实在是难得,不由得对方晴更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再看到阮氏一个劲儿夸赞的方慧,那双眼睛滴溜溜的偷偷四处乱转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苏夫人心里不由厌恶,对这母女俩大为反感。

阮氏看到苏夫人脸色不太好看,还当是自己的话奏了效,更加得意洋洋,越发说得夸张厉害起来。

苏夫人听得只想打哈欠,又不好不叫她说,最后还是齐嬷嬷几乎明明白白的逐客了,阮氏才意犹未尽的带着女儿离开。

至于方父在方晴、苏景和以及苏老爷面前故作纸老虎姿态自觉清高,苏老爷一笑了之,并未当一回事儿。

方晴暗叹无奈,父亲就是这副德性,她能说什么?说也无用!

好在公爹并非糊涂人,不会因此厌了自己便是。

便也不吱声,对方父的话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

苏景和却恼火之极:他的媳妇儿他如今当眼珠子一样疼着宠着,况且如今又有了身孕,他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她,却听着这讨厌的岳父大人一句句当面训斥,苏大少爷如何忍得住?

当然,媳妇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苏大少爷不会当面顶撞岳父大人。

背地里却很动了些手脚。

岳父大人一夜跑茅房跑了七八次之多,拉得一晚上没睡。

那位继岳母呢?脸上突然长满了红疹子。

两口子虽然难受之极,但突然又觉得这么“病了”赖在女儿女婿家里住着挺好的,有人请大夫、有丫鬟婆子伺候着。

苏景和一见这两人居然有长住的架势顿时怒了,便假装不经意的同岳母大人“商量”,要不要弄两个年轻漂亮的丫头给岳父大人做妾,可怜岳父大人辛苦了一辈子云云。

阮氏当即脸都黑了,对着苏大少爷她到底不敢怎样,却把方晴又数落一顿。

然后,她的女儿很凑巧的就摔了一跤,磕破了头皮,据说,会留一道细细的疤痕。

苏大少爷便又意味深长的对她说,这一次没伤着脸,下一次就难说了!

苏大少爷那神情恨不得直直白白的告诉她:这事儿就是我干的,你走不走!

阮氏又惊又怒,对着比她还横根本不讲理的苏大少爷,却根本什么都不敢说!

这位小爷连自个的爹娘都敢顶撞,何况是她?

阮氏又气又恨,苏景和索性又明白加了几句,胆敢在外头说半句晴儿坏话,她就等着吧!

阮氏正有此意,听了这威胁满满的话险险晕倒!

气急败坏的同丈夫、女儿回去,从此之后,再也不敢轻易来苏府,就算来,也要事先打听了苏景和在不在,一旦听说苏景和回来了,立马夹着尾巴赶紧溜!

方晴暗自好笑,乐得轻松。

嫁个恶人,果然还是有好处的!(本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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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5.第1845章 崔绍溪番外一则

新帝继位之后,崔家阴差阳错因了崔绍溪的这一份功劳,仍旧圣宠不衰,令崔家众人无不大叹命运之神奇:谁能想得到呢?结果却是这位自小娇生惯养不理事儿、成天东游西逛的小少爷成为崔家最大的功臣!

老夫人与崔夫人无不得意:这下子谁还敢说她们太宠纵着小孙(小儿)了?

可惜,这位大功臣本人依然没有什么觉悟,对加官进爵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只看着心中爱恋之人一家团聚心中无端落寞伤感。原本还想在她家多蹭几天饭恶心恶心她男人,不想她男人不知在皇上面前进言了什么,皇上居然要给他赐婚!

崔绍溪恨得磨牙,慌不择路的向皇上表示自己还不想娶亲、还想历练历练,忙不迭的便又出京游历去了。

漫无目的满天下乱走,却冥冥中仿佛有着无形的牵引,不知不觉中,崔绍溪又来到了双流县。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惊觉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不由苦笑了笑,往事潮水般涌来,嘴里涩涩的。

既来了,总不能不去拜访亲戚。崔绍溪便又上了苏家去。

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苏景和与方晴一家子见到他无不欣喜,嘘寒问暖,好不热闹,崔绍溪的心情一时也好了许多。

这些年,连家、李家与苏家在生意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的暗的都有,苏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连芳洲早想着请表姐夫妇进京做客,只可惜前些年接连有事、情势不明,如今往后不用说自是太平盛世了,机会有的是。

一时说起故人故事,大家都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感觉也是有多有少的。对于崔绍溪来说,他恨不得时光停留在过去不要往前,而苏景和方晴两口子追昔念今,只觉生活越来越美好。

苏欣儿已被孙明遣送回家数月,不想回府之后才惊觉有了身孕,如今已是七个多月大肚子的孕妇了,崔绍溪来的时候,她正好有点不适,便在屋中静心养胎,只差丫鬟出来说了一声,并未亲自见面。

然而,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妙。

以前苏欣儿上赶着千方百计要见崔绍溪而不得,这会儿她不过身子好受了些出来走走散步,却也能与同样乱走散步的崔绍溪碰上。

表兄妹俩乍一见面,两个人都有点儿尴尬,笑了笑打了招呼。

既见了面,总不好不说话。

崔绍溪看着大肚子神情显出几分憔悴的表妹怔了怔,与从前那个娇纵任性蛮横的苏欣儿相比,眼前的女子温和了许多,岁月,总能将许多东西沉淀下来。

崔绍溪知道她是被孙明赶回来的,“恭喜”两个字似乎说了也不太妥当,便勉强笑了笑,问道:“几个月了?怕是要生了吧!”

苏欣儿垂眸轻轻抚了抚腹部,神情情不自禁变得柔和,唇角也不自觉的溢着一抹浅柔的笑意,含笑道:“还有四天就八个月了!”

崔绍溪讪讪“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

苏欣儿抬眸看向他,笑道:“这么多年了,表哥为何还不成亲呢?”

崔绍溪一僵,扯了扯嘴角也没扯出一丝笑意来,不知该如何应答。

苏欣儿淡淡一笑,道:“这么多年表哥走南闯北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了,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合乎表哥心意的吗?”

崔绍溪看着眼前的苏欣儿,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不过,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却是真的。

因为他感觉得出来、看得出来,她对他的执念,已经放下了!

他为她欢喜,也放下了心中那份莫名的愧疚感。毕竟,他对她其实也挺残忍的。

崔绍溪自嘲一笑,道:“天底下的好女子多得是,可是,却没有我喜欢的那一个。”我喜欢的那一个,早已嫁做人妇了。

苏欣儿眼中一黯,低低道:“对不起,表哥!”

崔绍溪不禁失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这么说呢?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如果这个表妹不是那么缠人的话,他其实还是挺愿意把她当亲妹子一般疼爱的。

苏欣儿凄然一笑,道:“从前我年纪小不懂事,我,我不该——,若不是我那般纠缠表哥,说不定连姑娘就会嫁给表哥了……”

崔绍溪心中莫名一阵闷痛,强笑道:“你别自责,这不干你的事!芳洲她,她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喜欢的本来就是威宁侯吧……”

其实这些年来,每每回首往事,崔绍溪何尝没有怨过苏欣儿?当时连芳洲一看苏欣儿那架势,连家当初又是那般状况,她又怎么可能肯给自己机会同苏家闹出龌蹉来呢?一开始,她就理智而冷静的拒绝了自己,断绝了任何有可能发展的机会!

也许,这便是命运吧!

世间上的缘分,必定要在对的时机发生,才可能是良缘,不然,要么是过客,要么,只会是孽缘。

他和她,终究不能结成良缘。

不过,看到她如今过得好,还能时不时的见到她,他亦心满意足了。

有的时候,退而求其次也挺好不是吗?谁能事事如意呢?

苏欣儿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痕,道:“表哥,你不用安慰我!我以前做过的事情错的多离谱,我现下可算是明白了!”

崔绍溪愣了愣,忙道:“你别哭、别哭啊!唉,我真没怪过你!咱们好歹是表兄妹不是?”

苏欣儿心里一酸,想到这些年来孙明对自己的体贴温情,想到最后他的无情,想到自己那一桩桩一件件使小性子刁蛮无理、胡搅蛮缠的往事,想到如今真的被他休回了娘家一个人冷冷清清才幡然悔悟身边珍惜自己、疼爱自己的那个人永远都比心底那一点执念要强,苏欣儿更是泪如雨下。

过去,她太对不起她的夫君了!而他待她,当时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满意,如今记得的却全是他的好,只不知,她还能不能再回到他的身边!

崔绍溪哪儿会安慰人?况且男女有别,表兄妹再亲也不是亲兄妹,总不能上前拥抱搀扶,便叹道:“欣儿你快别哭了!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苏欣儿一滞,忙渐渐止住了哭声。

是啊,她不能伤害了她的孩子!

崔绍溪默默看了她片刻,道:“孙明是个温和大度的人,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又怀了他孙家的长子嫡孙,再加上你父母兄嫂周旋,放心吧,他不会不要你的!只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胡乱使小性子了!”

“嗯!”苏欣儿心中稍宽用力点头,吸了吸鼻子,又结结巴巴的道:“表、表哥,如果,如果夫君他、他还恼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求威宁侯夫人求求情?威宁侯夫人的话,他、他一定会听的……”

苏欣儿心中到底有些黯然。

崔绍溪整个人呆住,道:“什么?”

苏欣儿脸上一红,道:“表哥!”

不怪崔绍溪惊讶,实在是这话从苏欣儿口中说出来简直太惊悚了!

她这样的人,居然肯向连芳洲低头?连“求”字都说出来了!

崔绍溪心中暗叹:看来,这丫头是真爱上了她那夫君了。

“好,”崔绍溪点点头,笑道:“我答应你!”

“真的?”

“真的!”

“谢谢表哥!”苏欣儿欢喜道。

崔绍溪微微一笑,“不必客气!”

其实,也就这丫头拎不清在这担心,孙明不是没担当之人,当初也是气她胡乱吃醋差点儿闹出大事,如今时过境迁,连芳洲一家子已经平安无恙,且她又怀了孩子,他怎么可能真不要她了!

等着吧,等京城中忙完这一阵,一切稳定下来,孙明必定会来接她。

只不过,往后她若再没来由的胡乱闹性子,会不会再出什么事儿,那就难说了!

崔绍溪又在双流县待了三四天,来了兴致,便往蜀中一游。

他没有去大房村,虽然几度犹豫差点儿没忍住冲动,但他还是没有去。

物是人非,那份美好在心中深深的惦记着便是,何必再要故地重游?

蜀中山水别有天地,崔绍溪走走停停,一路流连,一路惊叹。

这日,到了一处叫做昌德的小镇停下歇脚,再次启程途径郊区一处村落时,一大群人围着的争吵声令得崔绍溪忍不住抬眼望过去,然后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加入围观。

只见一名十四岁左右的少女两手揽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看样子应是她的弟弟妹妹,三人皆穿着洗得颜色发白的旧衣裳。

一名妇人横眉竖眼瞪着姐弟三人恶狠狠的叫骂,“真没良心呀!这两年如果不是老娘照应,你们三个兔崽子早就讨饭去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什么单门独户自己过,我呸!吃了老娘两年白饭,长了肉就翻脸不认人啦!”

那妇人还在骂个不停,一遭一遭的数落,周围人嗡嗡的议论着,崔绍溪也听了个大概。

那少女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冷然如电冲那妇人直直盯了过去,那妇人喉头一滞蓦地停了声音。

少女猛的将弟妹袖子捞了起来,眸中泪水簌簌而落,哽咽道:“婶婶,这样的伤,我弟弟妹妹身上就从来没有好过,婶婶的照应,我们实在受不起!”

两名八九岁上下的孩子见姐姐哭了,也呜呜的哭了起来,众人看到那细小的胳膊上鞭痕累累,忍不住各自变色抽气,看向那妇人的目光立刻就不对了,几个特别心软的妇人还念起了佛。

少女一边哭一边诉,从父母去世后寄居叔婶屋檐下这二年来事事一五一十的说来,众人听着无不恻然。

那少女末了哭道:“我们姐弟三个笨手笨脚,叔叔婶婶就不必为我们操心了!我们情愿自己单过,往后是死是活一概与叔婶无关!这二年吃了叔婶的饭也不敢白吃,那三亩田地,就给了叔婶吧!我们姐弟三个单独立户,再不敢拖累叔婶!”

那妇人脸上横肉条条抖动,心中恨极,心中大叫你们住在我家,那三亩田地的收入本来就是我们的,你给不给打什么紧!哪个要你说好听话!

围观众人都是乡里乡亲,见状不由纷纷劝说,那妇人脸上颜色难看之极,却被她少女不经意间狠厉的目光吓得有点儿哆嗦。

昨天晚上,她不过教训她那弟弟几下子,那死丫头居然发起疯来抡起菜刀要拼命,再留着,怕也是祸害了!罢了,便宜他们了!

妇人假装挤出几滴眼泪假意相劝,少女坚持不从,妇人便顺水推舟做万般无奈状认了下来,少女当即便要去了里正家立了契书,众人纷纷跟上看热闹,崔绍溪勾唇笑了笑,亦随着人群一起去。

这妇人乃河东狮吼,在家里说一不二,她既应了,胆小怕事的丈夫当然不敢说半个不字,这事儿,很快就办了下来。

出了里正家门,那妇人瞅了少女一眼,脸色忽然古怪起来,“嗤”的一笑,不酸不凉道:“丫头出息了,是想学那威宁侯夫人吗?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就你,呵,也配!”

少女脸上微红,却是昂首挺胸的道:“我只想好好的把弟妹抚养长大,纵无威宁侯夫人那般运气,也会如她一般努力!善恶终有报,”

少女接着又道:“许是我多话了,叔婶是良善人,自不会学威宁侯夫人那一对无良的伯父伯母!”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妇人鼓瞪的眼,拉着弟妹离了去。

崔绍溪瞅瞅那妇人,再瞅瞅远去的少女姐弟妹三人的背影,忍不住“扑哧”一笑。

小丫头倒是个有志气的。

他忽然很有兴趣想看看这小丫头是如何努力的。唔,山川灵秀,风光明媚,似乎在这儿小住一阵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年后,崔绍溪在一连串的波折之后终于娶到了这位少女为妻,崔公子心中大大感慨:投身这种事儿,果然还是失忆的人做起来比较靠谱!

他没有失忆,所以他非但没能成功“卖身”住进少女的家,一开始还被人家当做登徒子好好捉弄了两回!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全文完结,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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