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寄住在你眼里的烟火 作者:红枣

金盆洗手,何草草约网友见面,意欲行骗,却在替弟弟赴约的宋铭元面前败露,难堪收场。应聘护工时,何草草与宋铭元狭路相逢,在高薪诱惑下,照顾起了这位冤家。

宋铭元被内鬼绑架,何草草舍身相救,两人关系发生质变。正当何草草身陷情海之时,却意外得知自己和母亲这些年的凄苦生活,全拜宋铭元所赐。备受打击的何草草,双目突然失明…

她的苦痛经历不为人知,她的曲折经历感人至深,即使是一位草根女主,只要够顽强,够勇敢,就一定能看到风雨后的阳光!

第一章

我出门时特意看了一眼今天的黄历,上面写着“宜开坑,宜填土”。我便想着这应该就是个好兆头。

可惜现在看来,这是大大的理解偏差,宜开坑,宜填土,可惜不宜出行,因为路上坑太多,一不小心我就掉进去了。

此时我坐在高级酒店总统套房的双人大床上,望着床尾的高级男装内心挣扎。衣服叠放的整齐并不散乱,我只记得这衣服的主人一件件脱下时候也是这样条理分明。修长的手指慢悠悠解开衬衣的纽扣,袒露出健壮的胸膛,继而是皮带,退下裤子,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我瞄了一眼他内裤遮盖下的重点部位,顿时虎躯一震,如坠冰窖。

“你等等,我先去洗个澡。”低沉的音色在我头顶响起,那个男人显然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也很满意,竟然还无耻发问,“你要一起洗么?”

我顿时面皮一紧,摇头如捣蒜:“不用了不用了,我洗好了来的。”于是对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并不在乎我探究的目光,拉开衣橱拿了浴袍,便利落大方的跨进浴室。隔了不久那里便传来水流的声音,玻璃移门上也弥漫起了氤氲的雾气。

我松了一口气,走到那些脱下的衣服边,拿起了他放在一边的手机,解锁屏幕后开始翻他的通讯录,发现没什么线索,便随手去扫了眼短信,竟然发现躺着如此一条短信“哥哥,那个女的胸真的很大么?”发信人署名“铭成”。顿时一口恶气,立马翻进发件箱,最新一条发出去的短信果然是回复这位“铭成”兄弟的,赫然写着“还好”。

我忍下骂人的冲动,继续在那堆衣服裤子里摸索,终于找到了钱包,翻了翻,立刻闪瞎了我的眼,全是银行卡,只有一千多现钞。我拿走了现钞,顺带随手挖出其中一张黑卡,持卡人的姓名上写着“宋铭元”。正在心里默默说着,宋少爷承蒙关照,下次不见。一只湿漉漉的手却突然拍上了我的肩膀。

我迟缓的转过头,手里还拿着钱包。对面叫宋铭元的男人皱了皱眉,视线正落在我裤子口袋里,那里因为塞了很多现钞,现在都有些鼓鼓囊囊的。而他的钱包,里面则已经被我洗劫一空。

我瑟瑟发抖,第一次在现实里行骗,最后一次网络行骗,难道就要被抓进警察局。心里一边骂着出馊主意的吴秦,一边想着万一真进局子,罪名是盗窃呢还是抢劫,如果老底都被翻出来,我还是个惯犯。

“对,对不起。可是小草真的爱你,你那么有钱那么英俊,可是小草什么都没有,所以才想起用这样的方法,拿走你的钱你的衣服,而不是和你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因为小草知道,夜晚虽然美好,却是短暂的露水,而小草想让你永远在心里记住小草这个人。所以我宁愿不和你共度良宵。”

等我磕磕绊绊用游戏里吴秦的人妖女号的语气说完理由,自己都差点激动的留下泪水。

可惜对面的男人显然不为所动,他用毛巾擦了一下滴水的头发:“小草,和你说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我便僵笑着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以前有个男人,他养了一群鸡。然后有天起,他的鸡每天都要被人偷掉一只,他每天早起晚睡的埋伏,想要抓住那个偷鸡贼,然后终于,有天他在河边截获了偷完鸡正在给鸡拔毛的贼,他大喝一声就要冲过去人赃并获的把小偷抓起来,你猜小偷怎么做的?”

我干巴巴的回答道:“他跑了?”

对面宋姓的男人却笑了:“这种情况下,跑的掉么?”然后他侧身过来,对着我的耳朵轻声道,“那个小偷把鸡往河里一丢,指着地上的一堆鸡毛告诉鸡的主人,他的鸡想下去游泳,再指着岸边的一堆毛,说,他只是路过好心帮鸡看衣服。”

我脑子一片空白,其实从今晚饭店见面,我就深深的后悔了。吴秦开始和我说对方是个愚蠢的RMB男玩家,可当这个男人进来坐在我对面,审视的问我“你是《江南》里的‘小草’么,我是‘宋二少爷’。”时,我就已经想跑路了。

那个男人气场太大,眼神慑人,鼻梁英挺,面孔奢华,怎么看都不像是游戏里会打出%>_<%这种表情的人。

我看着他用流利的法语对着全部是洋文的菜单点菜,喝酒的姿势优雅,可分明是显示教养的吃饭,那刀叉切过牛排的动作,我却森森的感觉是刀光剑影。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从没正式场合来过这么高级的法国餐馆,刀叉就够呛,结果移动盘子时动作幅度太大,直接撞到了对面男人的酒杯,红酒就这样洒出来,弄脏了他深色的衣服,从面料看也显然是高级货。

那个男人果然嫌恶的皱了皱眉,这一顿饭吃下来,对方完全让我体会不到纨绔子弟的气息,反倒是冰冷和凛然不可侵犯一般的高贵,以及不时能体会到的,对方对我不经意流露出的姿态。第一眼看我,他便很快的扫了一眼我身上廉价的地摊货礼服。这个男人,显然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带了点鄙夷,又带了游戏里般的亲密的叫我“小草”,我一时摸不准他的态度,也不知道游戏里他是怎么和吴秦的人妖女号“小草”上演缠绵悱恻的网恋的。

大概上层社会真的有些病态,现实里的压力迫使他们在网络里分裂出二重人格。此时我却也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牵扯,在对方看来,大概我是拼了命想要攀高枝的麻雀。答应吴秦可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我决定吃个饭见个面就走,短期股,后续网络上骗装备的事就交给吴秦了。

道完歉,我表示可以出干洗费。那个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好。然后便径打了个电话,要求对方送一套衣服到帝星酒店的总统套房。

“我有些洁癖,需要先洗个澡再换下衣服,小草你可以等我一下么。”

我点头,心里大声赞成,本来的计划就是勾搭这个男人去开房,然后哄骗他去洗澡,我在外面便可以摸索走他的钱包手机以及顺带拿走衣服,给这帮有钱的纨绔们一个教训。

进了总统套房,我更加确定这个男人有钱,他却打算进更衣室换衣服。眼见这样我便要无从下手,只好一把从背后抱住这个男的:“小草,小草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他背脊紧绷了一下,继而放松,掰开我的手,似笑非笑:“好。”

然后对我态度也开始转变,本来打算去浴室换衣服,这下便大方的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我心里腹谤,有钱的男人装什么正经,不过明骚暗骚的分别,刚才还那么不可侵犯,果然都是淫*乱奢侈浪费的有钱人。

这事要从三天前说起,吴秦突然找上门,开口便是声泪俱下:“草草,救救我。”

我搀起扶墙而立的吴秦,觉得他怕是又要问我借钱了,可惜我也已经赋闲在家3个月有余了,实在也很囊中羞涩。

吴秦听我说了果然变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上一份工作呢?不是一个税后一个月1万的么?那么好的工作,就是强度大一点,你也应该撑下来啊!”

我淡然告诉他:“是睡后,不是税后,那小老板几次咸猪手我,威逼利诱,什么都上了,我实在受不了,第二天就辞职了。”

“我的好妹妹啊!你怎么变得和我一样穷了?”吴秦虚情假意的安抚了我几声便眼神一转,“是这样的草草,你知道我最近又练了一个人妖女号对吧?钓了一个男玩家,出手阔绰,对方想约我现实里见面…你看?我之前已经给他传过你的照片了…”

“你去泰国或者韩国做个无痛整形吧,记得用硅胶,据说手感比较好。需要我的照片么?侧脸正脸的我都会提供给你的,记得让整的像点。”作为一个失业青年,我和吴秦曾经合伙了很长一阵,骗点小钱,衣食无忧,可自从几个月前又去找工作,我便绝了那个心,虽然招聘我的人看上的都不是我的能力,几次三番也让我有点失望,但毕竟人还是要有个正当职业的么。我以前帮着吴秦和他用人妖号钓上的男玩家视频或者语音,虽然骗的是游戏币和装备,但那也是用人民币砸出来的,而吴秦转卖装备,都是要求别人把钱打银行卡的,也是货真价实的人民币啊。

“小祖宗,你先别生气,你想吧,你为自己的长相身材受尽了多少屈辱?每个招聘会上看中你的,不都是那些心里龌龊的有钱人?每次去相亲,别人不也只看到了你的脸和胸?对你的兴趣爱好能力才学全然不关注。哎,照我说,有钱人就是无耻!我和你保证,这个男玩家真的是个衣冠禽*兽,有钱的败类,而且还挥霍爹妈的钱,不骗白不骗,真的!最后一次!帮帮我吧!哥哥我这个月网费都要交不起了。卖装备的钱我照样分你一半。”

说到有钱人,想起那几个可恨的老板,我便不由得要和吴秦同仇敌忾一下,软磨硬泡下便也同意了他的要求,我的打算是,最后再骗个一次,大赚个一笔,先度过这几个月缓冲,一边找工作,然后就金盆洗手再也不行骗了。

吴秦和我说今天要骗的不过是个傻缺的富家少爷,他甚至还拉出了他用人妖号和那个男玩家卿卿我我所有的聊天记录。从那些记录看,顶着个“宋二少爷”ID的男玩家确实看上去智商不高,又花钱如流水。世态炎凉,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少数的财富都集中在这帮孙子手里。

“这个二少爷字里行间透露过自己喜欢大胸。而且我也听工会里的其他人说过,确实有钱,典型的RMB玩家,手操技能却差的要命,完完全全的浪费身上的一套黄金装备。他游戏里的上一任老婆是缥缈峰的紫紫不乖,那女人现在的全套行头都是二少爷那傻缺货砸钱买的,出手大方的让我狗眼都要瞎了。”

“那你就练人妖女号去挖了缥缈峰那女人的墙角?把那个什么二少爷抢了过来?”我一边嗑瓜子一边毫无同情心的看着显然很烦躁的吴秦,他正在我的电脑上操纵着他游戏里的女号小草草上蹿下跳。那个女号穿着遮不住大腿的风*骚纱衣,胸前波峦跌宕,为了勾搭效果,吴秦甚至选了个狐狸精种族。据说包括ID名字在内,长相在捏脸时候吴秦都参照了我,虽然我总觉得不像。

吴秦是个文艺男青年,喜欢风花雪月,写写泛酸水的句子,不事生产,沉浸网游。我15岁便预言吴秦早晚要死于游戏,何况残酷的现实里,大部分文艺男青年都前赴后继的饿死了。可惜大约为了对抗我的预言,吴秦倒是磕磕绊绊顽强的活了下来,大学毕业直接转型做了游戏职业玩家。专门倒卖装备,带人练级或者直接卖小号,近几年看到了人妖的市场,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看着他一个男人,熟练操纵各种人妖女号,一口一个“老公~”的叫着游戏里的其他男玩家,心情是复杂的。

“草草,你得去。我也是为了你创收。以前所有装备卖掉的钱我哪次不是分你一半的,你当时就负责帮我和这帮蠢货玩家视频聊天。这个二少爷特别点,主要太有钱,我勾搭了3个月才上手,不过见个面,这之后他一定相信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你也就大功告成了。如果现实里勾搭上了,也能让这傻缺多买点东西送你。我们网络现实双管齐下。”

我从来不和男玩家见面,当时就疑惑的问吴秦:“万一这个二少爷还是个流鼻涕的未成年小男孩,那我怎么办?勾搭猥*亵男童?这不给这二少爷的亲爹妈打死?不会惹麻烦吧?”

吴秦便拍着胸膛告诉我:“我问过了,对方成年了。”

我于是便安心了,我一向觉得玩网游的男人都特别蠢,期待在网游上找到爱情的男人更是蠢上加蠢。认识1个星期,聊天不过几句,在游戏里结婚了,便互称老公老婆,交换手机号码,要发展到现实,尤其还是个成年男人,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不是智障是什么?经验也证明,这帮家伙都相当好骗,基本不需技术含量,只要你是个女的,活的。

可惜我忽略了一点,智障的弟弟极有可能有一个凶狠的哥哥。他看着沉迷游戏的弟弟,恨铁不成钢,便决定对游戏里勾搭弟弟的那个狐狸精“苏妲己”斩立决…

所以,我后来没有被二少爷的爹妈打死,我被二少爷的哥哥打死了。

第二章(修bug)

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真相。只觉得眼前这个精壮的二少爷看上去不怎么好对付。故事说完了,他便开始用好整以暇的表情打量我,从容不迫,而从微微敞开的浴袍里露出的那一小截胸膛上,正滚落下几滴水珠。我看着这幅场景,脑门上也禁不住滚落下来几颗豆大的汗珠。

敌我力量悬殊,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只好把已经塞进袋子里的钱全部挖了出来,因为动作急促,还带出了自己随身带的零钱。几张皱巴巴的五元和已经没有金属光泽的一块硬币就混杂在一叠崭新粉红的大钞中间,我又在口袋掏了掏,直到把几个一毛硬币都翻出来了才停手。

对面的男人不为所动的看着我做完这一切,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的边沿:“你不是说为了让我长久对你留下印象,一定要把钱拿走,留给我一个决绝转身的背影,好让我在时光里回头,都要对你有些怅然若失么,小草?”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拿钱的好,谈起钱,就太伤感情了…”

这个叫宋铭元的男人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俯下*身:“这么说,你是终于想通了,觉得还是和我度过一个欢乐的夜晚比较实在?”还没等我辩驳,他就抬起我的下巴,用手轻*佻的在我脖颈里流连了一番,言辞却不如这动作一般缠绵,“小草,你很清楚,你这是盗窃。”

看来虽然我缴枪投降,对方并不打算放过不杀。这个男人很有钱,我摸不清他为什么要和我计较这点小事。又或者是出于过高的自尊,觉得竟然被女人骗了,所以更加咬牙切齿?

“你应该感觉的出来,我不是网络里那个‘二少爷’。”他喝了口酒,揉了揉眉心,“玩游戏的是我不成器的弟弟,最近不知道结交了什么人,突然沉迷起游戏来,都这么大的人了。”

然后他突然转变了那种带了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微笑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姿色不错,他笑起来嘴边竟然有浅浅的两个酒窝,这一笑倒是冲淡了不少肃杀,仿佛带了点腼腆,又适可而止,确实有点如沐春风的味道。

“我弟弟和你在网恋,但显然你是个职业骗子,我不希望他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象,今天代替他来见你,也只是要再确认一下。希望你这个教训能让我弟弟收心。所以希望你能合作。”

我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原来是担心弟弟的哥哥!潜台词看来便是让我和他联手,让那位二少爷弟弟从此远离网络珍爱生命,看来我很容易就全身而退了。此时再看他温柔礼貌的笑容,顿时觉得这个人更是熠熠生辉:“这个一句话。那我们谈谈价钱吧?”

他听了这话果然笑意更浓了,我想大约是我的善解人意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若有所思的询问:“价钱?”

我难得好心解释:“不是拆散小情侣的通俗惯例么?我们商量个合适的价格,你开个支票给我,实在困难的话我也可以接受分期付款的,不过业务是这样的,一次付清的话,我和你弟弟也一次断干净,分期的话呢,就是逐渐冷淡,直到全款结清,也彻底分干净。虽然我和你弟弟是网恋,但是你弟弟对我也是难舍难分啊。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无情的拒绝你弟弟,让他对网恋的幻想破灭。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点补偿的话,一句话,我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上网!”

“哦?想不到你还提供这项服务?”这男人又笑了一声,我更是感到一阵阵阳光折射入我心田。然而想不到的是,下一句话他就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虽然还带着那样的笑。

“我可是从来没想过要使用这项服务。你可真是得意忘形头脑简单。所有的谈价协商都要看看双方的地位和实力。你该相信,现在只要我一个电话,找点熟人,就是你没偷钱,我都能把你送进派出所。”

我嘴硬道:“可是你没证据!我可以反咬你一口,说你妄图对我不轨。你有熟人,我有网络,我可以去闹,去伸冤,你看穷人对富人,两种说辞,群众是相信谁!”

这个叫宋铭元的男人这次竟然点了一下我的脑袋,“小草,小草,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草么?”然后他捧起我的脸,“你还真是无耻的可爱,真不知道该说你无知还是无畏?”

下一刻他的微笑便从脸上犹如退潮一般全线撤离,他用力抓了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来,用手侮辱性的轻轻拍打我的脸:“小草,来,写一写今晚你干了什么。”说着便摊了张纸在我面前,“写下你自己承认自己盗窃的全过程。证据么,你的亲身供词是最好的证据了吧?”

我的眼神和他空中相遇,他的瞳仁墨黑,里面带了狰狞的狠色,我才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在对我做一个命令,甚至不是要求。他并不会因为女人而对我手下留情。

我颤抖着嘴唇问他:“那我要怎么做?”

“小草一定不是你真名吧。先把你身份证拿出来押着。我总不能以后出事找个虚拟ID小草去问责吧?”

我只好万般不情愿的把身份证给他。他接过来看了一眼,果然嗤笑起来:“何草草,小草是你的小名么?你的名字可真是起的潦草。”

等我麻木颤抖的在他的盯视下写下了如下句子:“本人何草草,《江南》游戏ID:小草草,身份证号:XXXXXXX,手机:158505XXXX,于20XX年8月12日,在帝星酒店涉嫌偷窃宋铭元先生现金1千6,当场抓获,人赃俱在。”

他接过我的自白书看了一眼,有些不满意:“再添点内容,让我弟弟看了好更彻底的远离网络。”

我想了想,便只好添了一句:“经科学研究,玩网游所造成的辐射极大影响男人的‘性福’,百分之八十的男人在3年的网游经历后肾功能都严重受到威胁。”

这次再递给那个男人以后,他看了一眼添加的话,果然愣了愣,之后倒折起来收下了。我舒了一口气:“宋先生,我保证不会再纠缠你的弟弟了,能不能请你也给我个准信,也别再为难我?身份证能不能先还给我?”

“小草,那就要看你表现了。”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的身份证放进了钱包,和一堆黑卡交相辉映,虎虎生威,“我弟弟彻底断了网游的热情,我就联系你把你身份证和这份罪证词还给你。”

宋铭元这么说完,又拿起手机:“来,笑一笑,我给你拍一张现在的照片。铭成回家会缠着我要的,也正好可以告诉他,长的好看的心灵都不美。”

我便目瞪口呆在他手机的闪光灯里留下了一个痴呆一般的表情。

以前看战争片,导演总喜欢在历史大背景下添加点爱情元素,比如出征前,某个满脸憨厚的士兵摸着一个荷包满脸柔情的告诉周围的人,打完仗就回家和青梅竹马成亲。这样的场景通常都以该士兵战死沙场,空留村口一个等待的女人为结局,借以表现战争的残酷和人生的无常,以及生命爱情的遗憾。

我就在想,吴秦一路目送我出门时候在后面嚎着:“草草,早去早回,做完这票就金盆洗手衣锦还乡了啊!加油!”当时我就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现下一体会,终于明白过来,心中无限悲凉,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的,金盆洗手前最后一次,彻底砸了。

而那个男人却还不放过我,明明我已经被收拾的半死不活,苟延残喘了,对方还不忘顺势补几脚:“不都说身份证上的证件照是一个人最丑的时刻么?我今天给你手机拍的这张,你可真是超越了身份证。你说是么?小草。”

第三章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心情相当不好,见是陌生号码,接起来便是恶声恶气:“喂,谁?”

等对面响起妈妈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就有些慌乱,而等她问起最近的生活,才惊觉离开上次联系,已经2个月了,我拿着手机,移开目光,望着路上飞速驶过的汽车,语气带了笑意的说着,一切都好。听电话对面的妈妈放心的叹气,心里却是凄怆惶恐的。

此时这个城市里灯光摇曳,于很多人,是夜晚和盛装刚开始,于我,却是快要结束。把零钱都交出来以后,宋铭元也并没有给我留点打车费,没人会对一个小偷体贴。我转身离开时,他正接着一个电话,嘴边又漾开笑,却并不是对着我那种,我听到他柔声喊“小佳”,然后他回头,瞥见站在门口的我,眼神里是“你怎么还不走”的意味。我关上门,隔断了这种眼

神和门内的欢愉气氛。

走出酒店,裸*露的皮肤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虽然是夏天,昼夜温差却很大,我在风中,裹紧了双臂前行。心境凄凉,而这种凄凉在接到妈妈的电话以后更加浓重。8月的夜晚,多少个小别墅后院里的栀子花在盛放,而我却在这座城市里,找不到工作,行骗被抓。摸了摸空瘪的口袋,甚至这个月的房租,我都要付不出了。而想到那个冰冷的廉价小地下室,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我脑子不好使,读不好书,无论投入多少精力,都没有产出。这么多年来,半生荣华,半生颠沛流离,从贫穷走到有钱,又一夜之间恢复最初。在最该春风得意,最能期许幸福的岁月里,一夜颠覆。哭过闹过后是拍着胸膛说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带着对努力和汗水的信奉又回到了城市,这座久违的城市。而如今已经1年有余,我的妈妈还要为我走10里路去镇上的文化厅给我打电话,我也还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何况给妈妈寄出余裕所得。

我甚至不敢去想妈妈苍老的容颜,或者是她如何在阴冷的风尘中借着微弱的路灯给我拨电话,以及她弯曲背影的弧度和身后绵延进黑夜的山路。我所能给她的,全是粉饰太平而已。

这么多积压下,终于情绪崩溃,我在湿冷的夜里抱着枕头大哭了一场。

而三天后,我在闹钟刺耳里爬出来,胡乱在街角抓了两个包子就慌慌张张向地铁冲去,又恢复成了风风火火的何草草。3天,足够我整理出情绪。重新出去找了一份工作,因为身份证还押在宋铭元那里,只好先接受了一份24小时便利店的收银员职位,小时制结算工资,对于窘迫的我实在是挺合适。现实就是这样,对于需要解决温饱的人,谈情绪都是奢侈。

这份工作唯一一点让我不太满意的,就属便利店的制服了。胸围那里实在太狭窄,纽扣崩的紧紧的。

“草草,看到货架第三排那里那个男生了么?还有每天下午3点来买香烟的男人,6点来买晚报的老头,啧啧,每天都眼光盯着你呢。”下午整理零钱时候,在便利店一起打工的陆丽丽这样用手肘推了推我说道。

这妞是大学生,也看上了便利店小时制工作的弹性,没课时候就来帮忙:“那个男生是我们大学的,篮球打的不要太好啊,好多女粉丝呢,可惜看来帅哥还是以貌取人的。”说完,她又意有所指的盯着我的胸扫了一眼,“你这种长相,真是给便利店创收,我们学校BBS上还有别人偷拍的你的照片上传呢,一晚上那个‘惊!发现学校对面大美人!’的帖子就hot了。”

我心里倒没什么美滋滋的意味,只是恍然大悟了最近店里人流量暴涨的原因。其实这处店位于大学校区和商业街,再远点是林立的办公楼还有几家大企业。每天顾客本来就多,加上很多重复流量,工作性质也不轻松。甚至就刚才陆丽丽指的那个男生,有天来换了4次零钱,买了8瓶红牛。鸡血都不是这么喝的。好在我做的是白班,精神还算受得起折腾。

今天他在杂志区逛了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并没买什么,临走对着收银台笑笑就推开门离开了。

中午是我最爱的时间,蜂拥买便当的学生离开后,常常能迎来短暂的一个小休息,我便趴在收银台上打瞌睡,陆丽丽因为下午有课也回校了,便利店舒服的空调下,望着室外被烤的热乎乎的地面,我心情倒惬意起来。有时候想想,明朝未必胜今昔,怎么舒服怎么来,洒脱一点也未必不好。

可是我马上还是洒脱不出来了。店门口铃铛响了一声,我被迫从浅淡的梦境里惊醒,虽然知道服务人员需要每天笑到肌肉抽搐,却带了点起床气一样的趴着继续不动,根本不愿意睁开眼睛。

我听着脚步声,分辨着这大概是个男人。然后脚步终于在收银台前停止了。一个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我挣扎着爬起来前突兀的贴到我皮肤上,噌的一声我就跳起来了。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对面赫然站着我“朝思暮想”的宋铭元。

“啊!是你!宋先生,这次能把身份证给我了吧?我这几天绝对没再和你弟弟联系。”前几天我接过宋铭元一个电话,问了点我几句他弟弟的情况,我便趁机恳求他能把身份证还给我,结果对方回答很冷淡,告诉我,他很忙,需要过几天才能找我。我的身份证对于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自然不在乎,优势和主动权都在他手里,他自然不急着找我。可我需要一份正经工作,不得不有身份证。而此时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我的手,把灌装冰咖啡往我面前一摆,又打量了我一眼:“身份证不急,便当卖完了么?”

“卖完了,附近有大学,半个小时前就都卖完了。”回答完,我抓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宋先生还是先把身份证还给我吧。”不然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店了,我瞪大眼睛,想挤出点气势来。

“可以。”宋铭元这回倒答的爽快,我刚想松口气,却听见他加了一句,“先吃饭,再谈身份证。”

便当其实确实还有一份,是店长给店员的福利,管中饭。我早上准备便当时候,便兴高采烈把鸡腿最大的那份留给了自己,米饭下面还偷偷卧了2个鸡蛋。忙碌一天下来自己还没吃,这下只能拿去孝敬宋铭元了。

他接了我的午饭,脸上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仿佛我是故意把便当藏起来不给他的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在这之后他就坐到了店里为用餐准备的桌子上。我愤恨的看着他吃掉我的鸡腿,吃掉我的带鱼,吃掉我的萝卜,然后看他翻开米饭,露出两个荷包蛋。这下他才看了我一眼:“这份为什么这么丰富?便利店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因为你吃的是我的午饭!员工餐!内部待遇!”等他吃完,我走到他边上收走了餐具,抹了把桌子。

宋铭元酒足饭饱,眼睛也在阳光下眯起来:“员工餐?按照你这种进食方式,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发育这么好了。”

我忍着怒气,摊手问他讨要身份证。

宋铭元也学着我的样子摊了摊手:“真对不起,小草,我忘记带了。”毫无诚意。

然后大概看我神色越发乌云笼罩,他加了句:“我下班以后带给你,下午要去开会,真的没时间,这样吧,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你也可以联系我。哦,当然了,给你的前提是铭成真的和你不再有牵扯了。”

这之前的联系都是宋铭元单方的,而且显然,都用了办公地点的电话打过来,每次我回拨,只有前台小姐温柔的声音“小姐,请留言,我会为你转达的。”然后便没音讯了。

他掏出钢笔在我面前的便签上留下了一串数字:“既然是你的员工餐,那本来就是福利内的,就当是你请的,我就不付钱了。”说完这一切,他竟然就堂而皇之的推门走了。

我目瞪口呆,回头想想,还好我那天回去立刻就给吴秦打了招呼,让他可千万别再惹那位二少爷兄弟,虽然我隐瞒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但总体是传达了这样的中心思想。这下有了宋铭元的联系方式,我也安心不少,至少这说明吴秦确实听进去了我的建议,二少爷戒网游进程良好。

这之后隔了15分钟,我便开始饿起来,可陆丽丽还不来换班,我没法走开,正寻思着拿点店里快要过期下架的面包吃吃,突然有个穿了工作服的男人推开门:“这里有何小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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