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相离 结局 番外

 

苦渡?

 

她在他身上翻找起来,有度牒?扔掉。银两?扔掉。法器?扔掉。还有一柄短刀?她拿起那短刀,皱了眉,那是一柄玉刀,看着玉质粗劣,宛若石头,却是醉皇玉所制,是除魔圣器。她看了半晌,仍是扔掉,这人身上的东西无一不证明他只是苦渡,正当她仍不死心的时候,突然从沈旃檀身上嗅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任怀苏的鬼气。

 

他若只是苦渡,怎能沾得上任怀苏的鬼气呢?

 

她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昏沉的沈旃檀,他开始发热,脸颊通红,肤色惨白,左手的伤口和右手的咬痕都在流血,宛若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突然掐住他的人中,用力的掐下,摇晃着他的身体,“喂!”

 

沈旃檀被晃得头晕,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见她无恙,已有了几分惊喜,只是自己全身无力,张了张口,哑不成声。

 

“你是谁?”陆孤光问。

 

“苦渡…”他半昏半醒,轻轻的道。

 

“我是谁?”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陆施主…”沈旃檀迷迷糊糊的道,神智涣散。

 

陆孤光一怔,将他轻轻放下,一瞬间几乎仰头大笑——陆施主!

 

哈哈哈哈!陆施主!

 

他真不是苦渡!

 

打从与此人重见,她从未说过自己姓名,他怎能知道自己是“陆施主”?

 

沈旃檀,任你一辈子花言巧语骗人无数,终有一次,自己说漏了嘴。

 

她轻轻地伏过去听他的心跳。

 

他发着高热,心跳急促,却仍是跳着的。

 

她听着听着,突然松了口气,看着他重伤的双手,一股甜蜜慢慢涌上心头。

 

他活着…并且…没有对她太坏,只是不肯承认他是沈旃檀。

 

他害怕。

 

是害怕前世造的孽,做过的事,落下的恨——不被原谅?

 

还是怕她就此一剑杀了他?

 

她摸了摸他紧闭的眼睛,又摸了摸那脸颊,烫如火盆,他当真如此怕…怕到即使身受重伤,病到如此,也绝不承认自己是沈旃檀么?

 

若是你承认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对你。

 

说不定真的杀了你。

 

她坐在他身边,握住他残缺的左手,望着洞外的天空,但像现在这样,也许…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你对我好。

 

我守着你。

 

数个月后。

 

忘夕峰上的石屋被修整一新,屋前清开了一片山石,陆孤光正往移走山石后露出的沙石地里浇水。她在这上面种了少许红景天,但有一大半已经被韶华偷偷地挖走了。这小东西挖走了也吃不完,便在山顶上东刨一个洞,西刨一个洞,偷偷藏着。谁说这家伙是偷药的害兽?这分明是只勤于种药的小混蛋。她又不善耕种,洒了两瓢水便不耐烦了,看着一地的窟窿,便将水瓢一摔,“蠢和尚!”

 

沈旃檀在屋里仍在刨木片,打算做个柜子,听她呼唤,只得放下木板走了出来。

 

“怎么了?”

 

陆孤光阴沉着一张脸,指着地上大大小小的坑洞,“东一窟窿,西一窟窿,丑死了!是谁说山上种草药可以令窗外有景,春意盎然?你把我原来那块石头搬回来!”

 

“山石已落入崖下,无法找寻了。”沈旃檀柔声道,“待会我把草药种回来,也就是了。”

 

她扳着一张脸,“不行,你去把那块石头搬回来,我不种了。”

 

“日后你不需洒水,这块地方交与我,我保证日日此地鲜花盛开,绿草如茵,如何?”他眼神温柔,说得极是认真。

 

陆孤光哼了一声,上下看了他两眼,突然怀疑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要把韶华给吃了吧?”她将那一团毛的小东西从怀里拎出来,抱在身上,抚摸着它柔软的细毛,“你要敢把它吃了,我一剑杀了你。”

 

沈旃檀微微一笑,眸色如水,“我怎会吃它?”

 

“你——”陆孤光为之语塞,她还没承认她已经知道这人就是沈旃檀,但不知为何,这人似乎隐隐约约已经知道了,已很少见他合十趺坐,做那一本正经的和尚样儿,但也不似当年那般秀丽而妖,万种风情,只是眼里若有若无含着一丝笑意,似极清透,也似极宠溺。

 

她被他笑得呆了一呆,脸上微微一红,“你——你不知道韶华的心,能令你青春永驻,驻颜不老吗?”沈旃檀在火龙身内被离火所焚,身上脸上多少都留下了些疤痕,不若当时秀如观音。但他又是微微一笑,抓住陆孤光,“有你之后,我不怕老。”微微一顿,他慢慢握住陆孤光的手,一字一字,低缓认真,“我这一世,定不长命。若有来世,未必入得人身,即便如此…你也…愿意陪我么?”

 

他看着她。

 

她永远不会死。

 

她反握住他的手,握住他手上的残缺,低声道,“我陪你。你死了我给你下葬,你做了畜生,我便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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