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检干部》作者:于勇
关于《纪检干部》的成书
这本书写于2002年,成书于2003年.
2002年1月的一天,我接受了一个新任务,与公安部门合作对几个公安部门的局长级领导实行"两规"审查.被"两规"的领导都有武器,事先我们做了周密部署,请被"两规"人员到饭店吃饭,把几个"两规"对象全部集中在同一个饭店的几个不同包间里.
天刚黑,6、7辆小车悄悄地堵在饭店门口,各出口都被纪委人员和公安便衣控制,车内外都布满便衣.我与被"两规"人员较熟,又是纪委的代表,所以由我出面请被"两规"人.
我上了二楼推开包间的门,见十几人正热闹地推杯换盏,被"两规"人已半醉,见我不期而至热情地喊着:于领导,欢迎!请我入席,并拿起酒灌我,我勉强沾了一下,坚持叫他出来有话说,他和几个人又碰了一圈杯后,才放下酒杯跟我出来,大家还喊他快点回来.到了走廊上,我拉着他的手又说楼下有领导要见他,他跟我下楼,我又指着门口的汽车让他上去,说领导在车上等他.他拉开了车门想看看是哪个领导,后面有警察顺势把他推进车内,便衣警察把他夹在中间并搜了身,他没有带枪.坐在前面的他的省厅领导只简单地宣布他有违纪行为,需"两规"审查.然后我们就在夜色中上路了.其他被"两规"人也是这样被请上车的.行动很保密,连我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谁也不说话,谁也没睡着,车队在漆黑的山路上在凛冽的寒风中飞驰.半夜3点下车时才知道我们到了北京的驻地.
这次行动同时"两规"了上级和我市4名高级警官,我们包了北京北三环边上一个宾馆的两层楼.之后是我在北京、上级部门之间来回不停的往返工作,在工作中,我对他们的错误深感痛心,被"两规"人在我面前痛心地哭泣时,我的心很沉重.他们也曾是兢兢业业的好同志,但他们被判了刑,丢掉了几十年奋斗得到的一切.我为他们痛心.后来这个案子中受处分8人,被"两规"人员有5人,有3个高级警官被判刑.这个案子还曾上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
这个案子进行了一年多时间,我也有了一些闲暇时间.我早就萌生的想写一本反*的书的念头又油然而生.我想,写点什么呢?写给谁呢?我一个被人敬而远之的纪委检查官,除犯了事的贪官,谁能听我的议论呢?人轻言微,没有人在乎我的告戒,但是面对残酷的现实,我想到应该通过写书,讲一个有代表性的故事让当领导的,让当老百姓的,让大家去思考,去玩味我们面临的不能回避的现实问题.于是,在北京的宾馆、我的住所兼办公室里,在夜深人静时,我在枯灯孤影中开始动笔打发寂寞的时光.20多年的纪委工作经历中的无数个事件、其中有上级领导不支持的苦恼;有不被社会理解的屈辱;也有为民请命的欣慰;还有外人不知的、不信的、不可思议的官场秘密和经历都浮现在眼前,于是我把这些经历过滤、筛选、提炼、综合,几个月的时间草稿就出来了,就有了这本书.
然而写作之后更多的是思考,为什么我20多年来看到的*现象没有遏止之势?为什么*使那么多高素质的干部、党员还在无视人民利益铤而走险?我们的工作无疑还存在不到位之处……把我的思考揉进去,把我的希望和理想揉进去,就成了这本书.
这里有我的寄托和希望,希望我们的党纯洁兴旺,带领中国人民勇往直前.
了解官场最神秘的纪检干部,必读《纪检干部》!
究竟,什么才是最真实的纪检干部呢?
究竟,纪检干部是怎样进行工作的呢?
群众举报他的上司,他会不会秉公执法、一查到底?
顶头上司命令他不准追查下去,他会不会已然坚持原则?
他收到装着信封的子弹会怎样呢?
他收到满满一皮箱的人民币会怎样呢?
纪检干部,人民叫他们"包青天",贪官叫他们"瘟神",他们的法宝叫做——"双规".
这是官场中最神秘的群体:纪检干部.
——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的官场内幕;
——永远震撼你的凶险仕途;
——永远都会震撼你的《纪检干部》!!!
1
田泉市委的会议室里正准备召开市常委会议,市常委们及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已到会就座,等待会议的开始.可是市委书记宋世博的座位上却还是空着.
原定的开会时间已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市委书记还没有到,在座的人们开始不耐烦地左顾右盼.召开市常委会,主持会议的书记却迟迟不到场,这是以往没有的事.这时省委办公厅打来电话有急事找宋书记,市委办公室刘主任走出会场开始四处打电话,寻找市委宋书记的去向.电话先打到宋书记的家里,家里人说宋书记一早就去上班了,中午没有回家,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宋书记不回家吃饭,在外面有应酬是常有的事,家里人也习以为常了.再打宋书记的手机,却是关机.好不容易刘主任才把电话打到宋书记的司机小赵的手机上:"你现在在哪里?宋书记在你那里吗?"他觉得司机一定和宋书记在一起.
司机小赵回答:"我正在市风华宾馆等宋书记呢."刘主任急忙问:"宋书记在风华宾馆干什么呢?是不是有客人?他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司机小赵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上午十点我送宋书记到风华宾馆,他说要见一个客商,让我等着,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见宋书记出来,我也不敢离开,中午饭还没吃呢."刘主任一听有希望,忙吩咐说:"你赶快去找到宋书记告诉他省委有事找他,并问问他今天下午的市常委会还开不开,这里的与会人员都在等他呢.最好让宋书记赶快来会场,如果来不了,让他开机我请示一下.""好的,我马上照办!"司机小赵一溜小跑进了宾馆的大门,到服务台上去问宋书记在哪个房间.服务小姐却说根本没有见到过宋书记进来.司机被弄得莫名其妙,他直接闯进了宾馆经理的办公室,下命令似地说:"市委宋书记到这里来看一位客商,现在市委找宋书记有急事,请你帮忙找找宋书记在哪个房间."宾馆经理也很惊讶:"宋书记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他马上给各楼层服务台和餐厅、酒吧、桑拿间、歌厅等处打电话询问,反馈回来的信息都说没有见到宋书记到来.经理不免有些着急,他忙上了电梯直奔宾馆大厦十层,那里有最隐秘的性服务小姐和异性按摩服务间.他悄悄地问了几个带班小姐,都说没有见到什么市里的领导人物.
司机小赵好生奇怪,他明明把宋书记送到这里,怎么会蒸发得无影无踪了呢?他自己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顿时湿透了衬衣.市委书记在他手里失踪了,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他结结巴巴地给市委办刘主任回了电话:"刘……刘主任,宋书记不在风华宾馆,我、我都找遍了,不、不、不知道去了哪里."刘主任不由得提高了嗓门训斥道:"什么?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不是把宋书记送到风华宾馆看客商了吗?"小赵忙辩解:"是啊,我送宋书记过来的,他说让我在院子里等一会,他自己进了宾馆,就再也没见他出来.刚才我找遍了宾馆,人家都说没有看见宋书记来过,这可怎么办?宾馆经理也在跟前,你跟他说说."宾馆经理接过电话说:"刘主任你好,小赵和我刚才找遍了宾馆的每个房间,没有宋书记的影子.小赵说宋书记上午十点多就来了,可是中午我在餐厅招呼客人们吃饭,也没见到宋书记来吃饭.到现在好几个小时了,如果宋书记在我们这里,总会有人看见的,可是我问遍了服务员,谁也没有看见宋书记."刘主任赶忙给省委办公厅回了一个电话,说宋书记在外地有急事联系不上,联系上以后马上给办公厅回电话.他关掉手机匆匆走进会议室,伏在赵市长耳边低声说:"宋书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司机也找不到他,省委办公厅也在找他,你看这个会还开不开?"市常委会历来是由市委书记主持召开的,议题也是由市委书记来定的,没有市委书记的授权,市长虽身为副书记,也绝不敢越权主持召开的.但对于这个会还开不开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如果他把这个会散掉了,万一宋书记又回来了,那要引起大误会的.赵市长起身拉着刘主任走出会议室问:"怎么回事?宋书记不在,这个会怎么开?"刘主任想想说:"我觉得事情有点不正常,这是我的直觉.司机小赵说,他上午送宋书记到风华宾馆看一个客商,之后人就不见了,到现在已四个多小时,还没找到,宾馆的人都说没有看见宋书记到风华宾馆来,而小赵说宋书记进了宾馆就没看见再出来.我觉得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宋书记的手机一直关机,他也没来电话."他不敢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暗示.
赵市长也觉得蹊跷,宋书记不声不响地不来参加市常委会的现象从来没有过.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你的意思是说宋书记失踪了?不可能的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刘主任有些紧张地说:"我也不敢妄作猜想,可是宋书记进宾馆几个小时反而找不到了.而且谁也没见到他,电话也联系不上,这正常吗?我觉得……"赵市长看看手表想了想说:"你带几个人马上到风华宾馆去了解一下情况,再找找,不要张扬,要保密,我再等一会,听你的消息."刘主任叫上秘书和司机匆匆地走了.赵市长回到会议室,别人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却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继续看文件.又过了一小时,刘主任也没有来电话,他看看手表,然后边往皮包里收拾文件边平静地对大家说:"宋书记大概有急事走不开,今天这个会改日再开吧,散会."市常委们白白等了几个小时,各自带着满腹狐疑和揣测走出了会议室.赵市长悄悄地拉住了分管政法的市委张副书记,进了旁边的休息室,把门关上,赵市长问张副书记:"老张,你知道宋书记到哪里去了吗?"
张副书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不是通知开会吗?怎么他就无踪影了?""是啊,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啊.刘主任说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司机小赵上午把他送到风华宾馆,到现在人却找不到了,这事是不是有点不正常?"由于职业习惯,张副书记一听就警觉起来了:"什么?人找不到了?怎么可能呢?"他又想了想说:"如果人真的找不到了,这可不是个小事.他如果在宾馆里,总应该能找到,或者自己出来.他不参加会也应该有个电话告诉一声……,是啊,是有点不正常,你说可能会出什么事?咱们可不能太麻痹了."赵市长慎重地说:"风华宾馆连桑拿房都找过了,就是干那种事,四、五个小时也够了吧?你看,会不会出别的事?"张副书记在屋里转着圈,自言自语着说:"会出什么事呢?车祸?不可能,酒喝多了?……,人又找不到,不会失踪了吧?"他停下来有点神经过敏地盯着赵市长:"如果真的失踪,就得赶快动用公安,可是……,可是,如果弄错了,这负面影响就太大了,对宋书记对我们的影响都不好."赵市长烦躁地搓着沙发扶手说:"如果真的是失踪或出了其他事,我们不能当机立断处理,后果也很严重,我们将要承担责任,那时我们无法向地委交代."赵市长的话让张副书记下了决心:"这样吧,我和市公安局马上去风华宾馆,初步了解一下情况再决定怎么办."赵市长同意:"好,但不要太声张,不要直截了当地查.你抓紧时间,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联系."张副书记的汽车赶到风华宾馆时,市公安局冯局长也带领人马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张副书记把冯局长叫到自己的汽车里,简要地把发生的情况对他说了一遍,又问:"依你的经验看,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他还是怕搞错了.
冯局长很茫然地说:"宋书记是个大忙人,就是在宾馆里也没必要躲起来让人找不到他,另外……,也没听说过宋书记有什么不良的嗜好.这事就奇怪了,按说他如果出了宾馆,应该叫上司机一起走……"他也觉得情况重大,不便由他再作分析:"张书记,你决定吧,我执行."下级干部对上级领导的事不敢轻易作出判断,尤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在场,对这种可能会涉及到上级领导声誉的大事,他是绝不想承担任何责任的,这个决定权他还是推给了张副书记.
张副书记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小心为好,不出事谁都好.现在情况不明,咱们做最坏的准备.你立刻开始行动,搜查!但不要搞得动静过大,要严格保密."公安局长有些为难:"这种事一展开调查,可以说无法保密,这个影响面……"张副书记一摆手下了决心:"好了,别考虑那么多了,行动吧."风华宾馆的贵宾接待室里空气很是紧张,宾馆总经理、经理、市委办刘主任、司机小赵等都在,经理的脸涨得通红,小赵的脸吓得煞白.看见张副书记和公安局长一行人到了,空气似乎快要凝结了,都觉得这回出了大事了.
张副书记第一句话就问:"找到了没有?"
宾馆经理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们刚才又找了一遍,每个客房和厕所连储藏间都找过了,没有.宋书记根本就没有来过."经理想把这事和自己彻底分离开.
司机小赵却粗声地说:"你胡说!我明明把宋书记送到这里,我看见宋书记进了大堂,才把车开到院里等他,怎么会没来过?"他这架势好象是非让风华宾馆交出宋书记不可.
公安局冯局长回头对刑侦队长命令说:"马上封锁各出入口,查!每一个人都不要放过!"张副书记只平静地对宾馆经理和小赵说:"你们不要离开这里,把手机都交出来,不要与外界有任何联系,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说完开门离去.
风华宾馆上下被不详的气氛笼罩着,便衣警察们立刻开始了新一轮非常专业的搜查和精细的调查.宾馆里的每个房间和人都没有放过,警察们毫不客气地进入每一个房间,检查每个衣柜和床屉以及顾客的物品.服务小姐好奇地问:"你们查什么?是不是有罪犯逃进来了?"被骚扰了的房客们不满地嘟囔着:"怪事,大白天这么折腾,查*也该挑个地方."在一楼值班经理办公室里,张副书记透过面对大堂的玻璃窗观察着大厅内的情况,心烦意乱地揣测着这次发生的事会是怎样一个性质的事件.公安局长领进一个年轻的大厦保安员:"张副书记,这个保安员看到一些异常情况."张副书记转过头来盯着保安员紧张的脸,冷冷地从嘴唇里蹦出一个字:"说."见人无数的保安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大的官,脑门上直冒汗:"今天上午十一点多钟,我在宾馆后院停车场值班,看见有三个人从宾馆后门出来,上了一辆黑色小汽车,车门刚关上,忽然又开了,有个男人钻出半个身子,好象想下车,他冲我挥手喊了一声什么,又缩进了车里,好象是被车里人拽进去了.我也没在意,车就开走了,开得还挺快.""那个人长的什么样子?"张副书记追问.
"四十来岁,他穿着灰色西服,好像还有一条花领带,分头,不太胖,离得远点,样子没太注意,可过后觉得这人挺面熟,好象是市委宋书记."张副书记心里一阵发紧:"你怎么认为是市委宋书记?""电视上见过市委宋书记,觉得挺像,又觉得不可能是.汽车走后,我看见停车的地方有一只皮鞋,开始我以为是谁扔的破鞋,可是细一看,鞋挺新的,还是真皮的,进口的,我也奇怪,这么好的皮鞋丢了怎么也不捡?八成是那车上的人丢的."保安员说完了,眼睛的溜溜地观察着领导的反映,希望得到一些赞许.
"你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我也没想到是什么事,也许那人叫我有事,又不用我了."公安局长递过一只皮鞋给张副书记看.张副书记看了看皮鞋说:"马上去让宋书记的家属辨认一下."然后打发走保安员,给赵市长打了一个电话:"赵市长,情况有些不妙,有个保安员看到一些情况,从目击者描述的情况看,很像是绑架,被绑的人很像是宋书记,但还不能最后肯定.在现场发现了一只皮鞋,我看很像是宋书记的,先让他家属认一下,如果认可了,就可以肯定了.我想宋书记可能发生了意外."赵市长紧张地问:"绑架的成分有多大?"
"现在看绑架的可能性很大."
"你马上回来,咱们研究一下情况."
张副书记带着那只皮鞋来到赵市长的办公室,几位副书记和办公室秘书都等在那里,大家都凑过来端详那只皮鞋.
"名牌,鳄鱼皮的,值几千块呢."
"是,这是宋书记的皮鞋."宋书记的秘书只看了一眼,就很肯定的说,因为他常给宋书记擦皮鞋.他的话举足轻重,会促使领导下最后的决心.
而其他人很慎重,没敢轻易表态.张副书记说:"刚才让宋书记的爱人辨认了一下,她说就是宋书记的皮鞋.事到如今问题就严重了,我让公安局立即成立专案组破案."赵市长焦虑地踱着步子沉思了一会才说:"这么说宋书记真的出事了?否则怎么会这么落荒而走呢?可是,又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张副书记说:"被绑的原因现在还说不清,首先应向地委和政法委报告情况."赵市长看了看每位副书记,像是征求意见.但谁也没有表态,都在看着他.他又问:"有没有万一的情况?如万一宋书记没有被绑架,万一这只皮鞋不是宋书记的,万一他爱人把这只皮鞋认错了等等.我们一报告,可就把宋书记害了,那时宋书记可要恨我们一辈子了,咱们要对他本人负责."张副书记说:"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咱们的犹豫又耽误了破案的良机,咱们所负的责任更大,对地委更无法交待,那就不是向他本人负责,而是向上级组织负责的事了."张副书记的话有道理,几个副书记表示同意立刻向地委报告.赵市长也下了决心,抓起电话:"好吧,我向地委报告.张书记,你马上去公安局坐阵,不要休息,连夜侦破.你全权负责,有情况及时通知我."在远离田泉市二百多公里的柳坝市,粉红色的夕阳疲惫地伏在山顶,用她温柔的余辉最后安慰一下这座披着薄纱一般雾霭的城市.
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在阳光的余辉中,开进了一座位于市郊的独楼别墅中的车库里,车库的铁门被重重地锁上了.车库里变得黑洞洞的,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车内透出昏黄的灯光,把墙壁照成灰色的.一个大汉下车打开车库的灯,另几个人也钻出汽车.田泉市委书记宋世博赤着一只脚被拉下车,他的头被一件衬衫罩着,他的双手被两个大汉牢牢地抓着.他并没有胆怯,而是愤怒地高声斥骂着:"×你妈的!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绑架共产党的市委书记,你们是活够了!等着挨枪子儿吧!"几个人推推搡搡地把他推进一个侧门,进入别墅的一个客厅里,他头上的衬衫才被摘掉.他已被捂得满头大汗,脸涨的通红.他眯起眼睛想看清周围的环境,却看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笑容可掬地向他伸出厚厚的手掌:"欢迎,欢迎,欢迎宋书记远道而来,弟兄们照顾不周之处,请多多包涵,真是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宋世博鄙夷地看着这个男人,睬也不睬他伸过来的手,冷冷地说:"哦,是刘胜利!原来是你搞的这一切,你这个暴发户又想找什么油水?你这个王八蛋东西是活腻了!"他虽然虎落平阳却仍不失虎威,傲慢的踩着软软的地毯走到客厅中一个最大的沙发前,以主人的姿态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然后双目*地怒视着刘胜利:"别以为我在你手中,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你有胆子有本事!你敢绑架我,可是你敢放我吗?你等死吧!我会让你后悔,让你后半生在大牢里度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刘胜利不生气也不气恼,任你怎么骂他都陪着笑脸在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说:"好,骂得好.你放心,我请你来,就一定放你回去.我知道你有权,我相信你说的都能做到.不过宋书记你也不要生气,我请你来绝无恶意,我是请你来坐客的,我也没有绑架你,也没有打你,也没有捆绑你.你看看,一路上我的弟兄们没动你一根汗毛,我是诚心请你来的.再说,咱们过去也是多年的朋友,我怎么会绑架你呢?"他边说边打开一个罐装啤酒放在宋世博面前,又打开一罐饮料放在他面前,让他选用.
宋世博这一路真渴了,也不客气,拿起啤酒一口气喝了一半,又含一口漱了漱口,故意喷在漂亮的地毯和沙发上.刘胜利却不生气,又给他面前放了一罐啤酒.
宋世博盯着刘胜利冷冷一笑,每个汗毛眼里都充满了仇恨,说:"既然你不是绑架我,现在就放我回去,你的罪可以轻一点."刘胜利面带笑容地说:"宋书记,我保证会放你回去,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回家去.但现在别着急,我请你来是有一笔买卖要谈,谈完了我不留你,你继续去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宋世博一拍茶几说:"放你妈的屁!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和你谈任何事情,你只有看清形势,幡然悔悟投案自首,才有活路.""哈……,宋书记把我当成罪犯了,真会开玩笑."刘胜利见宋世博赤着一只脚,对手下说:"宋书记的鞋呢?快去找找,书记怎么能光着脚?"手下人说,找过了,车上没有,可能是上车时丢了.
刘胜利想了想又含笑地说:"宋书记真聪明,是不是故意把鞋丢在了现场?留下个求救的信号?"宋世博冷笑着说:"我的司机就在现场等我,现在肯定正在寻找我,警察很快就会查到你们,你放明白一点,你的好日子不过以小时计算了."刘胜利并不惊慌,脱下自己脚上的鞋说:"宋书记没有皮鞋不成了叫花子了吗?来,把我的鞋穿上."他弯腰给宋世博穿鞋.
宋世博把脚挪开说:"你少来这一套,我不要奸商的鞋,别脏了我的脚."刘胜利嘲讽地笑了:"哎哟,我的大书记,你嫌我的鞋脏?你现在穿的皮鞋真是好皮鞋,鳄鱼皮的,两千多元一双,世界名牌,跟我这双皮鞋一模一样,一样的尺寸,那是我同时买的两双皮鞋.你那双皮鞋是田泉市下泉区副区长宛丰鑫送给你的对不对?不瞒你说,那是我托他送给你的."宋世博有些愕然,他没想到这双皮鞋的来历会是这样的.这双皮鞋确实是宛丰鑫送给他的礼品.刘胜利捧着他的脚把自己的一只皮鞋给他穿上时,不知怎的,他没有再拒绝.刘胜利欣赏着他的脚说:"正好,很合适,虽然我穿过,但看上去还是同一双鞋,我想这对你一定有很多好处."宋世博心里越来越纳闷,他不知道刘胜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费这么大的劲把他弄到这里来要干什么?其实他很早就认识刘胜利,那时刘胜利居住在田泉市,还是个四处揽工程的小包工头,没有今天的气派,对几个小钱还看得非常重.他为了揽一个不足百万元投资的小工程几经周折经人介绍,登门给当时分管建筑的副市长宋世博送去五万元钱,满以为稳操胜券,不料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工程还是被别人拿去了,他一气之下找到宋世博家里去讨债.当时宋世博不在家,他与宋世博的妻子发生了争吵,宋世博的妻子不但不承认收了他的钱,还叫来警察以私闯民宅关了他一个月拘留,险些判了刑.之后他在田泉市再无立足之地,建筑行业里再也没有他的饭碗,不得己他只得远走他乡另谋生路.宋世博暗想:莫非因为这点旧怨他来报仇吗?他又觉得不太合理,他现在己是个拥资上千万的富翁,会为那区区白扔的五万元钱冒那么大的风险绑架一个领导干部吗?那不仅要搭上自己的千万家产,更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啊.宋世博找不到合理的答案,便问:"你别跟我来这套假亲热,直说,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刘胜利还是挂着殷勤的微笑说:"不着急谈公事,先吃饭,来!上饭.宋书记中午饭也没吃,现在肯定饿了."宋世博坚决地说:"我不会吃你的饭,我警告你,悬崖勒马,否则你绝没有好下场.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刘胜利的脸上又露出了阴笑:"你不想吃我的饭,你嫌我的饭脏?你是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贵族,你有权有势,用你们的话说是‘人民的公仆’.我是小小老百姓,用你们的话说是‘主人’.可是你为什么不来当‘主人’,而拚命地要当‘公仆’?是想全心全意伺候老百姓吗?咱俩换个位置,让我来当‘公仆’,也来伺候一下‘主人’行不行?我看不行,我想换,而你拚上性命也不会换,你有当‘公仆’的瘾,你就是花上几万几十万元也要保住你‘公仆’的位置.那么我这个老百姓就以‘主人’的身份问问你这个‘公仆’, 你自己干净吗?书记大人,你跟我打交道觉得有失身份吗?在你的眼里我的钱来得不干净,用过去的话说是剥削来的,是暴发来的,可是你的钱来得干净吗?我是千万富豪,但我知道你也是百万富翁.你的钱来得干净吗?"宋世博鄙夷地说:"你胡说,我没有你那么贪婪和富有."渐渐地刘胜利的脸上露出了愤怒和狰狞,他与宋世博的怒目相视着,绝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老百姓的意思:"咱俩虽相识已久,但没有打过多少交道,可是你的底细我太了解了.你的心太黑,你拿了人家的钱总该为人家办点事才心安理得吧?你不为人民服务也该为钱服务了吧?过去你白吃了我五万元也倒罢了.可是你如今几十万元的白吃人家的巨款也不给人家办事,你的心不黑吗?"宋世博听出来了,他不单单是为了过去他白白丢失的那五万元钱气愤,他还话中有话.他猜测:莫非自己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他还装做平静,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我没有拿过你的钱".这种别人没有凭据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刘胜利冷冷一笑说:"好,你没有拿过我的钱,自然不会为我办事,咱俩的账不用算,会说清楚的." 他叼上一支烟,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宋世博问:"请问,你是不是一个贪官?"宋世博轻蔑地说:"你懂什么?这是个政治问题,你没有资格和我谈这个问题,你也不懂政治问题."刘胜利沉下脸来"哼"了一声:"今天你不要给我摆市委书记的臭架子,这里是我的家,在这里咱俩是平等的,你了解我做为一个商人对金钱的追求和欲望的迫切,但我也了解你做为一个普通人和贪官对金钱和利益的贪婪.谁也不要骗自己的良心,对你这种官,我畏惧的是你手中的权力,绝不是你这个人."宋世博嘲讽地问:"原来你也懂得畏惧?我看你是胆大妄为不计后果的."刘胜利无所畏惧地说:"我用这种胆大妄为的方法把你请来,是因为我要做给你看一看,我今天一点不惧怕你手中的权力,你在我手中,你奈何不了我.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不想伤害你,你的命不如我的命值钱.我只想和你交个朋友,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了."宋世博厌恶地说:"不可能的事,我是一个政治家怎么和你这种强盗为伍,笑话."刘胜利哈哈一笑:"你我都四十多岁,正当发展干事业的好时期,你前途广大,今天是市委书记,明天还能当厅长、省长、中央委员.你会有很多成就,你能做人上人,为老百姓干更多的事情,万人敬仰不可一势.而我呢?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多赚钱,建更多的楼房,为国家和百姓做更多的好事,这一点上咱俩人是共同的."宋世博实在不耐烦了敲着茶几说:"别跟我瞎扯淡!别绕这么大的弯子,你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现在该想的是你己犯了杀头大罪!"刘胜利盯着他说:"别吓唬我,你何偿不是犯了杀头大罪?你应该清楚,我不掌握你的命脉就不敢把你请到这里来.要我直说,我就先问问你,田泉市城建局长的职务到底值多少钱?"宋世博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你不要用商人的眼光看一切事物,共产党的领导职务不是你想象的可以用金钱来称量的,你太低俗无知了."刘胜利点点头:"说的好,是共产党员的水平.可是我觉得这个城建局长的职务有五十万元也该够了吧?"宋世博很愤慨:"你不要糟蹋共产党,党的每个职务都重千斤,但决不是千金能买的.""好!好!豪言壮语." 刘胜利拍起了巴掌:"千金买不下来,万金可以买下来了吧?何况五十万元呐!你卖不卖?"宋世博听出味道来了,发现自己的秘密掌握在他手中,不免有些心虚,态度和缓下来,但他嘴还挺硬:"你没资格和我谈这个问题."刘胜利有些厚颜无耻地笑着:"你这个官太黑,你收了我的钱,为什么我没资格和你谈这个问题?世上的交易都是要讲公平、诚信的,我付出了钱,就要回报.可你收了我的钱,为什么不付给我回报?这公平吗?"宋世博越听越摸不着头脑问:"你不发烧吧?我什么时候收了你的钱?你别给我泼脏水."刘胜利又点上一支烟,仰在沙发上吐出一口烟,鄙夷地看着宋世博说:"我真看不起你,宋书记,你比强盗还历害,你连一个老百姓都不如.田泉市下泉区副区长宛丰鑫送给你五十万元,你白拿了钱连哼一声都没有,你心里就这么坦然?"宋世博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响.这件事刘胜利怎么会知道?他尽力保持平静地说:"你精神不正常,你以为我象你那么爱钱?别说五十万元,五百万元我也不会动心.我头可断,血可流,不可辱!""哎呀,我今天可见到真共产党员了,真是大义凛然,厚颜无耻!" 刘胜利边嘲讽边鼓掌地走到电视机前,打开了录像机:"书记先生,你别丢共产党的人了,我见过一分钱不要的真共产党员,今天也见识了你这种贪婪无耻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自己看看自己的嘴脸吧."八十多英寸的落地大彩电上出现了比真人还大的图像,首先出现的是下泉区副区长宛丰鑫,他走到一个大办公桌前,办公桌后坐着的是宋世博.宛丰鑫从提包里拿出砖头厚的三捆子钞票放在桌上.宋世博故作恣态地摆摆手,拿起水杯喝水,宛丰鑫却拉开他的抽屉,把钱推了进去,宋世博坐在软椅上没有阻拦.宋世博看到这些不禁傻了眼,他明白了,他被人*了.
刘胜利关掉电视机带着几分得意地说:"怎么样?还想听听录音你是怎么许诺的吗?你说:‘行,行,市城建局长的职务我一定考虑’.宛丰鑫分三次送给你五十万元,你也没有把这个职务给他.所以我要问你,城建局长这个职务到底值多少钱?你说五十万不够,我再补上."宋世博呆呆地坐在沙发里,汗珠从头发里淌下来,刚才的威风和大义凛然荡然无存了.他的脸色开始发白,头昏昏沉沉.他还清楚地记得宛丰鑫给他送钱的过程,这对他来说可是致命的一击,在他眼里并不可怕的刘胜利,此时尤如魔鬼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刘胜利看着宋世博被打败的颓唐的样子,心里异常痛快:"宋书记,你可比我有钱,一个城建局长五十万元都不卖,全市那么多的官位,你能赚多少钱啊."宋世博泄了气地问:"是你指使宛丰鑫偷录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刘胜利眉飞色舞地说:"那当然,宛丰鑫只是一个有职无权的副区长,管一些农村工作,他哪里会有五十万元用来打水漂?可是他想得到市城建局长这个肥缺,就请我帮忙.我同意出钱资助他当上这个局长,但你收到钱没有,宛丰鑫要给我一个交代,所以我给他提供了录像机."宋世博自嘲地一笑:"你可真够朋友,为别人出钱买官,你是想用这个办法拴住我,还是为你自己赚钱?"刘胜利很得意地说:"有人用美色换官,有人凭后台要官,有人花钱买官,听社会上传说,你儿子考大学时校长帮着作弊,你儿子考了全市第一名,竟然考进全国第一流的大学.事后你给校长连升几级,当了市人大副主任,这也是换官.我呢,不想当官,也没有条件当官,我只好用钱资助一个代理人去当有实权的官.如果宛丰鑫当上了市城建局长,我们有约,田泉市的大部分工程都要由我承包,钱由我赚,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呢?"宋世博终于明白了:"真是个精明的商人,你完全可以成为亿万富豪,真是煞费苦心."刘胜利的口气也随着宋世博情绪的平缓而变得平和了:"对,不亏是市委书记,看得明白.可是你太黑心了,我原以为送你十万元足够了,没想到加到五十万元你还不卖.我的钱不能白白打了水漂,我只好铤而走险,把你请到这里来当面一谈."宋世博这才彻底弄清楚刘胜利绑架他的真实原因.他也明白了自己已没有再强硬下去的资本了,他不再对刘胜利怒目而视,也没有了凛然正气,开始用讨好的口吻解释道:"我并没有想黑吃宛丰鑫的钱,只是他不适合当城建局长,对城市建设他是外行."刘胜利反驳他:"外行不是问题,你不是己经提拔过一个个体食品厂的老板当了市教委的副主任了嘛,不就是因为人家送了你不少钱嘛.你还提拔了一个文盲当了法院副院长,也是因为他父亲有钱.谁不知道,田泉市好多有钱人、大老板的子女都通过花钱,根本没有什么考试,就进市政府当了公务员,下一步他们还要当官,还要掌权,还要发大财,这可是长远投资.这些外界都有传说,不是秘密,价码我也清楚,关键还在你."宋世博说:"我可以把钱还给你."
"不用还,我不是为了那几个钱,那几个钱对我来说毛毛雨啦,就算我和你交个朋友,你比我大,我应该称你为大哥.这些秘密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刘胜利走过来坐在宋世博身边指了一下空空的屋子说:"你看,这里只有咱们俩人,没有别人知道,从今天起我给你当兄弟,你如果看得起我,就给兄弟一个面子,把市城建局长的位子赏给宛丰鑫,他也是我的好大哥,将来我发了大财,决不亏待你." 刘胜利一脸的信誓旦旦,似乎马上就要歃血为盟:"你如果不答应,我也不拦你,马上送你回田泉市,你抓我判我,我没二话."宋世博再傻也不会信他的话,他手里抓着自己要命的把柄,只能任其摆布了.刘胜利随时都会用这个录像带把自己送进监狱.他在心里对阴险的刘胜利既恨又怕,他不达目的自己决无宁日.他默默地想着心事,慢慢地点上一支烟说:"你既然是这个目的,到市委和我明说嘛,也用不着绑架嘛,咱们又不是不认识."刘胜利看见他态度开始转变,便陪着笑说:"虽然咱们早就认识,可不投缘,官门深似海,一个官场出身的人都摸不清你的脉搏,我一个商人又奈何?只好用一点粗办法,请老哥哥多多担待.""好吧,我交你这个朋友." 宋世博终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其实他也是不得已用韬晦之计先稳住对手,再另寻出路:"既然话都说开了,今天咱们也算交了朋友.你推荐宛丰鑫当城建局长,可以.而且你以后有什么要办的事,可以直接找我,我会全力帮助你,今天我认你这个兄弟."刘胜利笑了,是充满戒心的假笑:"这就对了,我一看你就是个朋友人.来!上饭!上酒!我先拜大哥." 说着他就给宋世博跪下了,"咕咚"叩了一个响头,把没有准备的宋世博吓了一跳.宋世博也假戏真做,假惺惺地拉着刘胜利的手说:"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如果真认我这个大哥,就不能害我,那个录像带你要交给我."刘胜利还没有傻到说话算数立竿见影的地步,两人各怀鬼胎都是逢场做戏.刘胜利诡诈地一笑:"这个……大哥,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个录像带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但我绝对为你保密,你是我大哥对吧?总有一天我一定还给你."宋世博淡淡地一笑:"你信不过我,这样吧,我保证提拔宛丰鑫,在他提拔之后,你把录像带给我作为交换,怎么样?""行!" 刘胜利满口答应得很爽快.可是他心里有个老主意,他的财源和生命全押在这个录像带上了,没有了它,自己的生命就落在宋世博的手里了:"大哥,你放心,我绝无害你之心,咱们弟兄说话算数,有信义,合适的时侯我一定给你,让你放心,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宋世博耽心,这个奸商在和自己耍滑头.这个录像带在他手中一天,自己就是他手中的玩物,就会永无宁日.但他又无可奈何:"你没有诚意,你既然称我为大哥,就不要留一手."刘胜利可是坚定地信守商业上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铁则,不见兔子不撒鹰:"诚意是相互的,我己经付了五十万元,你还没有给我兑现呢,对吧大哥?"被人愚弄的苦涩掠过宋世博的嘴角:"你真精明,五十万元你就可以垄断田泉市的建筑市场,这个买卖够合算的."在两人不断的付价还价中,茶、饭、酒都端了上来.刘老板出手大方,上的是八千多元一瓶的法国名酒路易十三.他端起咖啡色的美酒很正重地说:"大哥,兄弟多有得罪,从今开始咱们打交道,我的为人和诚意你以后会了解.来,为了友谊,干!"宋世博端起酒杯,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莫名的笑:"好,为了友谊,干!"魏晋时有个名鲁褒的南阳人,他写了一篇文章叫《钱神论》,全篇阐述钱的力量是无穷尽的.他说:钱能决定一切,"钱能使鬼,何况人乎?" 后人把这句话归纳为一句名言"有钱能使鬼推磨."`田泉市委办公大楼笼罩着恐慌的气氛.市委书记被绑架的消息悄悄地不胫而走,从领导层传到环节干部中,又传播到社会上去.已经三天没有市委宋书记的一点消息,人们都感到凶多吉少.各种谣言四起,其中有猜测有杜撰,还有传言说市委宋书记并没有失踪,而是领着小姐到南方游山玩水去了;还有人传说市委宋书记犯了事怕被抓,携带巨额赃款潜逃到外国去了;还有传言说宋书记收了大笔贿款不为人办事,被黑社会绑架了;还有人说宋书记犯了案,被中纪委秘密两规了等等.社会上各种谣言传得有枝有叶活灵活现,甚至宋书记现在在什么地方住某栋楼几号都清楚.
市公安局的压力最大,冯局长三天没回家,每天只在办公室里打个盹儿.地区公安局、省公安厅、省国家安全厅都派人来了解情况,可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令人一筹莫展.宋世博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及个人手机号每分钟都受到监控,只要绑架者一出现,很快就能找到所在位置,可是没有一点让人乐观的结果.刑侦支队也撒开大网对当天入住风华宾馆的顾客逐一进行排查,并逐步扩大到其他宾馆中住宿的可疑对象.地委书记和有关部门每天来几次电话询问情况,作出指示,要求全力以赴争分夺秒尽快破案.这是田泉市乃至全地区全省从未发生过的案件,令人注目的程度从未有过,侦破的网从田泉市向全地区扩大.
就在人们上上下下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地寻找市委宋书记时,宋世博却出人意料地如从天而降地神奇般的出现了.一辆出租汽车把他送到了市委办公大楼对面的广场边上,他下了车,望着市委大楼整了整领带和西服,迈着主人式的自信而坚稳的步伐向大楼走去.他是这座大楼的主人,也意味着他是这个百万人口城市的主人.他一踏进市委大门,人们都以一种吃惊的目光惊愕地看着他.消息迅速传开,有人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尾随着观望他的背影,以得到宋书记没有失踪的证明,各个办公室里都有人探出头来窥望.
宋世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坦然地向往日一样走过宽敞的铺了红色地毯的走廊.在打开自己办公室门时,对面秘书室中的秘书跑了出来,一见是宋书记,顿时吓得张口结舌:"宋书记,您……您来了."赵市长得到宋书记回来的消息半信半疑,忙给宋书记办公室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宋世博,他一听声音就觉得事情搞砸了,一下不知怎么解释.又问了一句:"你是宋书记?""是我,老赵吗?连我也听不出来?"
赵市长尴尬地没话找话:"啊,这几天身体还好?这几天没出别的事吧?""没有,我挺好的."
放下电话赵市长立刻给市公安局打电话,市委张副书记还在那里挂帅破案呢:"喂!张书记,你赶紧把破案工作停下来,专案组立即解散.为什么?宋书记回来了!就在办公室呢!你来我这里,咱们一起去见宋书记." 他又给地委何书记办公室打了电话:"何书记,我是赵怀有."没等他说下去何书记就催问:"案子有进展吗?"赵市长一点也不能隐瞒:"我正是向您汇报这件事.宋世博回来了,正在办公室,具体情况我还没来得及问."何书记也没料到:"什么?他回来了?他这几天到那里去了?""我还没见到他,我刚给他打了电话,好象一切正常,没出什么事.这事弄误会了."何书记不满地说:"这个宋世博怎么回事?这几天钻到哪里去了!搞得上下风风雨雨的不得安宁!"他立刻把电话打到宋世博的办公室去:"世博吗?"宋世博忙回答:"是我,是何书记?您好,您身体好吗?"何书记劈头便问:"这三天你到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