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白秋成说:“还没交代,我已吩咐队医准备强心针,继续拷问。”

野间皱眉说:“动作快点儿吧!整个满铁能够读解‘狗神’密码的也仅七人,他是怎么掌握的,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明白吗?”

白秋成说:“明白。”

日下步说:“把他妻儿都带过来吧,有亲人在场,效率会高很多。”

19

小孩在床上睡着,窦妻坐在床旁哼着摇篮曲。门铃声传来,窦妻起身去开门,见王大顶与刘金花正站在门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大顶说:“我,王大顶,应该不会忘吧?”

这时,小孩跟了出来,窦妻慌忙一把把孩子搂进怀里。

王大顶与刘金花跟进屋里。王大顶说:“我以后不做土匪了,所以得干件大事儿,给自己的过去画个句号。”

窦妻恐惧地瞪大了眼睛,王大顶从怀中掏出手枪。“砰”一声枪响,紧接着便是孩子的尖叫声;“砰!”又是一声枪响,安静了……

白秋成赶到窦家时,却见小院被外头的一辆消防车挡着。车后浓烟升腾,消防员正举着水管朝小楼喷水。几名消防员抬着两个担架从车头前走出,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下是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白秋成向一名围观群众与一名消防员了解一下情况后,又在窦家院子周围察看了一圈,接着,他上了摩托车,赶回宪兵队。回宪兵队后,白秋成马上向日下步与野间汇报:“根据附近邻居的叙述,先后听见两记枪响,出来探看情况时,窦家已经起火,消防人员的判断是人为纵火。”

日下步与野间对视了一眼。白秋成说:“火灾现场搬出两具尸体,一名成年女性、一名小孩,皆已烧成焦炭,无法辨认容貌及形体,但两具尸体头部都有土产盒子炮的枪击创伤。结合相关邻居所提供线索及消防人员的勘察,应可判断,至多两名凶犯乘夜潜入窦警长家,将窦妻及其幼子施以枪杀,然后纵火焚屋。勘察时,我们在窦宅的院门外墙柱发现绘有摸点标记,标记为黑瞎子岭土匪惯用。”

日下步惊悚地看野间说:“黑瞎子岭?王大顶的黑瞎子岭?”

这时,一宪兵带着士兵秋元匆匆进来。秋元将一个档案袋递给野间说:“野间课长,这是送我站的那份电报中继件,请你查收。”

野间接过文件袋,从里面取出电报。对秋元说:“嗯,两名经手人签字,内容也与你们电话汇报的一致……”

话音未落,他觉察到不对,“哗”地翻过纸看,又抖了抖说:“秋元下士,中继件使用的不是专用电报纸!”

秋元惊说:“什么?我们没有其他电报用纸呀。”

野间皱眉说:“当时岛上可有外人来过?”

秋元紧张地说:“不,不算外人……是劳军艺妓和领班车恩吾。”

野间不由得微皱起脸说:“我明白了……天哪……”

他转对日下步说:“真正做手脚的地方在中继站!敌人算准我们发现窦警长手里的电报被调包后,势必要向中继站核实,所以派人在那里调包了,中继站都是假的!我们得到的新佑前辈对陈佳影的阐述是假的,什么国策会社的观察员全是假的,伪造的!”

白秋成说:“难道窦警长调包的电报才是真的?他根本就不懂‘狗神’密码,所以内容是真的,纸张是假的,而我们因为纸张问题怀疑内容也被伪造,于是向中继站核实,于是就相信了真正被伪造的内容!”

野间说:“现在我更相信这边的电报也不是窦警长调包的。”

日下步对白秋成说:“你刚才说,黑瞎子岭?”白秋成点点头。

野间大声说:“王大顶!他和陈佳影在一起,走,去陈佳影公寓!”

众人一下子拥了出去,直奔陈佳影公寓。

“砰!”门被重重推开,众人拥入,随即,看到那个司机呈大字形被捆在床上,嘴里塞着布团。

白秋成和警察B扑上去,七手八脚为司机解开捆绑。

野间问司机:“陈佳影和王大顶去了哪里?”

司机两眼失神地傻笑说:“在床上。”野间等人面面相觑。

20

窦警长红着双眼朝日下步等人咆哮着说:“我?菖你们大爷!我妻儿是你们杀的!

那警监支吾说:“是共党陈佳影……还有王大顶,以及他们的党羽,太过狡诈,利用政治献金一事儿暂时燃发外交性质的混乱,制造骗局,诬陷于你——”

窦警长咆哮着打断说:“都他妈驴!驴——”

窦警长瞪视日下步说:“哪一次我没接近真相?我揭露他们是假夫妻,证实王大顶是土匪!”

他对野间说:“你的机要人员爱上土匪,还合杀亲夫,这种故事猪都不会信,陈佳影都劫持大佐啦,你还当她是宝,她给你脑里灌汤啦?”

窦警长又转对日下步吼道:“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我赴汤蹈火冲在前面,还有错啦?对,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警佐,她是机要人员,行为痕迹分析、专家,你们但凡对我公平一点儿,这个专家就败露了!”

日下步讷讷地说:“窦警长……”

窦警长说:“我报私仇怎么了?我要王大顶的人头怎么了?他一投共的土匪!他绑我老婆、儿子,害我欠下高利贷,你对我有过说法吗?他一土匪说我杀石原,你们听得心花怒放,你们这叫什么病?结果宪兵队的酷刑我一个没落下,真正的共党,你们又配车又配司机地给送出去,他王大顶就杀我家人啊!现在你们明白了,呜呜呜……刘金花没回来,你们不当回事儿,她是去叫帮手了,知道吗?”

面对号啕大哭的窦警长,野间、日下步、那警监都是一脸的尴尬。

许久,日下步闷闷地开口说:“那警监,对于警务局警佐窦仕骁在与中共敌对组织的斗争中所做的努力,我们应该给予褒奖,对其所付出的牺牲,当给予抚恤。我要求警务局立刻恢复其警职并建议晋升,对其所欠债务应拨款助援金,代为偿还,对此尽忠康德之士,警务局当有最优之绩评,以示王道之公义、提振警务人员之士气。”

不久,窦警长在两名宪兵陪同下,洗了个热水澡。医士给他左手进行细致包扎,然后宪兵帮他穿上了制服。

日下步、野间与那警监一起,送窦警长走出宪兵队的楼门。

窦警长沿着院墙向前走着,离开门岗一段距离后,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着拐入墙拐后。不远处一棵树边,停着一辆人力车,车夫装扮的煤球正站在车边朝他招手。

日下步对野间说:“野间课长,对关东局的报告,还要重新调整。”

野间却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说:“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那警监疑惑地说:“哪里?”

野间说:“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王大顶屠杀窦警长家人,不会被陈佳影阻止吗?”

日下步与那警监不由一愣,接着,三人同时撒腿向场院大门奔去。他们刚拐过墙拐,便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窦警长的警服、警帽正挂在树枝上。对视一眼后,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21

煤球带着窦警长到了一个小岛上,陈佳影、王大顶、刘金花、大当家、老左,还有窦妻与窦子等人已经等在这里。窦警长上前抱起儿子,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说:“宝贝儿哟,再亲下,再亲下……”

王大顶走过去,拍拍窦警长说:“咱俩这算扯平了吧?”

窦警长抱着孩子,向大家逐一打着招呼。

王大顶说:“远走高飞,熊老板的高利贷也追不着你了,完满吧?”

窦警长说:“少废话,那两具尸体哪儿来的?”

王大顶笑盈盈地转看刘金花说:“与你相会之前,我先后处决了四名出卖抗联的奸细,最早一个当陈佳影的虚拟丈夫王伯仁用了,缘分的是另三个里头有一对夫妻,男方是个侏儒。有小孩儿在,我就不细说了,反正你知道这是必须烧你房子的原因之一。”

窦警长笑着用包扎着的左手在王大顶胸口轻捶了一拳,王大顶把他拉到一边说:“想听听你与你家人如何脱险吗?”

窦警长说:“我正纳闷这事呢,快说!”

于是,王大顶便跟窦警长讲述了起来。

王大顶看向倚站在梳妆台边的陈佳影,笑笑说:“走吧。”

陈佳影点了点头说:“好。”

王大顶又要开口,陈佳影抢话说:“知道了,脚步慢些。”

王大顶点点头说:“窦警长怎么脱身,交给我。”

陈佳影说:“我相信你有办法让他及其家人都能脱险。”

王大顶进入了窦家。

王大顶说:“我以后不做土匪了,所以得干件大事儿,给自己的过去画个句号。”

王大顶从怀中掏出手枪,随即门开,煤球与大当家拖着两个鼓囊囊的麻袋,拎着两桶汽油进来,关好门。

窦妻恐惧地说:“你们要干什么?”

王大顶说:“别紧张,我是来还债的,麻袋里的两坨东西,用来替换你们娘儿俩,你俩疑似遇害,你丈夫就没事儿了。”

窦妻说:“我丈夫怎么了?”

王大顶说:“他是英雄。”

窦妻不由得有些发愣。王大顶看向孩子说:“小伙子,叔叔一会儿呢,会朝天开两枪,第一枪响,你就大叫,第二枪响,你就停,听明白了吗?”

孩子怯怯地点了点头。

于是,王大顶缓缓举起手枪,对向房顶。

不久厅门开,王大顶、刘金花、窦妻牵着小孩出来,快步走出小院。

厅内,大当家抱着汽油桶沿着墙根浇着汽油,煤球解开麻袋,拿起身边汽油桶,往麻袋里外地浇……

王大顶讲述完,窦警长说:“谢谢了,土匪!”

朝阳映着的江面上,一艘小机船正在远去。

岸边,王大顶、刘金花、大当家与煤球默默地目送着小机船。

王大顶说:“昨晚分手时,她果真走得很慢,让我能够一步一目地送,直到消失在路灯光外。这个女人就像妖孽,她让我柔软,无法抵御眼泪,让我想要变作伟岸的神,保护我身边的爱人、亲人,乃至国家,乃至那些卑微的沉静的激昂的放浪的义勇的灵魂,乃至永远。”

王大顶、刘金花、大当家与煤球沿着芦苇荡间的小路,慢慢消失在霞光里……………… 全文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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