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印度异闻录 作者:羊行屮

编辑推荐

食发怨婴、红衣女人、深山食人族、牛脸人村庄…正在印度发生的灵异故事,全新恐怖来袭!每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度,都流传着神秘诡异的奇闻异事!畅销书作家天下霸唱、蜘蛛、闫志洋联袂推荐!羊行中编著的《异域密码之印度异闻录》是一部揭秘印度神秘文化的特色小说,也是一本印度版的《聊斋志异》,作者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了印度孔雀王朝时期独具特色的民间故事,其间穿插了关于恒河、咖喱、瑜伽、卡久拉霍神庙的传说,揭示出奇幻故事背后的人性真实。

内容简介

离开日本之后,南瓜和月饼来到了印度。在这里,他们遇到了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纠缠数代的湿婆诅咒,阴尸煞地中的诡异村落,密洞里的青铜古棺,排灯节的请鬼游戏,老公寓中的恐怖鬼影…这个有着几千年文明积淀的神秘国度,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羊行中编著的《异域密码之印度异闻录》由悬疑小说作家天下霸唱、蜘蛛联手推荐,2014年度“惊魂记”重磅系列作品,揭开千年古国的神秘面纱,满足你对印度神秘文化的所有好奇!

作者简介

羊行屮,本名姜波,山东东营人,己未年羊年羊月出生。屮,音同“彻”,草木刚长出来的意思,取“草木欣欣向荣”之意。他生性好舞文弄墨,性格爽朗,为人仗义,已经出版作品《异行诡闻录》等。“异域密码”首发作品《泰国异闻录》上市之后,作者因其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和影响力,被众粉丝们亲切地称为“羊叔”。

前 言

我躺在床上,听月饼说了一整夜故事。

月饼一直讲到天亮,抽完最后一根烟,隔壁宿舍的同学已经窸窸窣窣地出门做早操,屋子里和火灾现场差不多,隔着浓浓的烟雾,我几乎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月饼往床上一躺:“累了,我先睡一会儿。记得帮我买晚饭,中午别喊我了,喊了也起不来。”

我虽然也困得睁不开眼,但是月饼的讲述让我心里直打哆嗦,躺下闭着眼睛,那一幅幅故事画面在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索性起身洗了把脸,看着墙上的世界地图。

边境线包围的印度,像是一枚熠熠生辉的钻石。

我根本想不到,这个谜一样的国度,这个经济发展极快、人口急剧增长的国度,这个软件业仅次于美国世界排名第二的国度,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这个孔雀王朝、佛教、圣雄甘地、诗人泰戈尔的诞生地,竟然隐藏着无数件诡异的事情…

月饼讲述的事情,有些是他亲身经历的,有些是道听途说。别人根本不敢想象,怎么会有人遇到这么多别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也许正如他临睡前所说的那句话:“当真正接触到最高端的科学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遇到的任何科学现象都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在战场打仗的士兵,每天都在枪林弹雨中度过,过着今天不知道明天的生活;在安定繁华城市里生活的人们,只能在电视、电影里看到一星半点战争画面,根本感受不到战争的真实和残酷。真实与虚幻,取决于你是否走进那个不同的世界、是否触碰了不同的东西。就像咱们俩走进了这个世界,自然会见到别人根本见不到、碰不到的事情。”

他说得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命!

第一章 被诅咒的紫檀念珠

喜马拉雅山的山脚下,有一个美丽安静的村庄。这个村庄的村民,世代为皇室提供优质的紫檀木。不过,紫檀木生长周期极为缓慢,加上长期大量采伐,几近绝迹。不能按时交上木料的伐木工人,皆被处以极刑惨死。

这一年,村里接连失踪了十七个年轻人。有人说,这些人都已经被秘密杀掉,用来培育出更有灵性的紫檀念珠。可是老人们却说山上有女鬼,夜深时出来勾引年轻男人,吸他们的阳气修炼。而冤死之人的尸体,左眼都变成了红色,化作冤鬼,世代诅咒这个村庄…

佩戴紫檀念珠禁忌:一、不要在睡觉尤其是夫妻同睡的情况下戴念珠或者放在床边。二、用手触摸过葱、蒜、韭菜不要佩戴念珠。三、不要随意触摸其他人的念珠。四、捻念珠的时候,每捻完一串,要将念珠翻转以后再继续捻,不要越过佛头间断的循环捻佛珠。五、佩戴老串念珠,一定要对念珠知根知底,了解来历,否则不要随便佩戴。

另外还要切记一条:如果疏忽带着念珠入睡,清晨起床时一定数清楚念珠在手腕留下的印记。如果是双数,可以放心做事;如果是单数…

难得周末,帕蒂本想好好睡一觉,但是想到昨天答应了摩拉要去庙里参拜,只好懒洋洋地起床,打了个电话给摩拉。

没想到摩拉从MSN上直接回了一张图片(相对于中国的各种聊天工具,国外的网络互动方式十分贫乏,一般是邮箱或者MSN),是她和一个男子在纳拉因庙的合影,还附了一句话:“快来,等你。”

帕蒂心里有些不高兴,既然是和男人约会,为什么还要叫上她?不过既然衣服都换好了,也只好去一趟。

帕蒂站在黄色车身绿色顶棚的三轮出租车前,和又黑又胖的司机讨价还价半天,才商议好了去纳拉因庙需要用多少卢比。

在新德里,由于地铁的覆盖范围有限,导致这种加天然气成本极低的三轮出租车遍布城市的大街小巷,司机漫天要价、不用计程器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还好帕蒂经常坐三轮出租车,懂得如何同司机讨价还价,再加上人长得又漂亮,倒也很少被坑钱。

坐上车,上下颠簸的三轮车让帕蒂没吃早饭的肠胃有些不舒服,司机泛着黄渍的白衬衣散发着腐肉似的汗臭味,顺着风顶进鼻子,更让她觉得恶心。

她摘下戴在手腕上的紫檀念珠,十八颗圆滚滚的珠子颜色深紫,入手沉甸,每颗珠子都裹着层油亮的包浆,一看就知道盘了很多年头。帕蒂默念着经文,手里转动着念珠,心里宁静舒服了许多。

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瞄着帕蒂,发现她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司机的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悄悄地拐了个弯,转进一条阴暗的胡同。

他根本不知道,坐在车中的帕蒂,从玻璃中看到了奇怪的影像!

肮脏的车玻璃映出帕蒂美丽的脸庞,渐渐地,玻璃中的人像模糊起来,幻化成一张木椅,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拿着一串紫檀念珠,由手心至手背方向反转着,如同她在表演前生那场从未谢幕的电影…

2400年前,孔雀王朝,喜马拉雅山南麓。

“帕蒂,爸爸今天要上山寻找紫檀木,三四天就能回来,你在家照顾好奶奶。佛祖保佑这次也能找到!”父亲察德紧了紧背囊,往布褡里塞着烤饼。

帕蒂漫不经心地答应着,趴在窗户望见父亲出了屋子蹲在奶奶身边,亲吻着她的手背,奶奶抚摸着父亲的头发,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又继续转动着紫檀念珠。

父亲背影越来越远,终于转过山脚,帕蒂心里欢呼,厌恶地瞪着坐在木椅上的奶奶,蹑手蹑脚往外走去。

“帕蒂,你做什么去?”奶奶抬起头问道。

帕蒂瞥着奶奶死鱼肚颜色的眼珠,假装欢喜:“奶奶,我去摘些果子给您吃。”心里却骂道:老不死的,眼睛瞎了,耳朵还这么好用!

“帕蒂是个好孩子,早去早回。”奶奶咧嘴笑着,皱纹如同无数条粗大的蚯蚓堆积着,嘴里仅有的几颗牙齿长满恶心的黄渍。

“奶奶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帕蒂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跑了。

“帕蒂是个好孩子,愿佛祖保佑她。”奶奶轻声念叨着,空洞的眼神凝望着远方,叹了口气,继续念经,转动紫檀念珠。

山间满是不知名的野花,帕蒂摘了一朵别进乌黑的头发,对着清澈的溪水照着,满意地拍拍胸口,唱着歌向山顶走去。

站在山顶,俯视着山坳里残破不堪的村庄,帕蒂有些失落。凭她的美貌、歌声、舞技,完全可以被选入王城侍奉达官贵人,在孔雀王城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偏偏出生于印度四种姓中最低贱的首陀罗,只能从事农耕渔猎这样的低贱工作,而这个村落里的所有人,更是世代受到奴役,成为首陀罗中命运最悲惨的采木工。

孔雀王朝的君主无忧阿育王潜心佛教,大兴土木,建造佛塔,被称为“佛祖血木”的紫檀木更是成了皇室、寺庙必用木材。传说中佛祖生于无忧树下,悟在菩提树旁,终生苦修布道。途经老山时,折了一根树枝作为拐棍,却发现树枝淌出鲜血般的汁液,佛祖长叹道:“我生于木悟于木,却在劳累时折木而休,忘记草木皆有灵性,苦修之心还不够坚定啊。”

话音刚落,手中拐棍化作一条青龙,腾云而飞,成为佛祖护法,在空中盘旋,片刻不离佛祖左右。所以紫檀木又称为“青龙木”。紫檀木生长周期极为缓慢,百年才长粗食指长度,千年可长成手掌粗细,再加上树干扭曲很少平直,空洞极多,所以又有“十檀九空”的说法,可想而知采集有多困难。

经过大量的砍伐,紫檀木几乎已经绝迹,伐木工每次进山,带回来的往往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小料。如果不能按时交上木材,就会被官兵抓走。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据说是被发配到正在建造的寺庙当了奴役,快被累死时就被活生生糊上泥土,封了六感制成雕像,固定在墙壁,死后的鬼魂生生世世侍奉寺庙…

帕蒂想到奶奶手中那串紫檀念珠,越来越厌恶父亲的愚蠢。只要交上念珠,就可以摆脱首陀罗的种姓,被赐予可以从事商业的第三种姓吠舍,过上舒适的生活。

但是父亲宁可冒着被山中瘴气、猛兽、沼泽夺去生命的危险,也从来没有打过奶奶手中念珠的主意。

“难道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比我还要重要么?”帕蒂越想越生气,“最好的食物给她吃,最好的房间给她睡,而我只能睡在柴房吃她剩下的饭菜,如果妈妈活着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帕蒂的妈妈生她时死于难产,所以她从小就被视为不祥之人,一起长大的小孩更是追在她身后嘲笑:“恶鬼投胎,害死了母亲。”

“等我摆脱了首陀罗的种姓,看你们再怎么嘲笑我!”帕蒂对着山谷大声喊道。

“帕蒂,我来了!”罗山举着手中一颗圆滚滚的珠子,气喘吁吁爬上了山顶。

帕蒂皱着眉头:“怎么这么久?”

罗山举起皮囊“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抹着嘴角憨笑着:“虽然用黄连木冒充紫檀木,也要做得和真的一样才好。”

接过黄连木制成的珠子,帕蒂放到鼻端闻了闻,又掂了掂重量,满意地塞进怀里。罗山死死盯着帕蒂高耸的胸部,咽着口水,呼吸急促起来。

“不要着急嘛。”帕蒂媚笑着眨了眨眼睛,“那边有个山洞,我们进去吧。对了,上山饿了吧,我给你带了烤饼,吃饱了才有力气哦。”

罗山接过烤饼,几乎没有嚼就囫囵咽进肚子里,噎得满脸通红,伸长了脖子灌了几口水,才缓过劲儿。

“帕蒂,等你嫁给我,咱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

“我是恶鬼投胎,害死了母亲,你敢娶我么?”

“那时候不懂事,你这么漂亮,谁都想娶你啊。”

“可是,你能忍受嫁给你前三夜我必须要和比咱们高贵的三大种姓的男人睡觉么?”

罗山沉默了。虽然印度四大种姓之间严禁通婚,但是作为最低贱的首陀罗,不仅在地位上世代被奴役,女子在婚嫁时要把身体献给当地的婆罗门、刹帝利、吠舍三大种姓中最有权势的人,被恩宠后的第二天早晨要喝一碗香炉灰,净化后的身体才可以出嫁。

“你忍受不了对么?”帕蒂直勾勾地盯着罗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只要我们能做出鸡血紫檀,就可以摆脱首陀罗的种姓。”罗山慌忙摆着手,“你的父亲是最好的木工,听说他掌握着怎么把黄连木做成鸡血紫檀的秘密。”

帕蒂再没说话,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山洞前。正午的气温异常炎热,黑幽幽的洞中却飘出阴冷的气息,夹杂着什么动物腐烂后的腥臭气味。

“帕蒂,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可能是看上去有些恐怖山洞带来的紧张感,罗山只觉得胃部抽搐剧痛,“这一年村里失踪了十七个年轻人了,老人们说山上有女鬼化成漂亮女人勾引年轻男人,吸他们的阳气修炼。要不我们下山吧?”

“是么?你真的相信有女鬼?”帕蒂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头发,“就像你们小时候欺负我的时候相信我是恶鬼一样么?”

罗山只觉得胃部越来越疼,肠子如同刀割似的寸寸断裂,额头涌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终于忍受不住,跪在草地里,双手深深抠进泥土里,痛苦地哀号着。

帕蒂从腰间摸出一把半圆形的弯刀,附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低声说着:“我就是那个女鬼。”

弯刀划开他的后腰,冰冷的刺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迸出的鲜血溅满帕蒂的脸,密密麻麻的血点如同烤红的芝麻粘在脸上,看上去异常恐怖!

罗山张嘴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全身已经没有知觉,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帕蒂伸手探进后腰的伤口,“叽里咕噜”地搅动着,拽出了一坨粉红色豌豆形状、微微搏动的东西。

“黄连木必须要放在人的肾脏里,才可以做出以假乱真的鸡血紫檀,这是父亲喝醉时告诉我的,不过这只能骗骗瞎子和外行。”帕蒂用弯刀划开罗山的肾脏,殷红的鲜血缓缓涌出。她把黄连木珠蘸满鲜血,注视着血液渗进木纹,才将木珠放入肾脏塞进罗山体内,“替我把这颗木珠养好。”

罗山的目光已经迷离,黑色的眼仁渐渐上翻,脸上铺了一层死人才有的灰白色。

帕蒂抓了一把野草擦着双手的鲜血,吃力地拖着罗山的尸体拽进山洞。

洞中,蜡油状的尸体融化在一起,形成一大坨烂肉糊糊,只有几条残缺的手骨脚骨支棱在肉糊里。无数条白色的蛆虫在肉糊里钻来挤去,看着让人发怵。

帕蒂把罗山的尸体丢进尸肉堆里,又从一具刚刚腐烂的尸体里费力掏着,蛆虫很快爬满了她的胳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手抽出,掌心里是一枚红得近乎紫黑色的珠子。

“如果不是首陀罗不能伤害自己的亲人,我也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不过你们这些欺负我、骂我恶鬼的人,也确实该死。”帕蒂用弯刀刮着手臂上的蛆虫,锋利的刀刃划破虫身,淌出黏稠的白液,“曼陀罗花制造的麻醉剂确实好用。罗山,就好好陪着他们死在这里吧。”

洞中的腥臭味越来越浓,熏得帕蒂有些头晕。恍惚间,她好像看见罗山睁开了血红的左眼。

“咕噜”,巨大的气泡从尸肉糊糊里冒出,顶出一颗巨大的眼珠,颤巍巍地漂着,又慢慢陷了下去。

自从知道如何用黄连木制作鸡血紫檀后,她就开始色诱村中少年,实施这个计划。第一个被她杀死的少年叫茹可,杀他的时候,她几乎要把胃吐了出来。杀的人越多,她反而越平静,心头还隐隐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可是这次,帕蒂没来由地害怕,打了个哆嗦,匆忙向洞外跑去。

“帕蒂,你会受报应的!”山洞里似乎传来了罗山怨恨的嘶吼。

出了山洞,帕蒂拔着野草擦拭着鲜血,忽然看到罗山刚才死去的地方,画着几个稀奇古怪的符号。

首陀罗是没有资格学习文字的,更何况印度有数不清的文字体系和几百种方言,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古梵文写成的——“报应”!

下山的路上,帕蒂一直在想老辈留下来的说法:左眼变红的尸体,会化作冤鬼。

几天后,父亲从山中采木归来,虽然只有核桃大小的紫檀木小料,不过也足够这半年不用再进山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上交的木料越来越少,为了以儆效尤,有几家没有采到的男人被官兵骑着马拴着绕圈拖拽,圈中央是绑在木桩上的妻儿。几个士兵把一头削尖的粗大木头从他们天灵盖刺入,用木锤一点点砸夯,木头渐渐没入身体,沾着各种颜色的体液从下体刺出,牢牢钉在地上…

没有人敢阻止,也没有人敢反抗,围观的村民麻木地看着,祈祷下次进山能够采到最好的木料。至于罗山的失踪,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不是什么女鬼勾引男人,而是为了活命逃跑了。

“帕蒂,这几天你的奶奶气色好了很多,多亏你的照顾。”父亲喝着印度特有的姜茶,不冷不热地说着。

奶奶依旧在那棵老树下坐着椅子,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地转着念珠。

帕蒂背过身假装收拾东西,尽量掩饰着对奶奶的厌恶。

“放心好了,只要有我活着一天,就能交上木料,你和奶奶都不会有事情。”父亲伸了个懒腰,望向母亲的目光里透着浓浓的亲情,“母亲把我养这么大,教会我采木,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我们更要尽好孝道。老人身体安康,是晚辈的福气。母亲说了,等她死后,就把那串紫檀念珠传给你。”

帕蒂唯唯诺诺地应允着,心里却骂道:“你什么时候用这么温暖的目光看过我!”

“帕蒂,有些事情,我是不能告诉你的。”父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帕蒂随口应着,把皮囊里灌满了水,向外走去:“我去给奶奶采些野果。”

“去吧!”父亲赞许地笑着。

“帕蒂是个好孩子。”奶奶空荡荡的眼中满是慈祥的笑意。

来到山洞前,罗山留下的几个奇怪符号早已不见,帕蒂略略松了口气,在头发上别了一根驱邪的艾草,硬着头皮钻进了洞中。

今天,正是最后一颗黄连木养成鸡血紫檀的日子。

整整十八颗,和奶奶手中的念珠数是一样的。

“奶奶,父亲,虽然我恨你们,但是我不会害你们。我只想得到那串紫檀念珠,换取更尊贵的种姓身份。妈妈,保佑我吧。”出了山洞,血淋淋沾满尸液尸虫的帕蒂虔诚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对着雄伟的喜马拉雅山默默祈祷着。

夜晚,帕蒂做了几道咖喱饭菜,奶奶和父亲吃得赞不绝口,又忍不住喝了几杯帕蒂酿制的果酒,不多时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帕蒂蹑手蹑脚摸进奶奶的屋子,苍白的月光笼着奶奶枯瘦的身体,如同一具腐朽的干尸,可是偏偏还死不了。她轻轻褪下奶奶手腕上的紫檀念珠,换上了黄连木制成的假念珠…

清晨,奶奶醒来,习惯性地摸着紫檀念珠,忽然全身抖了一下,苦笑着:“帕蒂是个好孩子。”

几声鸡鸣,薄雾在村庄上空悠然飘浮,炊烟冉冉,被钉在广场上的人柱如同麦田里的稻草人,死气沉沉地注视着破败的村庄。

“帕蒂!帕蒂!”父亲使劲砸着门,声音中透着哭腔,“你的奶奶…”

作为最低贱的首陀罗,死后是不能在圣洁的恒河中水葬的,只能抛到山顶任由山鹰啄食,实行天葬。

天葬之前,亲人子女要诵经三天三夜,为亡者超度。葬礼很简单,村里的人在灵前诵着经文,祈祷来生转世不再转世轮回到首陀罗种姓,便纷纷告辞了。深夜时,灵堂里只剩下被麻布覆盖的尸体,还有跪在灵堂里的父女俩。

父亲哭了一整天,眼睛肿成了两条缝。帕蒂心里虽然后悔难过,但是很快就自我安慰地想:奶奶早该死了,脱离苦海,往生极乐,还给我留下了念珠。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费这么多力气制作假的紫檀念珠了。

父亲哽咽着,沙哑着嗓子:“帕蒂,我给你讲一件事。从我的曾祖父那一辈开始,就知道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秘密。黄连木制成的珠子,缝进活人后腰,靠近肾脏的位置整整十个月,可以制成最名贵的‘佛血小叶紫檀’,取出后将刮木花放在白酒中,木花立刻散入酒中变成粉红色,酒变得黏稠,倾倒时能连成线。如果放入死人的肾脏里,只能制成以假乱真的鸡血紫檀…我记得有一次喝酒时和你说过。”

帕蒂僵硬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寻思父亲说这件事的用意。难道父亲已经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了?想到这里,她悄悄把弯刀别在腰后…

父亲没有注意帕蒂的举动,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所以,我们家族世代都在培养‘佛血小叶紫檀’,到了我和你母亲这一代,整整培养了十八颗。只要把这些珠子串起来制成佛珠上交到孔雀王城,就可以摆脱首陀罗的低贱种姓,这是家族历代追求的目标。

“但是出现了一个意外。你母亲在体内种上黄连木珠的时候,恰恰怀上了你。我不懂这里面的原因,可是你和黄连木珠都是靠她身体的精血养成,我曾经劝过她把你打掉,只要连喝三天香炉灰就可以。她却说你和木珠同时孕养,这不是巧合,你一定是佛祖赐予的至宝,坚持要把你生下来。我拗不过她,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把你留下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对不起你。”

帕蒂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一段离奇的身世。

“可是你的母亲却日渐消瘦,到了临盆时,已经瘦得像具骷髅,根本生不出你。我急得一点办法没有,你母亲突然对我说,她实在太渴了,想喝点井水。我昏了头,急忙出去打水,回来时听到屋子里有婴儿的啼哭,我高兴地冲进屋子,却…却…”

父亲嘴唇哆嗦着,双眼瞪着房顶,仿佛在回忆多年前恐怖的一幕,许久才说道:“床边掉了一把沾满血的猎刀,你的母亲把自己的肚子剖开,取出了你。呵呵,她的表情很安详,很快乐,我从未见到她有这么快乐的时候。你在她的怀里,用力吮着她干瘪的乳房,手里拿着那颗木珠。

“我以为你是恶鬼投胎,把母亲养在体内的木珠抠了出来,悲怒之下想摔死你!这时你的奶奶赶过来,拦住了我。我这才发现,你的母亲后腰上,还有一道刀口。她知道自己活不了,把你和木珠都取了出来。

“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恐怖,但是却很温暖。帕蒂,你能体会到么?”

此时帕蒂已经泪流满面,缓缓地瘫坐在地上,压抑着声音抽泣着。

“你的命,是你的母亲和奶奶一起救下来的。可是你实在太瘦小了,身体很虚弱,眼看着活不了几天。奶奶把十八颗木珠穿成佛珠,天天为你诵经,你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她从此天天转着念珠诵经,据说每转十万八千转,就能给你增寿一天。我曾经好几次动过把佛珠上交换取吠舍种姓的念头,都被她制止了。她说你是佛祖赐予的至宝,又是你的母亲用生命换回来的,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算是最低贱的首陀罗种姓又有什么关系?

“你的名字——帕蒂,是奶奶给你取的。在咱们的故乡,这两个字的意思是‘宝贝’。这串念珠在她生前就说过传给你。带着念珠找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去换取吠舍种姓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不用管我…”

父亲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走出灵堂:“我这辈子就在这里陪着她们俩。念珠就在你的奶奶的手腕上,自己取下来吧。”

夜已深,冰冷的夜风从山上吹来,浸透了帕蒂全身的血液。父亲在屋外发出长长的叹息,帕蒂看着覆着一层白布的奶奶尸体,心头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着。

“母亲,奶奶,你们为了我这么做,不值得。”帕蒂咬着嘴唇,几缕鲜血顺着嘴角流出,“父亲,我对不起你。”

她从怀中掏出了那串浸蘸着历代家族鲜血的“佛血小叶紫檀”念珠,在昏黄的油灯中,厚厚一层包浆的念珠如同十八颗血红的玛瑙,在手中烁烁生辉。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油灯恍惚不定,她慢慢走近奶奶的尸体,跳忽的影子倒映在尸布上,就像奶奶没有死,正在尸布里挣扎着。

“奶奶,这串念珠我承不起,我把它还给您。”帕蒂把念珠放在掌心,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着佛号,掀开尸布,抬起奶奶已经僵硬的手臂,取下了那串假的黄连木念珠。

突然,奶奶枯瘦的手猛地伸出,举在帕蒂面前,似乎在等着戴上紫檀念珠!

帕蒂“啊”的一声惊叫,向后躲去!慌乱间念珠落在尸布上,那只手机械地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念珠,居然又开始转动念珠,而且转得飞快!

只不过,这一次是由手心向手背反着转的!

帕蒂觉得腰间一阵刺痛,伸手一摸,潮湿的热血正不停地涌出。在她刚才后退撞到墙上时,别在腰间的弯刀刺入了她的肾脏。

“报应…”帕蒂凄然笑着,呕出几口鲜血,闭上了眼睛…

帕蒂坐在纳拉因庙旁的快餐店,要了一份咖喱鸡,喝着姜茶,心里有些不高兴。

好不容易挤地铁到了纳拉因庙,结果摩拉却联系不上了。手机是关机状态,约好见面的餐馆也没有人,帕蒂又怕四处乱找错过了摩拉来餐馆,只好忍着不快等着。

更让她觉得丧气的是,祖传的紫檀念珠不见了,左手腕上只留下一串昨晚睡觉没有把念珠摘下压出来的印子。

“可能是洗澡的时候摘下来了。”帕蒂自我安慰道。

这几年由于紫檀木、黄花梨这些名贵木材在中国被炒得价格飙升,产木材的山里面突然多了数不清的砍伐者,几乎在一夜之间,树被砍了个干净。奇货可居,帕蒂那串由十八颗小叶紫檀串成的念珠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更何况在穿绳连接处还有一颗老三眼天珠做的佛头,更让这串紫檀念珠身价倍增。

每次摩拉见到这串珠子,都眼睛放光,嚷嚷着要借去戴几天。虽然两人关系很好,但是帕蒂牢牢记着祖母临终前把念珠交给她时交代的那句话:“有灵性的东西戴在身上,就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绝对不能丢失,也不能给别人,那样就等于把命交了出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摩拉的手机依然没有开,帕蒂再也没有耐心,想到她或许是和哪个陌生男人逛街或者干别的去了,心里微微有些酸意。

结了账,匆匆喝完剩下的半杯姜茶,帕蒂出了快餐店。店门口匍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额头压着手背,乱蓬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背上几个留着脓水的烂疮还没长出肉芽,苍蝇乱飞。

“不知道会不会长出蛆。”帕蒂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还是从钱包里掏出卢布,塞进乞丐手里。

尽管很小心,帕蒂的手还是碰到乞丐的手,一股冰冷的寒意让帕蒂又收回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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