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蒋若宁把“警方”的虎皮扯的大大的,他知道越是权威性的神秘组织,越有威慑力。果然唐歌两只手不安地绞着衣角,沉默了半天,然后缓缓地说道:“是这样的,三年前我当时正在读研究生。毕宇是我的朋友,我们关系……恩,还算不错,那时候我知道他和白杨是情侣。后来有一天,毕宇忽然给我写了一封信,说要约我在校园西北的五四林见面,他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于是我也没多想,就去了,结果到了那里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见到我就说了些奇怪的话,还主动拉我的手。正好被白杨看见,我想她是误会了什么,非常生气,一句话没说就跑开了。我觉得挺尴尬的,也没继续和他说话就离开了。第二天,我就听说白杨在那片树林里自缢而死……”

说完这些,唐歌把头低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马鸣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那么,毕宇那封信能否给我们看一下?”蒋若宁还是面无表情,与真正的公安人员毫无二致。

唐歌犹豫了一下,转身打开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马鸣在一旁看到信封里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与一张照片。

蒋若宁接过信封,先从里面拿出信纸,展开一看,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字,字体很潇洒:唐歌如晤,我是毕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请在明天晚上八点到五四林,我会在那里等你。真的,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当面跟你说。还有,这件事请不要告诉别人。

宇蒋若宁和马鸣读完之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那张照片是一个男生的独照,他大约一米八左右,五官端正,相貌英俊,很有男子气概,穿着一身牛仔服斜靠在师范大学门口,对着镜头在笑。

“这个人就是毕宇吗?”

马鸣指着照片问道,唐歌点了点头。马鸣捏着照片凑到阳光底下想看清楚一点,唐歌见状急忙说道:“对不起,警察先生,请小心一点,别弄坏他的遗物。”

“遗物?”

马鸣和蒋若宁惊讶地同时转过头来。

“你的意思是,毕宇已经去世了吗?”

“啊……是的,就在白杨自杀后的一周,他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们,毕宇想对你说的话是什么?”

这一次发问的是马鸣。

“我也很想知道,他只是拉着我的手,还没等说,白杨就出现了……”唐歌带着一丝苦笑回答说。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马鸣有点歉意地说,同时搔了搔头。

调查到此就告一段落,马鸣和蒋若宁礼貌地感谢她的合作,然后退出了办公室。下楼的时候,蒋若宁忽然问道:“你觉得如何?”

“光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似乎只是个普通的三角恋爱事件,不过……唐歌似乎对毕宇余情未了。”

“嘿嘿,你观察的可真仔细啊。”

两个人一边交换着意见一边走出办公楼,在外面早等的不耐烦了的颜卿一步迎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快告诉我啦!”

“……咳,还好,目前还只是三流言情剧的范畴。”

马鸣晃晃手指,旁边蒋若宁一脸的见怪不怪。

根据他们三个人的推测,这次事件很可能是因为毕宇的移情别恋而导致白杨的自杀,结果白杨的鬼魂因为怨气太重而不能升天,反而因为某种原因控制住了大批的鬼气。三角恋爱不是灵监社的业务范围,但如果哪一只怨灵膨胀到危及社会安全,他们就不得不出手了。

尽管如此,这起鬼怪事件实在是缺乏创意,就象是抄袭鬼故事杂志一样,对于惟恐天下不乱的灵监社三人组来说,士气多少受到点打击。

“就是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快查明白杨到底是怎么获得这么大的力量,然后对症下药。”

马鸣对着两名部下说道,此时他们三人正在182路公共汽车上,按照林中华给的地址去找郑飞——那个遭遇了白杨的学生。

“可是毕宇的事我们就不管了吗?”

颜卿不太甘心地问道。

“那个家伙不是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么?车祸当场死亡,这么惨差不多也能赎罪了。”蒋若宁嚼着口香糖,语调里没多少同情的成分。

“可是……”

“只要毕宇的鬼魂没出来做祟,就用不着咱们来操心了。咱们灵监社只管鬼,不管人呐。”

马鸣板起师长的脸开始说教,颜卿立刻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同时冲他吐出舌头。

下了公共汽车,三个人按照字条给出的地址一路走进一处家属院的五号楼。这是一栋典型的旧式家属楼,红砖结构,一共六层,四四方方象是火柴盒;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灰暗破败;楼道里横七竖八地摆着自行车和杂物,一排铁制信箱已经绣成了暗红色。

郑飞租的房子在六楼,他们走到门口,蒋若宁侧开身子,冲颜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干嘛?”

“现在是你发挥的场合了,小同学。”

“哎?我吗?为什么?”

“你如果当过大学男生,就会明白了。”

马鸣一边嘟囔着一边把颜卿推到前面。她用手叩响了木门,等了十几秒钟,门那边传来踢趿的拖鞋声,随后门镜被一只眼睛挡住,一个很警觉的声音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是郑飞同学吗?”

颜卿笑咪咪地问道,声音尽可能地温柔。果然,那边的人立刻丧失了警惕性,吱呀一声拉开大门。当他发现旁边还站着两名奇怪的男子时,再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别紧张,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蒋若宁和马鸣同时靠近郑飞的两边,和蔼地说道,颜卿还是一副笑容可掬,但郑飞的表情已经开始僵硬了。

三个人就这么半硬半软地进了郑飞的屋子。这房间里一片狼籍,袜子半搭在易拉罐上;象棋子三五成群地摆到沙发后面;仅有的一台电脑四周到处都是烟头、塑料袋、稿纸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刊杂志。颜卿有点厌恶地掩住鼻子,倒是马鸣和蒋若宁露出怀念的表情,说明他们两个是经历过类似的历史时期。

“……呃……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郑飞紧张地问道,想看颜卿又不好意思,又不敢直视马鸣和蒋若宁,眼光飘忽不定。

“是这样的,你能不能把你五天以前在师范大学五四林中遭遇的事讲给我们听。”

马鸣问道,郑飞一听就面色大变,向后退去,几乎要倒在地上。蒋若宁悄悄拉了一下颜卿的衣袖,小声道:“这是你学习的好机会,看到他的印堂了吧?”

“好黑啊,而且发青。”

“这是撞鬼最明显的特征之一,严重的话,手腕和脖颈处还会有灰红色的痕迹。”

“真的哎!你看,他的头顶也好灰啊。”

“对,这是鬼气贯顶,一般只有厉鬼才能残留这么强烈的症状。”

“他的眼睛也红了呢。”

“……呃……哦,那是他通宵玩游戏玩的……”

这边上着课,那边马鸣已经冲了过去。他先将郑飞的头向前压去,又撸开了他的袖子,两处都发现了灰红色的细长痕迹。郑飞有点失控地大叫起来,眼睛血红,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马鸣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符纸贴到他额头,接着又拿出一个玻璃瓶,回头对颜卿说:“快,去倒一杯水来。”

颜卿飞快地跑去厨房倒了一杯自来水,递给马鸣,马鸣从玻璃瓶拿出一片棕黑色的药片,塞到郑飞嘴里和水吞下去。这是含有柳枝、大蒜、榕艾苦草、水菖蒲、金铃子、吴茱萸等辟邪植物的浓缩药剂,算是灵监社因应现代生活需求而开发出来的新式道具————毕竟这年头谁也不会去喝不卫生的香灰水。

过了两分钟,郑飞总算恢复了平静,喘着粗气睁开眼睛,脸色稍微好了点。马鸣把他扶到床上,让他休息了一会。

“你……你们到底是谁啊?”

郑飞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点,马鸣回答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天究竟见到了什么,这关系很大。”

“就是啊,你说出来的话,可以救到很多人呢。”颜卿也在一旁附和着说。

不知道是被马鸣感动还是被颜卿蛊惑,郑飞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起那天晚上他的遭遇。

“……后来我吓的魂不附体,拼了命跑出五四林,连补考都没参加……”

郑飞回忆完当时的情况,蒋若宁从口袋里掏出白杨的照片,问道:“你确定看到的是她吗?”

郑飞象是触电了一样惊恐地缩了回去,拼命点头。

“那你可曾看到其他奇怪的事情呢?”

郑飞捧着头想了半天,然后不大确定地说:“我好象听到什么钟声……很奇怪的钟声,有点象寺院里的钟,但感觉更加怪异……哦,对了,还有小孩子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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