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条红鲱鱼(出书版)》作者:[英]多萝西·L.塞耶斯/译者:孙永华

作者: [英]多萝西·L. 塞耶斯

出版社: 新星出版社

原作名: Five Red Herrings

译者: 孙永华

出版年: 2010年1月

内容简介:

《五条红鲱鱼》如果你喜欢绘画和钓鱼,那戈洛里确实是个好去处,这里是画家们聚集的地方。天气好的时候他们画画或者钓鱼,剩下的时间他们会在酒吧里打发。坎贝尔是酒吧里不受欢迎的人。因为他的坏脾气。实际上,这个地方的所有居民都不喜欢他——他指责其他画家们是庸才,作为苏格兰人,他指责英格兰人没尽到对这个国家的责任;他纠缠别人的妻子;他开车撞倒了邻居的墙;他禁止别人在他家门口的池塘里钓鱼,尽管那个池塘并不属于他……总之,他得罪了很多人。彼得·温姆西勋爵亲眼见识了这个坏脾气家伙的所作所为,在一家酒吧里,因一言不和就要动手。第二天上午,人们发现坎贝尔死在他经常写生的地方,脑袋被人打破了。毫无疑问,他是被谋杀的。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呢?五个嫌疑人都提供了不在现场的证据。但坎贝尔真的是像看上去的那样,是在那天上午被谋杀的吗?温姆西勋爵又提出了疑问。

读者感觉:

《五条红鲱鱼》一书给人的总体感觉是六个侦探(当然只有温西勋爵是一流的)对付六个犯罪嫌疑人(当然只有一个是凶手)。

鲱鱼在西方俚语里面有干扰因素的含义,所以这部书的名字实际上是告诉大家六个犯罪嫌疑人中,有五个是“鲱鱼”。所以这部书看起来颇费头脑,因为头绪很多很乱,对推理迷是一种挑战!不过多萝西的语言还算风趣幽默。

这部书最成功的地方是最后的几章,当温西勋爵重现犯罪过程的时候,相信大家一定会感到十足的满意的!毫无疑问,这是一部杰作。

序言

献给我的朋友乔·提纳姆,最好心的旅馆主人亲爱的乔:

最终这本书变成一部献给你的关于门城〔1〕和科尔库布里郡的书。书中所有的地方都是真实存在的,所有的火车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些风景也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偶尔我会自行在这里或那里添加几处新的房子。但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面的人与当地的居民可是一点都不像,加洛韦的艺术家们,可不会喝得醉醺醺的,或者抛弃妻子,或者寻衅滋事,打破年轻小伙子的脑袋。所有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增加趣味性,让它更加刺激而已。

如果我不小心将某个人的真实姓名用于命名我书中某个让人厌恶的角色,请一定代我向这个人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告诉他或者她我完全不是有意的,请一定要帮助我打消他们的疑虑。即使是坏人也需要有个名字啊。并且请告诉劳里市议长,虽然这个故事的背景被放到了油气时代,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门城的居民肯定是在电灯明亮柔和的光线下阅读本书的。

如果你遇到埃朗高恩旅馆的米勒先生,或者门城火车站的站长,或者科尔库布里郡的售票员,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心人——他们曾经耐心地回答我提出的关于火车票、公共汽车还有位于克里镇的老矿山的问题——代我对他们这些善意的行为表达最真诚的谢意,对我造成的困扰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请把我的爱意、问候带给每一个人。可别忘了费利克斯哦!还有,请告诉提纳姆夫人,我们明年夏天会再过来打扰的,我们要在安沃斯吃更多的马铃薯烤饼。

多萝西·L. 塞耶斯

注 释

〔1〕门城(Gatehouse),是苏格兰加洛韦地区的一个小镇,建立于十七世纪中期,靠近弗利特河,意为门房,或位于弗利特河边路上的房子。

第一章

活着的坎贝尔

如果一个人生活在加洛韦,那么他的生活要么是钓鱼要么是画画。“要么”这个词或许会有误导作用,事实上,大多数画家在闲暇时也是渔夫。不从事这两项活动的人被认为是古怪的,或者说是异类。钓鱼是这里的标准话题,不管谈话是发生在俱乐部还是邮局,修车厂还是街道,也不管你是开着劳斯莱斯、带着三根哈代渔竿的超级富豪,还是古怪地盯着迪伊河〔1〕鲑鱼网发呆的沉思者。在英国的其他地方,天气是以农民、园丁和周末出游者的标准来衡量的,而在加洛韦,天气的意义在于它对钓鱼和绘画的影响。“渔夫-画家”们将天气的话题谈得更加深入,他们会谈到如果天气过于晴朗,就不会有带着耀眼色彩的鳟鱼群纷至沓来;倾盆大雨涌入河流和海湾中,妨碍了作画,却可以让他兴致勃勃地带着渔竿和鱼篮前去钓鱼捕鱼;又或者在寒冷而灰暗的日子里,如果山顶没有紫光呈现,河流上也没有蚊蝇飞舞,那么他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去一个舒适的酒吧参加朋友聚会,他们相互交换有关北美红雀和马驰·布朗〔2〕的信息,并尝试为鱼线打上更加复杂的结。

加洛韦的艺术中心就是科尔库布里郡,画家们在这里形成一个分散的社群,社群的中心是城镇的繁华商业区,其外围则闪烁在边远山村的村舍间,光芒最远辐射到弗利特门城。这里有宏大辉煌的画室,镶嵌着板条,高高矗立,结实的石质房屋中摆放着闪着微光的黄铜制品和抛光的橡木家具。这里还有普通的工作画室——只作为夏天的临时居所,而不是固定居所——良好的北向采光,一堆笔刷和画布就是画室里所有的艺术工具。这里也有很多家庭作坊式的画室拥挤在狭窄的小巷尽头,蓝色、红色、黄色窗帘和古怪的陶瓷碎片将这里装饰得色彩鲜艳,花园中快要过季的花卉在肥沃的土壤里肆意开放着。还有的工作室就是一座简单的谷仓,充足的面积、斜直的椽子让谷仓显得非常漂亮,再加上一个龟甲燃炉〔3〕或者小煤气炉,就会十分适合居住。画家们的生活方式也是各种各样的,有的拖家带口,居家打扮,始终戴着帽子,系着围裙;有的租屋而住,获得女主人的悉心照顾;有的画家夫妻同住或者独居,但会雇一位妇女随时帮他们打扫房屋;也有的画家像隐士般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他们有的画油画,有的画水彩画,也有彩色蜡笔画家、版画家和插画家,甚至还有人用金属作画。艺术家们形形色色,但有一样是共同的——他们都在严肃而认真地潜心创作,他们都是专业画家。

进入这个钓鱼和绘画社群的时候,彼得·温西勋爵受到友好,甚至是热烈的欢迎。他可以在人们钦佩的目光中将鱼线轻松地抛出,而且他并不假装自己会画画,因此,尽管他是一位英格兰人,而且是“外来进入者”,也没有引来任何的攻击和冒犯。这个南方人被苏格兰人所容忍,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不会仗势欺人,温西勋爵也确实完全没有这种英格兰人特有的恶习。的确,他说话有些装模作样,他的行为也不够庄重,但是经过几个季节的相处,人们慢慢接受了他。当他醉心于某些怪癖的时候,人们也不过耸耸肩膀说:“耶稣啊,不过是温西勋爵。”

晚上,温西在麦克莱伦·阿姆斯酒吧的时候,目睹了坎贝尔与沃特斯之间爆发的一场激烈争吵。坎贝尔,一位风景画家,也许多喝了一两杯,尤其他还是一个红头发的男人,其结果就是他变得比平常更像一个好斗的苏格兰人。他对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苏格兰高地士兵的行为大加赞赏,中间还停下来告诉沃特斯,所有英格兰人都是杂种血统,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语言都说不好。

沃特斯是血统纯正的英格兰自耕农,和所有的英格兰人一样,他们随时做好准备钦佩并赞美所有的外国人。但是,也像所有的英格兰人那样,他很讨厌听到他们自己赞美自己。在公众场合夸赞自己的国家,在他看来是十分无礼的行为——就像一个人在吸烟室大肆宣扬自己的妻子很漂亮一样。他面露外地人经常展露的、非常得体的宽容而僵化的微笑,以表示自己丝毫不受影响,完全不需要浪费时间为此作出辩解。

坎贝尔指出伦敦所有重要的管理职位都是由苏格兰人担任的,英格兰从未真正成功征服过苏格兰,如果苏格兰想要实行地方自治,上帝证明,这是完全可以的;当某个特定的英格兰军团瓦解,那么他们就会要求苏格兰官员来管理自己,而前线不管哪个区出现紧张局势,一旦他们得知苏格兰高地士兵在其左翼,神经立刻就会放松下来。“你问任何一个参加过战争的人,小子,”他加了一句——他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某种不公平的优势:战争结束的时候,沃特斯刚刚达到参军的年龄,“他们会告诉你他们对苏格兰高地士兵的看法。”

“是的,”沃特斯说,嘴角带着不赞同的嘲笑,“我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他们只会突袭。’〔4〕”

出于礼貌的天性,而且考虑到自己是现场的少数派,沃特斯再也没说其他攻击性的语言,但是坎贝尔却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叽里咕噜吐出一大堆反驳的话,这些带着恶意的语言已经不只是民族争论,而转变为人格侮辱了。

“像你这样的苏格兰人的问题就在于,”沃特斯趁着坎贝尔停下来喘气的空当说,“你有自卑情结。”

他毫不在意地一口喝干了玻璃杯中的酒,然后朝温西笑了笑。

或许是这个微笑比沃特斯原来的嘲笑更加刺激坎贝尔的愤怒神经。他采取了更加简明而令人遗憾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他拿起杯子,将里面的大半酒水泼到了沃特斯的脸上。

“哦,不要,坎贝尔先生。”乌立·默多克先生说,他可不喜欢这些捣乱分子,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酒吧发生这样的骚动。

但是沃特斯这时已经顾不上礼貌了,一场激战就此开始。他们在满地的碎玻璃瓶和碎木屑中纠缠在一起,而沃特斯的语言甚至比坎贝尔的更加让人遗憾。

“我会为此拧断你的脖子,”他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肮脏的高地乡下佬。”

“放松点,沃特斯,”温西赶忙劝架,抓住他的衣领,“不要像个傻子一样,这个家伙喝醉了。”

“给我过来,你这个家伙,”迈克尔达姆,一个渔夫,用他粗壮的胳膊拖住坎贝尔,“别这么干,你给我安静点。”

打斗的双方被分开,暂时休战。

“事情不是这样的,”温西说,“这不是国际联盟。你们这是自找麻烦,理智一点好不好?”

“他叫我——”沃特斯嘟囔着,抹了抹脸上的威士忌,“如果我连这都能容忍,那我就该死了。他最好离我远点,就这样。”他愤怒地瞪着坎贝尔。

“如果你想打架,我随时奉陪,”坎贝尔反驳,“我是不会逃走的。”

“好了,好了,先生们。”默多克打着圆场。

“他走过来,”坎贝尔说,“那种该死的轻蔑样子——”

“没什么,坎贝尔先生,”主人发话道,“但是你不该说那些污辱人的话。”

“该死,我喜欢说他什么就会说他什么。”坎贝尔继续顽抗着。

“但是不能在我的酒吧里。”默多克先生很坚持。

“该死的,我想在哪个酒吧说就在哪个酒吧说,”坎贝尔说,“并且,我乐意再说一遍——他是一个——”

“闭嘴!”迈克尔达姆说,“你最好明天早上想清楚再说。好了,我们走吧——我可以送你一程,我们回门城。”

“该死的,”坎贝尔说,“我自己有车,我可以开车,我可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伙人中的任何一个了。”

他冲了出去,小酒馆归于平静。

“亲爱的,亲爱的!”温西说。

“我想我最好也离开这里。”沃特斯闷闷不乐地说。

温西和迈克尔达姆交换了一下眼神。

“再等一会儿,”后者发话,“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坎贝尔是个暴躁的家伙,尤其是喝了点小酒,他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是啊,”默多克说,“但是他实在没有权利这么说沃特斯先生,完全没有。非常遗憾——真的非常遗憾。”

“很抱歉对苏格兰人说了这样失礼的话。”沃特斯说,“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实在无法忍受他了。”

“哦,没关系,”迈克尔达姆说,“我知道你本意不是如此。沃特斯先生,你还想喝点什么?”

“双份苏格兰威士忌。”沃特斯羞愧地笑了笑。

“这就对了,”温西表示赞同,“把这份羞辱的回忆淹没在这个城市的烈酒中去吧。”

刚才在骚乱发生时离得远远的麦克乔奇先生,这时站起来走近他们。

“再来一杯沃辛顿,”他简短地说,“我毫不怀疑,坎贝尔这两天肯定会有麻烦。他的行为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你们也听说过前几天他在高尔夫球场上对斯特罗恩说了什么。他把自己当成这个地方的老大了。斯特罗恩最后放话,如果再在球场上看到他就会扭断他的脖子。”

其他人沉默地点头,看来坎贝尔与高尔夫俱乐部秘书的吵架已经被载入门城当地历史了。

“而且事实上,这事也不能怪斯特罗恩。”麦克乔奇继续说,“坎贝尔在门城仅仅住了两季,但是他与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和。喝醉酒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恶魔,而当他清醒的时候则绝对是个笨蛋。真是耻辱。我们艺术家团体中的成员彼此和睦相处,很少会发生冲突,而现在这里没有别的,只有争吵——所有这些都是坎贝尔这个家伙引起的。”

“是啊。”默多克说,“他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了。这个家伙不是本地人,还没搞清自己的位置。从他的胡言乱语中得知,他根本不是苏格兰人,每个人都知道他来自格拉斯哥,但他母亲是个北爱尔兰女人,名字是弗拉纳根。”

“难怪这么粗鲁。”默里插话进来。他是一位银行家,柯克沃尔本地人,对任何一个出生在威克以南地区的人都有一种毫不掩饰的蔑视:“最好别理他,如果他想得到某些人的关注,我想也不会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你是说休·法伦?”迈克尔达姆先生暗示道。

“我可没有指定任何人,”默里说,“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因为某位夫人惹了不少麻烦。”

“完全不是那个女人的错。”麦克乔奇着重强调。

“我没说是那位夫人的错。但是这样的麻烦没有人能帮他们解决。”

“我完全不能想象坎贝尔如何扮演家庭破坏者的形象。”温西甚是愉快地说。

“我也完全不能想象。”沃特斯咕哝道,“但是他自己能够想象就足够了,有一天——”

“好了,好了,各位,”默多克赶忙说,“坎贝尔确实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但是大家最好多担待些,不要理他就是了。”

“完全正确。”沃特斯说。

“不是还有关于钓鱼的争吵吗?”温西插话,如果话题要继续围绕坎贝尔展开,那么最好是不遗余力地将话题扯离沃特斯。

“有,当然有啊,”迈克尔达姆说,“他和乔克·格雷厄姆已经势不两立了。格雷厄姆先生要在坎贝尔屋子下面的池塘钓鱼。如果想要息事宁人的话,也不是说除了打扰坎贝尔,在弗利特就没有足够的地方钓鱼了。但是就像格雷厄姆先生所说所做的那样,池塘不是坎贝尔的——是大家的——没人期望格雷厄姆先生会听坎贝尔的话,他不会理睬任何人。”

“尤其是,”麦克乔奇说,“在坎贝尔试图要把他推进弗利特湾之后。”

“天哪,他真的这样干了?”温西兴致勃勃地问。

“是的,但是他自己掉了进去。”默多克似乎在缅怀往事,“而格雷厄姆从那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带上一两个小伙子去那里钓鱼。我想今天晚上他还是会去的。”

“也就是说,如果坎贝尔想吵架滋事,他就应该知道去哪里找格雷厄姆了。”温西说,“来吧,沃特斯,我想我们最好回去吧。”

沃特斯依旧在生闷气,他站起来跟着温西走出酒吧。温西把他带回寄宿处,一路兴奋地唠叨着,直到进了屋把他塞到床上。

“我不应该让坎贝尔刺激你。”他说,随后被一连串嘟哝声打断,“他完全不值得理会,去睡一觉,醒来之后忘掉这件事,你明天还要工作。这才是得体的做法。”他说,然后被一幅倚靠在抽屉柜上的风景画吸引住了,“你是个用刀的好手,是吗,老兄?”

“谁?我?”沃特斯说,“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坎贝尔是这个地方唯一的用刀好手——当然是他自己说的。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说高恩是个过时的老家伙。”

“这可是奇耻大辱,不是吗?”

“我想是的。高恩是个真正的画家——天哪,我一想到那时的场景就浑身发热。他是在爱丁堡艺术家俱乐部说的这话,在很多人面前,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是高恩的朋友。”

“那么高恩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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